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ej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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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回老家還是兩年前,我沒有想到時隔多日我又回到了這里,不過這次是不回也不行了。 從高鐵站出來,攔了輛車,沿途的風景不好不壞,我離開這兩年也沒什么長足進步,到處在拆在建舊城改造,房價虛高,經濟低迷,路上的車流臃腫,挺堵的,看時間,是上班日,別人去學校,還有人去上班,我得去殯儀館。 母親死了。 衣服不用換,來的時候就已經穿好了,至于表情更不用說,我一向一臉沉郁看起來人人都欠我好幾百萬的不開心。 我在殯儀館看見舅舅和舅媽,舅舅是母親的弟弟,也是來的唯一的親戚,家門枝葉凋零,母親這一輩,娘家已經沒什么人了,鄰居和同事一個也沒請,依著母親的愿望,喪儀簡單到骨感,母親生前給人干活的那家倒是來了,母親一直給同一戶人家當保姆,把那個老頭從退休照顧到人老頭發現自己患上了老年癡呆癥。 老頭病發之后脾氣壞,走丟好幾次,那時候母親也是幫了忙的,一次又一次找回來,發現他賴別人單位里,賴學校里,有幾回還睡在路邊,誰能想到母親倒睡死在他前頭,算下來十幾年的主顧情誼,那邊是來了人問候的。 meimei就常常跟在她前后和她一起上門給人當保姆,meimei見過那個客戶家的人,那家子對meimei也不錯,我是全然不認得,幾乎無話。 小時候我放假,兩個孩子,母親顧不過來,總是把我送到舅舅家,那時候外婆還在,住城外隔著一條長渠對岸的一片棚戶區。 我和舅舅雖然有一段時間同吃一鍋飯但現在也沒什么話說,我將憂郁的黑色穿到了身上于是只剩下沉默。小時候在他家里吃飯,他總是把最后一個雞腿留給表妹,外婆死了,過年過節大家還見面,但關系說淡也淡下來,不是說加把鹽就夠了,那一陣,棚戶區也拆了,舅舅搬進城里,我也長大了點,地理位置上來說更近了,但我們從此很少見。 還有我好久不見的meimei,meimei比我小兩歲,我很浮夸的抱住了她,我感到她在我懷中是窄窄的,她好像又瘦了,也許是因為我們很久沒見我給記錯了,不知道是這里肅穆的氣氛還是因為悲傷,在光下,她看起來比我還要陳舊還要老,不是大而是老。 她有點老氣橫秋,成熟了,像母親了。 大白天的,靈廳還開了燈,那光慘白慘白的,像死人的臉色,有點刺眼。 也許光太刺眼了,光碎在我眼睛里,我抱著meimei哭了出來。 我在喪屋里到飲水機旁邊喝水,我很渴,很奇怪,雖然哭了幾場,但我身體里除了水分還有什么正一直在流失,我感覺我現在就像一棵樹,外面看著一長條挺完整的,內心其實先老去了慢慢腐敗長下一個樹洞。 很空。 我不停的想喝水,想填滿。 我正好來得及見母親最后一眼,親眼看見她被推進火化爐,別人都起個大早爭燒第一爐,哪里都是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沒想到死也要趕早,一向爭強好勝的母親說了不愿意我給她送終但此刻為了等我,不得不屈居人后 我真是個讓母親到死都不如意的女兒。 母親成了一陣煙,然后消散。 我和meimei互相扶持出了殯儀館,我說:“別回頭,千萬別回頭?!?/br> 母親骨灰下葬之后,舅舅堅持開車把我們送回去,在城中村的一棟筒子樓里,樓里的地面凹凸不平,墻皮灰敗,一團又一團陰郁漆黑的東西附在墻體,那是時間的尸體。 舅舅把車停在大門口,我沒請他上去坐坐,他也沒提出來要上去看看,那會時間也挺尷尬,再坐就要續上午飯了,而我們其實并沒有什么話要說,也沒必要吃這頓飯。 