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
紅雪則看向一名在與小攤販討價還價,爭得臉紅脖子粗的胡族男人,內心感想和白玉一模一樣,“我看他們大多眼窩深陷,眉骨高聳,看起來略顯兇惡,不像是好相處的人?!奔t雪小聲的說道,好像怕被那人聽到一般。 “我也覺得?!卑子顸c點頭,目光又轉向一個,當街跳舞的胡族女子身上,她容貌妖艷,濃眉大眼,跳的舞熱辣放浪,極具異域風情,惹得很多男人上前圍觀。 白玉微微一笑道:“不過我喜歡胡族的女人,他們美得張揚野性,仿佛一匹在草原上奔騰的馬,自由自在,無拘無束?!?/br> 同為胡族人,怎么男人就兇惡不好相處,女人就是張揚具有野性美?紅雪與白玉的想法不同,“我還是覺得我朝的女人美,閑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女人應該以含蓄為美?!?/br> 白玉沒想到紅雪如此認真的反駁,便笑道:“那就各有千秋吧?!卑子褚贿吙粗稚腺I賣景象,一邊感慨道:都說邊陲之地很亂,不過我看這安陽縣的治安不錯,這胡族人大多守法,從來沒聽聞過不軌之舉?!?/br> 紅雪笑道:“你這是拐著彎想說大人治縣有方吧?” 白玉雙頰緋紅,道:“我可沒說?!毖粤T連忙轉移話題,“你有沒有什么要買的?” 紅雪搖了搖頭,她就是想出來走走,并沒有什么要買的?!澳阌惺裁匆I的么?” 說著間,紅雪突然停了下步伐,目光定定地看著某個方向。 白玉正欲回答,見紅雪突然停住腳步,便循著她的視線看去,黛眉不禁皺起。 只見不遠處一酒樓門口停著一頂暖轎, 而許子階正立于轎旁,神色溫柔地看著轎中,不一刻,轎簾一掀,一只嫩手伸出來,許子階輕輕握住那只手,一女子自轎中緩緩走出。 那女子紅裙綠襖,梳著高聳云髻,珠翠盈頭,姿態妖嬈,一看便知是青樓女子,那女子白玉和紅雪都認出來了,是柳枝。 許子階竟不顧街上人來人往,親昵地幫柳枝掠了下微亂的鬢發,柳枝手則摟了摟許子階的腰,兩人舉止看起來宛若情人般親密無間。 不過,這兩人本就是情人吧。 白玉搖了搖頭,內心感慨,這男人當真風流,前腳答應娶紅雪,后腳便去找情人。 讓白玉感到擔心的是,那柳枝一看就不是簡單的青樓女子,她還是百花苑的花魁,能當花魁本事自然不小,論容貌,風情,紅雪確確實實也比她稍遜一籌,將來若是給許子階當了妾,只怕紅雪不是她的對手。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奔t雪不禁嘀咕了句,聲音聽不出是什么情緒。 白玉聞言看向紅雪,只見她目光緊緊地看著許子階,一雙柳葉眉微微蹙起,像是凝了霜。 紅雪收回了視線,回頭看向白玉,見她擔心地看著自己,卻朝她微微一笑,道:“我們走吧?!?/br> 白玉美眸一凝,突然拉起紅雪的手,聲如冰珠道:“我們也進去?!?/br> 紅雪一驚,以為白玉要去鬧事,連忙道:“還是不要了吧?”紅雪已經見識過了許子階的風流,就算沒有柳枝,將來也會什么柳葉楊枝,難道她能一直管著?就算想管,她也管不了,許子階曾為柳枝打過她一巴掌,她們此刻進去,怕是討不到好,只會自取其辱罷了。 白玉看穿了她的心思,安慰道:“我們不鬧事,就悄悄看看這狐貍精怎么勾引的許先生。知己知彼,百戰不殆?!?/br> 紅雪見白玉比自己還激動還憤憤不平,也只能隨她了。 白玉與紅雪跟在許子階柳枝的后面也進入了酒樓,這家酒樓乃是城內最大最著名的一家,已經開了幾十年了,此時乃是午時,一天人最多的時刻,樓下的座位基本已經坐滿,人聲嘈雜,吃客鬧哄哄一片,三教九流都有。 二樓乃是貴賓座,比較清靜,不過得花費足夠方能上去,像許子階這等風流名士上的自然是二樓。 白玉與紅雪悄然上了二樓,很快就找到了許子階和紅雪的位置,兩人是靠著欄桿的位置,白玉紅雪于是與他們隔著一面屏風而坐。 