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這山林里野果子不少,白玉與紅雪,小蕖三人無事,欲去摘些野果子,沈墨吩咐她們小心些,不要走遠,便隨她們去了,只派林立跟著她們。 天邊晚霞似火,將整座山林籠罩紅光之中,幾人一邊貪看晚霞,一邊尋找野果,不片刻,便找到了可食用的果子,柿子和松果。 白玉等人摘了許多柿子和一些松子,柿子已經熟透,又大又甜,林立手中拎著一直胖兔子和野雞,這季節山林里的食物豐盛,出來覓食的小動物也多,兔子是白玉抓到的,幾人在摘柿子時,這肥兔子屁顛屁顛地跑出來覓食,看到他們也不躲,白玉一時興起拿起石子投向它,沒想到砸中它的腦袋,它就這么暈過去了,野雞卻也是林立抓到的。 白玉等人回來之時,暮色已深,秋寒漸起,眾人在山林一塊空地上埋灶點火。 白玉看到沈墨獨自站在空地上,遙望著遠處的原始森林,不知道是不是被暮色襯得,總覺得他的背影有些孤寂落寞。 白玉等人走上前。 “大人……”小蕖喚道。 沈墨聞聲回眸,臉上的細微惆悵瞬間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恬然閑適,“你們回來了?”目光不過淡淡瞥向白玉一眼,便收回。 小蕖看著沈墨,小臉滿是笑意,她興奮地說道:“大人,我們摘了好多野果子,還有松子,兔子是姑娘抓到的,還有……” 她興奮激動地說不停,別人很難插上一句話,沈墨含笑著,極有耐心地聽著,忽然手抵唇輕咳了下。 小蕖停了下來,不由皺著眉頭道:“大人,這里風大,容易著涼,要是再生病可不好?!?/br> 見她一臉的擔心和認真之色,沈墨不由失笑,眸中卻多了抹柔色,這丫頭倒是學會了說教,“是,小蕖說得極是,那就進馬車上休息吧?!?/br> 言罷,向白玉紅雪等人微點頭,便徑自往馬車走去。 白玉看著他離去,欲言又止,最終什么都沒說,只是一臉落寞。 這一天,除了需要他才與她說上一兩句話,其余時間根本不怎么與她說話,而且她總有種他在避著她的感覺。 白玉知道他性喜潔凈,在找果子時特意看看有沒有水流,結果在前面不遠處,發現一清澈見底的水潭,她其實很想告訴他來著。 白玉獨自坐在一塊褐色的山石上,紅雪回馬車上陪許子階了,小蕖貪玩不得閑。 白玉看看眾人燒火做飯、處理動物皮毛、搭烤架,又看看廣袤的天空,歸巢的晚鴉,三五為群在天空飛過。 白玉有些寂寞,拿起手上松果剝開取出里面的松子,磕開一個吃了核rou,卻覺得沒什么味道,剝得手還疼。 秋風狂,卷起地上枯葉,一陣旋舞。 白玉覺得有些冷,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忽然想到這馬上就要冬天了,自己此趟衣物金錢什么也沒帶,不由感慨一聲,寄書信來回估計還要一個月,這期間還得花沈墨的,用沈墨的,這可真叫人頭疼。 想到沈墨,白玉拍了拍手,深吸一口氣,起身往他的馬車走去,面無表情地拍了拍車窗。 不一刻,車窗打開,沈墨見到是白玉,只微笑了下,溫聲道:“有何事?” 他臉上又帶上了溫潤如玉的面具,無了冷漠,卻莫名的有著疏離感。 白玉隨意往車內瞥了眼,車上點了盞油燈,案幾上放著書籍,他方才大概一直在看書。 白玉美眸緊盯著他俊雅的面龐,心撲通撲通地亂跳,卻佯裝鎮定道:“你的衣服借我一身吧,身上臟,我要去洗澡?!?/br> 沈墨修眉不覺微蹙,卻耐心道:“讓小蕖去幫你向紅雪姑娘借一身,就說是我讓的?!?/br> “好?!卑子顸c頭道,也不勉強,本來他的衣服也不合她身,而且穿著也不成體統,她無非就是想借機和他說說話。 沈墨看了眼天色,“水離這近?” 白玉只當他也想去洗,笑盈盈道:“挺近的,就在不遠處,一個很清澈的水潭?!?/br> 沈墨有些疑惑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何忽然笑得如此開心,只體貼道:“天要黑了,拿盞燈去,讓小蕖去幫你看著,不要洗得太久?!?/br> 原來他不是想去洗,白玉隱約有些失落,然見他關心自己,心里還是泛起一絲甜意,她臉紅了紅,難為情道:“你……你要不要一起去洗?” 