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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住宿的那層都沒弄清的吳夠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許恣順理成章地帶了路,吳夠不知道該說什么做什么,就只能說干巴巴地謝謝。 這是吳夠今天第三次和許恣說謝謝。 第一次是吃早飯的時候,許恣順手幫吳夠拿了袋豆漿。第二次是吳夠評級結束回到觀眾席,第三次則是現在。許恣一邊覺得他拘謹到對這個詞有些濫用,一邊又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從吳夠的道謝中獲得了莫名的滿足。他不常有這樣雙標的時候,大腦短暫地停頓了一下,而后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嗯?!?/br> 吳夠說慣了謝謝,也聽慣了不客氣,許恣這聲理直氣壯的嗯一下把他嗯得有些懵。 吳夠在臺上唱歌的時候莫名讓許恣產生了一種虛無縹緲的錯覺,然而從臺上下來,對方那什么反應都寫在臉上的樣子又讓他一下子鮮活起來。許恣目光在吳夠臉上逗留了會,沒移開,吳夠被他看得不自在了,有些窘迫地問道:“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 許恣搖頭否認了:“只是在想,你是不是很喜歡說謝謝?!?/br> “沒有喜歡這么夸張吧,只是習慣了?!眳菈虿惶_定地說著,哪怕聽到許恣哦了一聲也依舊有些局促,之后還飛快地瞥了許恣幾眼。 吳夠自以為自己偷瞥得毫無痕跡,然而在他們拐進電梯,在按下樓層數一瞬間,許恣猝不及防,叫了聲吳夠的名字。 電梯門緩緩關上,許恣看向吳夠,神情微妙:“我不吃小孩?!?/br> 吳夠臉上浮起幾個問號。 “只是問一下而已,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br> “我不是說過嗎,跟我在一起不需要緊張。你讓我感覺我好像要吃了你?!?/br> 許恣高吳夠不少,和吳夠挨得近了,說話的時候要微微低著頭。吳夠看他一句又一句慢吞吞地說,覺得對方似乎在面對四位導師和一堆長槍短炮時都沒有這樣無奈過。吳夠內心受到觸動,但又莫名有些想笑。 許恣和吳夠說話時俯身低頭,口鼻呼出來的氣也輕飄飄地蒙在他鬢角到耳廓的這一片皮膚上,濕濕熱熱的,很快又涼下來,像余味悠長的薄荷糖。許恣眼尖,捕捉到了吳夠眼中飛速閃過的笑意:“你笑什么?” 吳夠笑什么? 可能是笑許恣無意間流露出的一些近乎可愛的無奈,也可能是笑他自己傻里傻氣,許恣讓他別緊張,他真就又一次放松了下來。 又或許只是許恣呼得他耳朵有些癢。 “我沒有很緊張……”吳夠看著許恣,頓了頓,又改了口:“好吧,剛剛可能是有一點點敏感?!?/br> “算是習慣性的有些不安吧?!眳菈蚪忉尩溃骸安皇悄愕膯栴},和你待一起的時候已經好很多了?!?/br> 吳夠不是一個外向的人。白天和晚上他喜歡晚上,戶外和室內他選擇室內,比起直抒胸臆,他更擅長,也更習慣把自己的想法打碎了,再小心翼翼地埋進自己的歌中。然而和許恣說完,吳夠又覺得好像沒那么難。 他性格木訥,平平無趣,唯一能得到贊賞的是不摻半點雜物的真誠,可真誠偏偏不是什么能被本人拿出來賣弄的優良品德。因此無論是寫歌還是其他,吳夠對自己設立的預期總不會高。 然而在他們走出電梯后的第三秒,吳夠又開始懷疑自己過去是不是對自己期望過低。 “看出來了?!痹S恣停下來,伸出一只手,沒怎么猶豫就攬住了吳夠的肩。 吳夠沒反應過來,險些條件反射地跳起來。 “說謝謝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壞習慣,緊張就不必了。你上臺的時候我說看我不用緊張,表演結束了也一樣?!?/br> 許恣說完,另一只空著的手在吳夠面前晃了晃:“我說完了,是不是該你說什么了?” 吳夠回過神,看許恣半晌,訥訥地說:“哦?!?/br> 許恣的思維中有一種近乎簡單粗暴的直接,這種直接放在別人身上難免會有種和涉世未深掛鉤的,帶著些貶義色彩的天真,然而吳夠總覺得許恣身上內斂著強烈的自信,這種自信是許恣所有穩重的根源,也讓他不夠現實的天真變得理所應當起來——如果對方是這樣的許恣,那么能讀懂臭石頭一樣的吳夠似乎也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 這樣的人,當真是能呼應上名字里那個“恣”的。人的好奇心本能讓吳夠忍不住去想這樣一個人會在什么時候,什么場合,被什么樣的事情難住,但后天生長成型的理智又完美地壓制住了這樣的念頭。吳夠被許恣勾著肩,心里忍不住地想,如果可能,希望這一天永遠都不要到來,許恣永遠是那個自由自在、恣意妄為的男孩。 然而命運兩字,似乎就是由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事與愿違”組成的。吳夠不知道哪里聽過一句廣告詞是“做自己的主宰”,每每想起這句廣告詞都忍不住吐槽,主宰不主宰的另說,但每個人都是自己的人生中的穆桂英倒的確不假。 事后回想起來,在未來巡禮這段旅程中,吳夠毒奶功能第一次上線就是在這個時候。 前一秒,吳夠還在心里默默祝福許恣,后一秒,他們來到中央大廳,歷經了抹茶綠、烈焰紅和基佬紫后,看到了他們所在的B班的專屬班服。 吳夠看著面色僵硬的許恣,絞盡腦汁,苦思冥想,在憋出了“鮮活”、“明亮”,甚至是“生機勃勃”這樣的詞匯后,仍覺得不滿意。直到許恣組的一個隊員抱著新領到的班服哼著小曲路過兩人,打完招呼后目光落在兩人手邊的透明封口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