白玉的右側垂著竹簾,可以放下,也可以卷起,卷起時,可以看到樓下吃了客百態,挺有意思,不過這會兒不是看人的時機。 白玉在樓下就將銀子付了,點了酒樓最出名的幾樣菜,待酒菜上來,再無人來打擾后,白玉才與紅雪偷偷探聽許子階那桌的動靜。 隔著的是一道朱漆屏風,屏風上方糊著砂紙,隱約看見兩人的身影,許子階和柳枝沒有面對面坐著,而是肩挨著肩,坐在了在一起。 隔著屏風,可以聽到許子階和柳枝的對話,許子階俯首在柳枝耳畔,也不知道說了句什么話,惹得柳枝格格嬌笑著,手搭在他的臉上,整個人幾乎依偎進了許子階的懷中,她聲音婉轉,宛若鶯歌,男人聽之怕不渾身骨頭酥軟? 白玉撇了撇紅唇,然后有些不安地看向紅雪,暗想自己慫恿她跟來,是不是錯誤的,有些事還是眼不見為凈。 紅雪沒有注意到白玉的目光,她淡定地透過屏風,看著對面的一雙人影。 “許郎,我真的是你最愛的女人么?”柳枝乜著眼兒,羞澀地笑了笑。 許子階見她情態勾人,劍眉微挑,驀然將她拉進他的懷中,柳枝堪堪坐在了他的大腿上,“許郎,被人看見不好……”柳枝笑嗔道。 “怎么?害羞了?” 許子階的聲音透過屏風傳來,與平時和紅雪說話時,清淡的語氣不同,他的語氣有些股讓人怦然心動的溫柔,然而這溫柔,是給柳枝的。 她柳枝是他最愛的女人,那紅雪算什么?白玉氣極,忍無可忍,恨不得立刻沖過去狠狠揍這對狗男女一頓,然剛起身被紅雪拽住。 紅雪搖了搖頭,眼眸空洞而木然,仿佛已經心灰意冷。 白玉忍不了,剛要掙脫紅雪的手,屏風那邊又傳來柳枝的聲音:“許郎,你真的和官府沒關系了吧?我和施老板說了你的事,他明天要見你?!?/br> 聽到柳枝的話,白玉和紅雪拉拽的動作一頓,不禁對視了一眼,里面都有著疑惑之色。 第149章 以后不要做這種事了。 聽聞柳枝的話,白玉和紅雪停止了拉扯,兩人都感到有些疑惑。 難道許子階要離開衙門,另尋出路?此事白玉也沒聽沈墨說過。 白玉看了眼紅雪,大概察覺白玉眸中的疑惑,紅雪搖了搖頭,她已經很久沒有和許子階好好談過話了,對他的事不是十分了解。 白玉正待細聽許子階的話,樓下突然一陣喧鬧,蓋過了許子階那邊的動靜。 只見樓下鋪著紅氍毹的臺子上來了一名胡族舞姬,大冷的天,她卻衣著艷麗輕薄,袒胸露乳,在舞臺上隨著音樂激烈地扭動著腰臀,樓下很多酒客,大多是本地的人,也有部分身著奇裝異服的胡族男子,那些皆不由被那舞姬的異域風情所吸引。 這是這家酒樓的特色,以熱舞美人來吸引人的目光,不過聽聞這家酒店還有說書,古琴彈奏等娛樂項目,這家酒樓最受受胡人的喜愛,每日來此消費的胡人數不勝數。 白玉和紅雪竟一時忘了許子階那邊,兩人倚著欄桿,如同樓下的男人一般,如癡如醉地看著臺子上的妖艷舞姬。 那舞姬也是濃眉大眼,高鼻豐唇,唇涂得紅紅的,如烈焰般,如同她那舞姿一般,她熱情狂狼地舞動著,配合著一旁打著樂器唱著曲兒的女子,掀起了一片熱潮,眾人熱血沸騰。 白玉以前跳的舞大多柔媚中透著含蓄,從來沒有跳過這種狂浪熱辣的舞,她纖指輕抵著唇畔,美眸微瞇,陷入了沉思。 紅雪目光則落在臺側配合她舞蹈的彈唱女子身上,她唱得大概是胡族語言,紅雪聽不懂,不過覺得她聲音清亮干凈不含雜音,如同天籟般動人,紅雪不禁想到了綠云,她與她曾是搭檔,兩人一彈一唱,被京中那些權貴子弟稱贊為珠聯璧合,自她跟了許子階后,綠云也跟了楚文軒。也不知道綠云如今過得怎樣了,紅雪內心不由惆悵起來。 白玉又將視線轉向不知拿的什么樂器的女子身上,看了一會兒,突然對著紅雪笑道:“我覺得她沒有你唱得好聽,她的聲音太刺耳了,聽得叫人耳朵嗡嗡響?!?/br> “你是因為與我關系好才偏袒我吧?!奔t雪 聞言轉愁為喜,也笑道:“不過我也覺得你跳的舞比那女子跳得好,剛柔并濟,又有底蘊,不似她們跳的,挑眉瞪眼,袒胸露乳,不過是以身體來勾引男人罷了?!?