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白玉抬眸看向他的俊臉,他神色小心翼翼的,白玉溫柔一笑,伸手滑進他的掌心,與他十指相扣,“好?!彼牡共皇怯卸囡L光,而是他這份看重。 兩人并肩繼續前行。 “程姑娘那邊,你要怎么辦?”白玉突然問道。 沈墨微蹙了下眉,隨即語氣清淡道:“程姑娘如今已沒什么大礙,我已經決定讓人送她們母子回家了,也給她們了一筆錢,這筆錢可以讓她們母女接下來的日子過得無憂了?!?/br> 白玉見沈墨臉上并無留戀之色,放心下來。經過今日之事,那程慧儀定然沒臉再留下來了。 “話說回來,那程慧儀怎么會出現在山林里?還恰好擋了箭?!卑子窈闷娴卣f道,這是她一直以來的疑惑。 沈墨嘆了聲,“聽程姑娘說,她是從山中一條隱秘的小路進去的,后來我有讓林立去查看,確實是有那么一條小路?!?/br> 這程慧儀還真是瘋狂,跟人跟到山林里去了,白玉微笑道:“你還專門讓人去查看,你不會懷疑程慧儀與刺客是一伙的吧?!?/br> 沈墨失笑,隨即又正色道:“凡事都要仔細些為好?!?/br> 白玉點點頭,十分贊同他的話。 這一日,天下起了雪,樹上房屋皆被雪籠了一層,地上積雪也很厚,外頭成了一銀裝素裹的世界。 梅英倚在藥鋪門口,聽著孩童在雪地里打雪仗的歡聲笑語,梅英唇邊不由勾起一抹燦爛笑容,然笑著笑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臉上又浮起一抹黯然之色。 身后響起桑落不滿的聲音,“喂,梅丫頭,你傷勢未愈,這大冷天的,還站在門口吹什么風?” 雖是斥責的口吻,梅英卻還是從中聽到出了一絲關切之意,她笑容加深加大,回眸,眼前卻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見。 他一旦不說話,就仿佛不存在似的。 以前一個人時不覺得有什么,如今有人陪著她,她反而覺得有些孤獨起來,或許是因為知道,兩個月之后,他會離開的緣故吧。 梅英突然迫切地想碰觸他,她皺著眉頭,看著柜臺的方向:“喂,桑落,你過來?!?/br> 雖然她的語氣不是很好,但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桑落有些新奇,當即沒脾氣的走了上前。 “作甚么?”桑落聲調提高,仿佛十分不耐煩的模樣。 梅英雖然看不到,但是卻能想象出他此刻皺著眉頭的模樣,他的聲音很好聽,光聽著就能想像到,這是一個美麗的男人。 “再靠近一些?!泵酚㈤_心起來,臉上不由浮起一笑容。 她笑起來那一刻,桑落竟覺得她的眼睛都亮了起來,桑落聽話地靠過去,等到了她面前,桑落才暗暗懊惱起來,他怎么就不由自主地聽了她的話,本來還想兇她幾句,她的手便朝他的臉摸了過來。 桑落身體頓時有些僵硬,忍著拍開她的沖動,他長眉一蹙,低聲斥道:“梅丫頭,你這是做什么?” 梅英不理會他的話,依舊認真地摸索著他的臉部輪廓,眼睛,鼻子,唇……情不自禁地想到昨夜那個吻,梅英臉不禁紅了起來。 桑落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個吻,臉上閃過一抹窘色,語氣愈發惡劣起來:“喂,你摸夠了么?” 梅英唇彎了下,緩緩收回了手,淡笑道:“聽白玉說,你生得唇紅齒白,還有一雙桃花眼,聽聞有一雙桃花眼的男人會很花心,也容易招蜂引蝶?!?/br> 桑落桃花眼微揚,嗤笑一聲道:“梅丫頭,你哪只眼睛看見老子花心,看見老子招蜂引蝶了?” 梅英笑容一滯,隨即又浮起燦爛的笑容,像是在掩飾什么似的,“是沒看見?!?/br> 桑落愣住,恍悟自己說錯了話,不由十分后悔,身患殘疾之人,大多都有些自卑,平日里就算再開朗,一旦談及她與平常人不一樣的地方,就會很敏感,梅英大概最忌諱人家說她眼睛失明的事吧。 桑落正打算說點什么來補救,梅英卻突然說道:“桑落,我挺喜歡你的,要不然我們在一起吧?!彼粋€人真的很孤獨啊。 桑落心口一震,目光緊攫她的臉,她垂眉斂目,臉上掛著略含嬌羞的笑容,壓下混亂的情緒,他不客氣的拒絕了她:“梅丫頭,我不喜歡你?!?