我正打算提著行李箱一層層爬樓,meimei一把搶過轉而把母親的遺照放在我懷里,我在前面一步一步走著,meimei費勁提著行李箱跟在后面,我體諒meimei的心意,母親不想見到我,但meimei盡量讓我這個做jiejie的顯得圓滿。 打開門,我讓meimei把行李箱擱在門口就行,似乎它剛進來又似乎隨時要走總有些客人的拘謹客套。 門里空無一人,只有揚起的灰塵,灰塵好像有生命的在抖動,還有鋪天蓋地的窒悶打了我一悶棍。 所有的氣味像裝在一個袋子里,我就著袋子口猛吸了一氣,水果敗壞的味道,廚余垃圾腐爛的味道,幾個碗堆在水池里沒人洗,處處帶點匆忙倉促,但是沒有那種母親從醫院里帶進來的病人衰敗的氣味。 我聞不到任何死亡的氣息,死亡的灰影子連同氣氛一點都沒能感受到。 meimei告訴過我,“母親兩個月前已經住進醫院,母親瞞住了我們所有人,最后她要我瞞住你?!?/br> 前腳進門,后腳左近鄰居掐著表來看我們,此刻我并沒有多么悲傷,她們不停的說一些安慰的話,好意我心領了,真正讓我感到寬慰的不過是她們端過來的一些吃的。 從回來到現在我還什么都沒有吃,早已餓壞,人們安慰的話語還熱情著,我只能看著那碗里的湯慢慢變冷,失卻溫度。 meimei一直生活在這里,對幾個鄰居比對我熟,鄰居們看我沉默寡言以為我悲傷太過,正好也有了不必與我說話的理由,meimei和她們應對,幾年前還因為隔壁一個鄰居的小狗摔壞了養的魚而傷心但一個屁都放不出的meimei不僅有了越來越圓潤的五官,也有了越來越端正圓滑的姿態。 我走了兩年,兩年之后,meimei變了挺多的。 變化最大的更是母親吧,她已經死了。 好不容易送走那些多嘴的好心人,我把冷掉的湯倒盡了,此刻的空間安靜的過分,我和meimei相對無言。 那個笨拙小心的meimei唯獨面對我的時候沉默著回來了。 我是jiejie,實在不該讓場面如此尷尬,我說:“家里有吃的沒,我餓了?!?/br> “你剛才才把湯倒掉了?!?/br> “冷了,我想吃點熱的?!?/br> “有幾天沒開過火了,家里什么都沒有,我們倆簡單一點,我煮點面?!?/br> “好,那我先去收拾一下?!?/br> 我們倆個的談話實在太平靜了,平靜到我以為我只是下樓丟個垃圾,好像兩年的分隔并不存在,好像母親也沒有死,可是我們倆的對話容不下第叁個人,絕口不提其實是在小心翼翼的避開。 我轉身到了房門口,突然銹掉了,后知后覺的想到我不知道該進那一扇門。 這是個老房子,兩居室,一間是母親的房,一間是meimei的,我對這個家而言不過是客人,我都不知道我該住哪。 這時候meimei打開了母親的房門,“太匆忙,還沒來得及收拾呢,你把東西先放我房里,今晚你睡我床,我睡客廳就好了?!?/br> 我伸頭往里面一看,床上的被子平平展展鋪開很厚很厚還來不及換下,躺進去一定很溫暖很溫暖。 我懷疑枕頭上也許連一根頭發絲也沒有,太干凈了,桌椅還在原處,就連窗簾也是開一半拉一半,我不知道保持這樣的形狀多久了。 恍惚間,我回到了小時候,為了下樓買根冰棍和母親要錢,推開門,門板撞到墻上抖落許多墻灰又彈回來,母親就坐在那里。 窗戶外的光打進來,彌漫起濕霧,母親的臉好似剛從水中撈出來,有一層薄薄的釉光,她總讓我想到易碎的瓷器,但實際上她是一塊磚石。 我說,“沒事,我們一起睡吧?!?/br> 我已經預想到meimei驚慌的臉,但是她吃驚的反應還是讓我覺得好笑。 這時候,母親的房門哐哐作響,我知道那應該是風,可那時候窗戶沒有打開,我心頭一驚。 母親聽到了。 面出鍋,就很普通的一碗熱湯面,上面放了點紫菜。 meimei吃東西快,她已經比我先吃完,還是老毛病,嘴角總會沾東西,我拿紙給她擦了擦,她有點受寵若驚,其實不好意思的應該是我,剛才一個不小心拿順手了我把自己擦過鼻涕的紙給meimei擦嘴了,但我閉口不言。 ========== 每章的標題是誰,這一章就是誰的視角。 這次的故事可能有點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