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給他們行了個方便。沈長安倒了聲謝，說：“下次有機會出來吃頓飯?！?/br>
    審訊室的桌子旁坐著個戴了鐐銬的男人，胡子拉碴，看上去頹廢的很。乍一看以為他已經三四十，但是仔細打量，其實這男人還挺年輕，看著頂多二十出頭。

    焦令媛對人販子這種東西深惡痛絕，看見他就激動得說不出話。沈長安給她端了杯水，讓她好好坐著，打量一下桌上資料，說：“余彬，我看你年紀輕輕，為什么要干這種事？”

    余彬抬了下眼皮子，無所謂地一笑：“你不用跟我套近乎，我知道我這是犯罪，也知道我得蹲牢子——我不會把師父的位置告訴你們的，他老人家對我有恩?！?/br>
    “冤有頭債有主，我們不是想找你師父麻煩?！?/br>
    這個余斌冷靜得很——公安局長之前和沈長安提過一嘴這人的背景。從小父母雙亡，在福利院里長到七八歲，他呆的那個福利院不正規，自小饑一頓飽一頓的，福利院院長甚至逼迫孩子去乞討甚至偷竊，讓他們自己養活自己。余斌后面趁著一個機會跑了，被他那個師父撿回去。小孩子，不容易引起警惕，他裝作和別人家小孩玩耍，趁機就把人拐走了。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反過來也一樣。沈長安不同情他，當然也不會恨他。他混到現在這個位置上，明白什么是優先級。人販子千千萬，不是這師徒倆也會有別人。重點是江家。

    沈長安冷靜得可怕，上位者說話，就算慢條斯理，也有種威壓：“我建議你最好早點說，爭取給自己減減刑——你還年輕，以后出去了重新做人，時間還長。我雖然沒法保證多的，但是給你和你師父請律師，適當減刑，讓你們在監獄里過得好一點，還是可以做到的?！?/br>
    他頓了頓，見余斌依然沉默，繼續道：“如果你不說，我們也不是查不出來，只是早查到晚查到的問題——到時候不僅是你，你師父怕是得在監獄里待到死了?！?/br>
    余斌緊緊咬著嘴唇，不說話。

    過了很久，他忽然抬手捂住臉，問：“那個女孩，是你們的孩子？”

    他的眼睛被散亂的頭發遮住，顯得有些陰狠：“她命真好啊——我看你們也是有錢人，要是在你們身邊長大，她該真就像個公主一樣長大吧？不像我那個早八百年就死了的meimei?！?/br>
    “你相信我?！鄙蜷L安面無表情，淡淡道，“我女兒這些年，過得不一定有你meimei好?！?/br>
    余斌捂著臉的手一僵，隨即整個人都軟下去。

    他最終沙啞地開口，說了一個地址。

    那個地址竟然也在燕京，就是地方偏，快靠近北省了。一路上沈長安都在抽煙，焦令媛看著門外，面容冷淡。

    很快到了地方，他們這次低調出行，只帶了一個司機。不過沈長安眼里的“低價代步車”，在一般人眼里已經是大老板才能開的級別了，余斌師父在的地方是個小村子，車一停下就引起不少圍觀。

    “這哪來的大老板啊，來跑親戚的？”

    “我們村這一畝三分地的，沒聽說誰有這種大老板親戚??？”

    沈長安一下車，更是引起驚呼，他和焦令媛保養得好，四十多歲的人看上去剛過而立，站在那俊男美女，十分亮眼。沈長安上前，隨便找了個人，問道：“你知道余有才住在哪嗎？”

    “余老頭？”那人一愣，沒想到大老板居然是來找那個神神秘秘的老頭，“他就住在后面，第三排從左往右數第二棟?！?/br>
    沈長安和焦令媛對視一眼，他們本意不要引起對方警惕，于是讓司機留下，直接走了過去。

    余有才是個有些干癟的老人，看上去六七十的模樣，正在門口躺椅上曬太陽。

    看見沈長安夫婦，他抬起頭死死地盯著他們看了幾秒，忽然跟如釋重負般嘆了口氣：“我就知道你們會找來的?！?/br>
    焦令媛一愣：“你知道我們是誰？”

    “我見過你們，當初在燕京飛機場門口?！庇嘤胁蓬濐澪∥〉啬昧艘桓鶡熎饋沓?，絮絮叨叨道，“我知道你們會找來的，人啊，還是不能做壞事……我這輩子做得最心虛的就是那一回，在那之后我就金盆洗手了?！?/br>
    余有才這一輩子，除了跟徒弟提了幾句，這件事沒跟任何人說過。

    他看著沈長安夫婦和記憶中差別不大的臉，忽然覺得對不起他們，但是想來他們也不需要他們的道歉，于是只是說：“我活了這么久也活夠了，你們要殺要剮隨意吧——只是有個請求，這件事是我干的，當時我徒弟還是個小毛頭，你們別把我的錯連坐到他身上?！?/br>
    沈長安面無表情：“我們對你沒興趣，對你徒弟也沒興趣——何況過去這么久，追溯期都過了，想要打官司都不一定能打起來?！苯胰酥桓闪四敲匆淮?，而且不是親自動手，這種追溯期頂多十年，早八百年就過了。

    余有才一頓，奇怪地看他一眼。這人對他不打不罵的，又說打不來官司，來找他到底是要干什么？

    沈長安冷漠地看了余有才一眼，說：“我們只需要你錄一個視頻，當然會有警察在旁邊做公證，錄完那個視頻，你該做牢做牢，從此我們也不會再找你的麻煩?！?/br>
    余有才一愣：“視頻？什么視頻？”

    沈長安說：“我要你在這個視頻中，完完整整地把江家人當年做的事說出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