/br> 梅英早已預料到結果,因此并沒有十分失落,“白玉姑娘已經有心上人了,你為什么不愿意放棄呢?” 梅英的話瞬間戳痛了桑落的心,他目光一寒,臉上多了抹戾氣,他冷漠道:“就算沒有她,我也不會喜歡你?!?/br> 言罷轉身往柜臺去,繼續自己手上的活。 桑落的話激起了梅英的丁點好勝心,她跟著走過去,像是負氣似的,說道:“你喜歡什么樣的女人?” 桑落煩躁地撥弄了頭發,特別想把眼前這女子塞到一個看不見的地方,省得看見她就頭疼,桑落目光落在她毫無女人風情的臉上,“我喜歡嫵媚的,豐腴的,還有……”桑落看向她的眼睛,本來還想說眼睛正常的,但想想還是算了,雖然說出來大概率能讓她打退堂鼓,但這畢竟太傷人了。 梅英聽著桑落的話,不禁苦惱起來,這嫵媚豐腴她哪一樣都不沾。 第142章 不會喜歡一個瞎子?!?/br> 這一日傍晚,沈墨于內衙書齋內處理公務,林立領著一名百姓裝扮的瘦高男子進來。 沈墨放下手頭事務,抬眸看向那名瘦高男子,目光微厲,“可有馮應年的消息?” 這名瘦高男子乃是沈墨派出去的暗探頭子,一直守在馮府附近,刺探馮應年的消息。 那日在參與圍獵的眾人不是巨商便是官紳,在本縣地位非同小可,因而事發之后,沈墨并未限制那些人的出入。 刺客被抓后,兩日后馮應年便借著訪友之名離開了馮府,至今未歸。 為了不打草驚蛇,沈墨并未將刺客招出主使之事放出聲去,所以馮應年乃刺殺沈墨的主謀者一事除了沈墨,白玉以及沈墨的幾名心腹知曉之外,再無其他人知曉。 “回稟大人,屬下等人一直在馮府周圍嚴密守著,寸步不離,卻依舊不見馮侯的蹤跡,想必是還未歸來?!?/br> 沈墨凝眉不語,這幾日,他四方探聽依舊沒得到馮應年的蹤跡,昨天沈墨還借著暗訪民情順路為由,去了趟馮府,問起馮應年,其家人依舊回答說是訪友去了,問去訪了哪位好友,卻無人知曉,沈墨懷疑那家人撒謊,然擔心走露風聲,沈墨便再未問,告辭而去。 沈墨其實懷疑,刺客雖是馮應年指使,但整件事的謀劃者不止馮應年一個,馮應年等人的勢力不小,倘若此刻便走露風聲,馮應年等人有了準備,恐怕還會滋生其他事端。 林立和暗探離去后,沈墨神色變得愈發凝重,他背靠在椅子上,閉眼沉思。 他派去的暗探半點收獲也無,守株待兔是不行了,得引蛇出洞方可。 沈墨正思索著下一步應如何去做,門外再次響起敲門聲,沈墨喊了聲進。進來的是監管牢房的獄官李慎。 “大人?!崩钌鞴ЧЬ淳唇o沈墨行了禮,聲如洪鐘。 這李慎不過三十幾歲,生得魁梧壯碩,面色黝黑,他乃是沈墨親自任命的,因看中他品性剛直,又善機變。 沈墨溫道:“李慎,你不在牢房內當值,怎么過來了?” 李慎連忙回答道:“回稟大人,今日送給刺客的飯菜中有毒,經屬下查實,乃是一名獄卒被人收買,而收買他的人正是馮應年馮侯?!?/br> 沈墨神色一凜,既是馮應年收買的人,那么由此可見,馮應年還未知曉刺客已經招出了他,沈墨略一沉吟,唇角微揚,他正愁沒有引蛇出洞的誘餌。 “此事并未走露出去吧?”沈墨嚴肅地問。 李慎回答道:“回大人,此事屬下并未讓其他人知曉,如今只待大人決斷發落?!?/br> “你辦得很好?!鄙蚰涣哔澷p道,隨即又正色:“將那位獄卒帶過來,我要親自審問?!?/br> “是,大人?!崩钌黝I命告退。 ** 梅英傷的這兩日,要干的活基本全被桑落包攬了,雖然桑落不喜歡她,但是還是很體貼的。 梅英垂眸,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拿起火鉗夾起了兩個山芋兒放進了烤火盆中,隨即繼續拿起針線,縫手中的荷包。 梅英針指活不是很好,不過繡個荷包還勉強可以,昨日聽桑落說他的錢不知丟哪去了,她一問,才知他的錢總是隨意亂放,也沒個荷包裝著,梅英便想著繡個荷包給他,也算是她的回報。 桑落一進屋便見梅英坐在烤火盆前搗鼓針線,桑落對這些東西并不感興趣,對她為什么笑得那么開心也并不在意。 桑落走到她身旁,看了眼她手中的東西,長眉不覺皺了下。 “受傷就好好待著,折騰這些東西做什么?”桑落不咸不淡地說了句,隨即提醒道:“該換藥了?!?/br> 自昨日梅英說喜歡他之后,桑落臉上就一直是冷冰冰的神色,像是有意與她分清距離,也不像往常那般隨意打趣。 