/br> 兩人你贊我一句,我贊你一句,徹底忘了許子階和柳枝那邊。 白玉目光一直放在樓下,注意到臺子左坐著兩男人,胡人打扮,留著胡子,體魄強壯,桌上有酒菜,卻不見兩人喝酒吃菜,兩人也不交談,感覺像是不熟似的,時不時地看向臺上的舞姬,時不時又掃視眾人,舉止詭秘,白玉不禁多了幾眼。循著其中一人的目光,白玉看到另一桌酒客,一桌三人,那三個男人穿著本朝服飾,其中兩名舉止輕浮,看起來像是無賴的模樣,身軀亦是壯碩,還有一名男子著灰衣,生得倒是端正,五官深刻,頗像胡人,三人一邊喝酒一邊對著那舞姬指指點點。男人的目光色瞇瞇的,似乎要放出火來,突然,一男人拍了拍旁邊人的肩膀,兩人站起身,醉醺醺的一般往舞臺上走去,灰衣男子則留在了座位上。 將兩名無賴則擁向那名舞姬,要與她一起跳舞。 舞姬停下舞蹈,大概是被其中一人摸了把臀,她不禁尖叫一聲,連忙躲開那男人的手,嘴里嘰里咕嚕的不知道說什么,大概是罵人的話,因為她的表情很嚴厲。 那舞姬身手雖是矯健,然而終究抵不過那兩名彪形大漢,她被一男人一把摟定,然而酒樓中的酒客見那兩人身材魁梧,兇神惡煞,竟無人敢上前幫忙。 而讓白玉感到奇怪的是,偌大一酒樓,怎么會讓客人在此鬧事,也不管一管? 許子階那邊似乎也注意到了樓下的動靜,簾一卷,一直涂著丹蔻的嫩手伸出來,搭在欄桿上,白玉和紅雪怕被人看見,連忙縮身回去。 那舞姬氣憤地瞪著那大漢,推拒著他,用他們能懂的語言大罵道:“快把你的臟爪子拿來,你這只臭蟲?!彼闹讣缀芗?,往那無賴男子臉上一抓撓,那男人臉上就多了幾道血痕。 男人摸了把臉,見有血,勃然大怒,一巴掌重重地扇過去,舞姬跌倒在地。 白玉看得氣得不行,然而怕被許子階和柳枝看見,就沒敢下樓助那女子。 就在此時,聽得“哐啷”一聲,是茶杯摔在地上的聲音,只見先前那兩名胡族男子一拍桌子,站起身,面色鐵青地看著那幾名無賴男子。 那兩人也是用他們的語言叫罵著,一種一名左臉上有一道疤的男人還朝著在場的胡人大聲嚷嚷著,白玉聽不懂胡族語言,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么,只見他們紛紛站起了身,將目光轉向了那幾名大漢,目光露出憎恨之色,隨即那刀疤男用蹩腳的語言厲聲對那大漢道:“我們胡人不是任由你們欺負的!” 大漢不禁狂笑起來,呸的一聲,“你們這些胡人就是我們天朝養的一條狗?!?/br> 聽聞大漢這句話,在場的本地人哄堂大笑起來,安陽縣的百姓平日里與胡人相處得還算是和氣,只是一旦起了爭執,不論對錯,大多都會偏向自己的族人。 那兩名胡人聞言伸著脖子又嘰里呱啦說了一通,隨即趕上前與那幾名無賴打起來,白玉見那兩胡人像是勃然大怒的樣子,然而細究之下,神色顯得淡定了些,總有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 一名無賴漢臉上挨了一拳,嘴角都流了血,他大聲嚷嚷道:“反了,狗竟然敢打主人了!”隨即朝著圍觀的本地酒客道,“大家伙,這幫人簡直無法無天了,法,在我們的地盤上也敢撒野,當狗的竟然打起主人來,我們應該把他們趕回去他們的狗窩去?!?/br> 眾人紛紛響應,那無賴的同伴灰衣男子也起身附和,兩方人馬便亂打起來,酒樓變得雞飛狗跳起來,掀桌的掀桌,摔椅子的摔椅子,剩菜湯水潑了一地。 紅雪看得心驚膽戰,白玉心中卻無比擔憂起來,那幾名無賴有意挑起本地人與胡人的矛盾,如今兩方沖撞起來,一旦有人傷亡,到時可就不是普通的尋釁滋事,而是國與國之間的事,沈墨到時只怕會落得個治理無方的罪名。 白玉想要阻止這場打斗,只是苦無方法,就在此時,白玉驀然注意到在人群外圍的灰衣男子鈺手上突然拿出了一柄短鏢,白玉美眸凝了下。 