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冷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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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言看他鼓著嘴乖乖將剩下的胡蘿卜吃了,才提筆將備忘錄上的清單寫完?!拔颐魈旌团d蕊她們去海邊?!?/br> 他頓時一口蘿卜絲堵在喉頭。 “你倒是自在?!?/br> 徐聞清理干凈外賣包裝,見屏幕里她離桌站起來,正走到衣柜前預備收拾衣物,離得老遠——他不滿地用指尖戳屏幕:“喂喂!” 她頭也沒回:“你說啊,我戴著耳機呢,聽得見?!?/br> “你都沒看我?!?/br> “你的樣子我還要看嗎?天天看、年年看?!?/br> 徐聞見她從衣柜里拎出一件件顏色鮮艷輕靈的裙子拋在床上,縹緲的裙擺輕飄飄在空中滑走,就將他心尖也撓得怪癢。 “去哪?” “很近,”徐言說了一個濱海城市,“坐高鐵,很快就到?!?/br> “你就開心了——我明天還要早起上班,去地鐵里被擠成面條?!?/br> 徐言對著幾條備選苦思了一陣,才抬頭看屏幕里他樣子。耷拉著眼尾,活像落水大狗狗。沒忍住笑,“我給你寄明信片,要不要?” “要?!彼劬α恋玫箍?。說完又撇嘴,“你有好吃的好玩的,我就只有一張紙片?!?/br> “那要不要?” “……要?!?/br> 叁個女孩只在海邊訂了兩夜民宿。到了房間先梳妝打扮、描眉畫眼,才鮮鮮亮亮地迎著海風,去乘觀光車。 大晴朗的天,日頭烈得路面像烤盤,炙得人發懵。車往山上走,風經樹葉濾過,才嘩啦啦清爽起來。 徐言側過頭,卻見喬興蕊坐在中間,僵著脖子在看手機。 鄒昕隔著她沖徐言撇嘴,作不明所以狀。 喬興蕊這時正好打完了字,皺著眉挺直背:“煩死了?!?/br> 一臉氣悶。 細想一想,這次短途旅程還是興蕊提的主意。也就在前天,臨時起意,叁個人在群聊里嘰嘰喳喳地商量了一陣,就敲定了?,F在看來倒像她心情不好,尋人出來散心。 問她怎么,只說沒事。 到了晚上吃燒烤,和著啤酒下肚,才終于交代是和陸北鬧分手。喬興蕊想帶陸北回家面見父母,陸北覺得為時尚早。矛盾發展開來,唇槍舌劍地吵了幾架,現在又轉入冷戰。 “???這么早……就要見家長嗎?” “早嗎?我們都在一起快叁年了!我爸媽早就知道他?!?/br> “但畢竟——那他父母知道你嗎?” “應該不知道。高中他爸媽管得嚴,現在嘛,沒到畢業估計他也不敢跟家里說?!?/br> 徐言用筷尖撥掉扇貝上的蒜蓉,插了一句:“也不用這么著急吧?,F在感覺確實有點早?!?/br> 喬興蕊氣鼓鼓的:“又不是要結婚!只是見個面,都這么久了,就算只是好朋友,帶回家吃頓飯也正常吧?我爸媽又不是那種迂腐的人——你們倆又不是不知道!” “那也——” 鄒昕抬眼見她泄憤似的用牙撕扯竹簽上一塊烤老了的牛rou,擺明是較勁。轉而迂回道:“怎么說也是女朋友,不一樣。他緊張也正常嘛?!?/br> “屁!” 叁個女孩,東拉西扯,喬興蕊總能繞回埋怨陸北。 臨了桌上掃蕩得七七八八,還剩幾碟素菜。徐言吃得有些過飽,夾了一筷茄子在碗里還沒動,忽然輕聲問: “你覺得……你會和陸北結婚嗎?” 結婚。這詞像叁十歲一樣,于她們而言好像永遠都只會遙遙相望,無法觸摸。 其余兩個人都笑。 “結婚?天吶——沒想得這么遠吧?!?/br> 鄒昕道:“但你們……不會覺得要奔結婚去嗎?難道還會想著以后要分手吶?” “分,怎么不分?!?nbsp; 喬興蕊刻意撿氣話來說,拈著竹簽將碟里的茄子皮刺得亂七八糟。 徐言可憐那盤快要涼透的茄子,看不下去地拐了拐喬興蕊的手臂:“行啦行啦,快跟人發個消息吧?!?/br> 早看出她頻頻在看手機屏幕,然而它不給面子地遲遲不亮?!斑@點小事,好好商量?!?/br> “就不!” 畢竟叁個女孩,不敢在外逗留得太晚。鄒昕和喬興蕊都喝了些啤酒,尤其喬興蕊,喝得較多。徐言在旁邊惦記著總得有人照看,滴酒未沾,聊天的間隙回了徐聞幾條消息。 在外面時不覺得,走回民宿兩個人才覺得微醺的勁上來,有些暈乎乎的,癱在沙發上咕噥著胡亂說話。 “你還不知足呢……你跟陸北,多好……人家都說,到以后可沒有高中時喜歡這么單純了……” “屁嘞!說的就跟你多老似的?!?/br> 鄒昕迷蒙地,沉吟半晌。 “哎,我問你。嗯……怎么知道,你喜歡一個人???” “喂,不會吧,你問這——你肯定是——!” “啊呀啊呀,我就是……”鄒昕的臉仿佛又更紅了一點,“我覺得我好像有點,覺得我們院的足球隊隊長,有點不錯……” 喬興蕊手舞足蹈地滋哇亂叫,“我不知道,你問徐言!” 多半是胡言亂語,卻將徐言驚得心頭一跳。欲蓋彌彰地來趕人:“好啦,快點去洗洗睡了,明早起來,看你們頭痛不痛!” 兵荒馬亂地洗漱、上床入眠。 徐言最后一個用浴室,出來時兩個小醉鬼已經在樓上睡熟了。 她走去陽臺晾浴巾。民宿面朝大海,玻璃門隔音效果很好,推開了才聽見遠處轟隆轟隆的海浪聲,像悶雷滾滾。 徐言呆站在那,遙遙望著晦暗的夜海。白日里溫柔可親的海水,此時在月光下翻涌出劍刃般的冷光,顯得分外冷酷而決絕。 ——怎么知道喜歡一個人? 她摁亮手機,夜色下屏幕熒熒發出孤獨的一小片光亮。聊天框里是彼此斷斷續續往來的消息,事無巨細。 今夜月色并不好。 凌晨一點多,他應該已經睡了。明早九點要打卡上班,八點二十得出門。坐七號線,經五個站。下地鐵后還得步行一小段路。 她在腦海里幻想這一流程。想他明日會穿怎樣的衣服,會吃什么早餐,如何帶著一身盛夏的暑氣步入冷氣過足的寫字樓,抖著潮熱的領口向同事說早。 然后會坐到工位上,還沒來得及拆開冰咖啡的吸管,手指就馬不停蹄打字和她抱怨,說熱死了。 她笑起來。指尖懸在半空,想著想著,熒幕已經熄滅。 幻想在腦海中退潮,轟隆隆的浪嘯又重回耳內,在深夜的海邊有一點殘酷的冷意。為什么會既覺得幸福,又覺得悲傷呢? 徐言復又將手機解鎖,終于還是在對話框里打下那幾個字: 突然想你了。 ——————- po18vip.xyz (ωoо1⒏ υ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