梅英耳朵何等敏銳,自然聽得出來,然而梅英卻裝作不知曉,也沒有說荷包是繡給他的,她朝著他浮起一甜甜的笑容,“勞煩你了?!?/br> 桑落看著她那燦爛如花的笑顏,突然有種一拳頭砸在棉花上的無力無奈感,也是,對她板著一張臉有什么用?這丫頭又看不見。 梅英放下針指,隨即走到床榻旁坐下。 這下不等梅英說話,桑落便主動開了口:“我已經背過身去了?!?/br> 梅英也不忸怩作態,快速地除去了衣衫,隨即喚了桑落,桑落這才走到床旁邊,給她上藥。 兩人大概都已習慣,此刻誰也沒有覺得害羞尷尬,桑落因為怕她誤會也怕她多想,過程中盡量避免了碰觸,更與她拉開了些許距離。 “你這傷口恢復得很好,快要結痂了,這幾日不要讓傷口碰到水?!鄙B湔Z氣清淡道,除了清理傷口以及上藥時,桑落不得已看了她的裸背,其余時間桑落幾乎都是別開眼不去看她,雖然他平日嘴上輕浮,但該君子時還是會君子。 “知道了?!泵酚⒁埠芷届o地說道,自從得知桑落喜歡豐腴的女人后,桑落再給她上藥,她便更加坦然了,他大概是對她的身子不感興趣的,而她也沒想過要借此去引誘他。 因此此刻兩人處境雖看起來曖昧,但兩人心里都純潔得很,誰都沒沒想到別處去。 梅英猶豫片刻,小心翼翼地說道:“桑落,等到開春之后,你陪我去游醫吧?”梅英覺得他作為一名劍客,肯定不愿意待在一個地方太久,而且她同樣也不會在一個地方待很久,如果可以,她想和他結伴而行,他鋤強扶弱,她行醫救人,梅英光想想,就十分向往。 然而梅英這個想法并未得到桑落的贊同,桑落根本沒想到要同她一起,等到開春之后,他自然是和這丫頭分道揚鑣了,這么多年來,讓他上心的女人也就白玉一個而已,別的女人他從來沒有放在眼里。 桑落正要拒絕,樓下突然響起了敲門聲,桑落內心的話便沒說出口,梅英這邊傷口還沒包扎上,桑落便道:“我下去開門,馬上回來?!?/br> 梅英點點頭,“要是病人的話,你就讓他等一下?!?/br> “嗯?!鄙B涞瓚寺?。 桑落下了樓,一打開門,卻是白玉,桃花眼驀然掠過愕然之色,仿佛被人捉jian似的,一陣心虛。 冷風倏忽灌入以及她身上所夾帶的寒意,令得桑落不由打了個冷顫,連忙讓她入屋內。 白玉雖然穿著溫暖的斗篷,戴著兜帽,臉上鼻子還是被凍得微紅。 “冷得很,怎么過來了?”桑落看了她一眼,聲音竟是難得的輕柔。 桑落搬來椅子給她坐,隨即拖了另一張椅子在旁相陪。 白玉看到桑落其實有些驚訝,“當然是找梅大夫了?!卑子裢鶚堑郎峡戳艘谎?,隨即才看向桑落,意味深長地笑道:“只是沒想到會看到你,你這么早就來了?” 桑落對上白玉曖昧的眼神,美麗的面龐驀地閃過一絲窘色,隨即端正了坐姿,“我也是剛來而已?!?/br> 他像是急于要撇清他和梅英的關系似的,認真地說道。 白玉不打趣他了,“梅大夫呢?” “梅大夫在樓上……”桑落頓了下,要是如實回答,白玉一定會誤會他和梅英的關系,這下只怕跳盡黃河也洗不清了,桑秀長的眉微皺了下,開口道:“你有事要找她?” 白玉這才想起正經事來,看著桑落,白玉忽然有些頭疼起來,不過正好,就在這里把話說清楚吧。 “桑落,我要與沈墨成親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與梅大夫一起去喝杯喜酒?!卑子裾\懇地說道,雖然對他懷有抱歉,但感情的事真的不能夠勉強,如果沒有遇上沈墨,她也與會感動他這份情意,與他在一起,可是沒辦法,她先愛上了沈墨。 桑落懷疑自己聽差了,“你再重復一遍你剛剛說的話?!彪m是如此說,他的眼眸卻漸寒起來。 白玉心中愧疚感更甚,然還是重復了一遍,并提高了聲調,“桑落,我要與沈墨成親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與梅大夫一起去喝杯喜酒?!?/br> 桑落深吸了口氣,像是要隱忍什么似的拽緊了拳頭,他緊盯著她,目光有一絲狠戾,卻又有著怨恨,一時卻不知要說什么話,事已成定局,他還能怎么做? 看著他雙眸通紅的隱忍模樣,白玉也不知道要說什么來安慰他,一時竟沖動地說道:“桑落,梅大夫是一個挺好的姑娘,你為什么不試著去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