趁亂哄哄之際,那短鏢飛出,直取其中一胡人的頸項,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東西驀然射向那短鏢,一聲鐵器碰撞的尖銳聲音,短鏢落地,卻無人注意到這動靜,只有那灰衣男子看著那滾落在地的鐵珠,著實心驚了下,他左右四顧,不見有人,只見他朝著人群做了個怪異的手勢,一抬腳,匆匆離去。沒過多久那兩名帶頭鬧事的胡人也悄然離開了人群。 那鐵珠就是白玉打出的,是她藏在身上得的暗器,桑落說,江湖女子皆喜歡用這種暗器,白玉覺得此事十分蹊蹺,便與紅雪道了句:“紅雪,你在這等著,我出去一趟,馬上回來?!?/br> 紅雪連忙拽住她的衣袖,一臉擔憂的阻止道:“這太危險了?!?/br> 白玉安撫道:“沒事的?!毖粤T掙脫紅雪的手,便匆匆下了樓,下樓時見店伙計縮在一旁,一把拽住他的衣服,與他說了幾句話,隨即扔了他一兩銀子,白玉出去后,那店伙計躲在桌底下大喊了一聲,“官兵來了!” 此言一出,眾人嚇得作鳥獸散,一眨眼,全部人都無影無蹤了,酒樓里恢復了安靜,只是一片狼藉,慘不忍睹。 二樓。 許子階發現了紅雪的存在,他方才看到了白玉,便猜到了紅雪也在,只是沒想到的是她們就在他的隔壁,想到紅雪聽到了他和柳枝的對話,或許還看到了他和柳枝親熱的畫面,許子階心里頗覺不自在,他目光一冷,先發制人道:“你跟蹤我?” 紅雪臉紅了紅,又白了白,如果她說這是巧合,只怕他也不會信吧,因此她無話反駁。 一旁的柳枝見紅雪不說話只當她默認了,她手握著許子階的手臂,將嬌軀貼向許子階,像是要證明許子階是她的一般,隨即神色嘲諷地看向紅雪,道:“你這女人,怎么如此不知羞恥?作為一個女子要學會自重,許郎都不喜歡你,你為何還要死纏爛打,跟蹤到此?” 紅雪聞言臉色更加慘白了,看來許子階還沒告訴柳枝他要娶她的事,或許他推遲婚事的原因正是因為柳枝,他根本不愿意要這個孩子吧?只是被逼于無奈而已。 許子階見紅雪神色慘白,劍眉不禁皺了下,又擔心她說出她懷了他孩子的事,誤了他的事,目光更加冰冷起來,看著她,沉聲道:“我最討厭你這種愛跟蹤人的女人?!彪S即不耐煩道:“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做這種事了?!?/br> 紅雪早料到他會站在柳枝那邊,只是心底仍舊忍不住生出一股涼意,她突然笑了起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想笑,在這種情況下怎么能夠笑呢?可她的確是笑了。 連許子階也感到吃驚,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紅雪平靜地望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他,其實什么也沒有映入,她轉身決絕而去。 望著她那纖弱卻堅毅的背影,許子階心口噔的一下,仿佛被什么莫名東西擊打了下,有些慌亂,就在他準備收回視線時。 走下樓梯的紅雪,一個沒注意,腳踩空,整個人竟從樓梯滾了下去。 “紅雪!”許子階目光一縮,那一刻,仿佛聽到了心口有什么碎裂的聲音。 紅雪聽到耳邊焦急惶恐的呼喚聲,可她感覺頭很暈,很痛,渾身都痛,隨后好像有什么熱熱的東西自下體流出……她無力地呢喃了句:“孩子……”便陷入了昏迷。 第150章 “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再要…… 白玉跟著那灰衣男子到了一僻靜的深巷中,然而那灰衣男子很精明,似乎察覺有人跟著他,便繞著無數巷道走,沒多久,白玉便把人跟丟了。 白玉失落而返,半路恰好撞見那幾名鬧事的無賴,內心一樂,真是好巧不巧,她如今可是沈夫人,自然要幫著自己的丈夫維護這安陽縣的治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