沈墨看著她含羞帶怯的面龐,怔了下,隨即長睫微垂,微笑客氣道:“不必了?!?/br> 白玉一臉失落,還要與他說些什么,沈墨已然收回了視線,回到坐榻上。 白玉目光戀戀不舍地望了他一眼,才黯然離去。 月亮剛剛爬上來,白玉還沒回來。 沈墨不知何時下了馬車,與許子階,紅雪圍在篝火旁,沈墨讓林立和跟著眾人吃飯去了,他們則在等白玉歸來。 夜風吹來,山濤起伏,樹枝燃燒著,嗶嗶啵啵地響著,熊熊的火花映出周圍的樹木,一切顯得寂靜,空靈。 許子階不由感慨道:“在這荒山野林里過夜,不成想倒別有一番趣味?!?/br> 沈墨聞言不知想到了什么,垂著眸,忽然失笑了下,隨即答了句:“是啊?!?/br> 許子階見他仿佛有些心不在焉,便沒再多言。 一旁的紅雪卻不由看了眼白玉去時的方向,稍一遲疑,道:“大人,這白玉姑娘去了也有半個多時辰了,會不會遇見什么事?” 沈墨修眉蹙了下,抬眸看了紅雪一眼,默不作聲。 許子階聽紅雪這么說,也有些擔心道:“大人可要去看一下么?” 在許子階的想法中,白玉是他的女人,自然得他去,他們去萬一看到什么不該看的,那可不妙,而紅雪一個女子,誰也不放心她去。 見兩人皆如此說,沈墨想了想,起身道:“我去看看?!碑吘故且煌瑏淼?,自然要保證她的安全。 然沒走多遠,就看到白玉和煙兒朝著他的方向跑了過來。 看到沈墨,白玉雙眸一亮,大概是寒冷使得腦子變得遲鈍起來,只當自己與沈墨還沒鬧掰,不覺靠近他,想要汲取他身上的暖氣,又朝著他嬌昵道,“沈……沈墨,好冷呀?!卑子耠p手揉搓著肩膀,上下齒不禁打著顫兒。 沈墨目光微凝,本欲與她分開距離,卻在聽到她那帶著點撒嬌的抱怨后,頓了腳步,沈墨在她身上迅速掃了一眼,只見渾身水氣,大概跑得急,衣帶褪了一半,抹胸又遮不住,便露出半只椒乳來,沈墨眼眸微暗,溫聲提醒道:“衣服拉好?!?/br> “哦……哦?!卑子襁@才注意到自己春光盡泄,羞得滿臉緋紅,又怕他覺得她輕浮,連忙伸手去系,因為冷的緣故,手打著顫兒,加上著急,總也系不好。 這時許子階和紅雪走了過來。 沈墨聽到身后腳步聲,不露聲色地往前走了幾步,擋在白玉身前。 好不容易系好,白玉終于長長吁了口氣,沈墨見狀才轉身往回走,示意許子階紅雪兩人無事,他們就停了下來,回到了篝火旁。 白玉看著他挺拔頎長的背影,不由快步跟上去,唇角悄然揚起,“沈墨,你剛剛是要去找我的么?” 沈墨聞言沒看她,只是淡淡應了句:“嗯?!?/br> 白玉忍不住偷樂,正要去拉他的衣袖,沈墨卻像是發覺似的,忽抬了下手碰了碰鼻子,才緩緩放下。 白玉笑容滯住,內心郁悶不已。 第82章 把命都給你。 白玉停在原地,望著自己那只落空的手,心中悶悶的。 沒聽到身后的腳步聲,沈墨回眸看了她一眼,“不是冷么?還不快過來?!?/br> 雖然他語氣溫和如初,但白玉還是覺得稍顯冷淡。 白玉輕嘆一聲,都是她自找的,能怪誰。夜風撲面,涼透衣襟,白玉牙齒不禁又打起了架,連忙加快腳步跟上他,到了火堆旁,白玉想也不想,就挨著沈墨身旁坐下,沈墨只是微蹙了蹙眉,卻也沒說什么。 白玉便得寸進尺地挨近他幾分,然后伸手烤火,這會兒還沒緩和下來,唇微微顫抖著道:“紅……紅雪,謝謝你的衣服?!卑子癯冻稣嬲\的微笑,想著紅雪如今已經歸許子階所有,與沈墨已經毫無關系,她再拈酸吃醋便顯得太小肚雞腸了,況且以后或許還得同住一屋檐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還是友好相處得好。 大概與白玉抱有同樣的想法,紅雪朝著她粲然一笑,“不客氣?!?/br> 林立那邊已經吃好,見白玉小蕖回來,便過來這邊伺候他們用膳。 林立打開瓦煲,一股冒著熱氣的rou香飄來,白玉今日沒怎么吃過東西,此刻聞到香味,喉嚨不由動了下,才發覺自己已是饑腸轆轆。 林立先遞給沈墨一碗熱氣騰騰的牛rou青菜湯,沈墨接過,卻轉遞給了白玉,溫聲道:“先暖暖身子吧?!?/br> 就在他再生她的氣,對她也還是體貼周到,無微不至的,白玉心中感動得發軟,只含情脈脈地看著他,又把湯遞還給他,柔聲道:“你先喝?!?/br> 沈墨目光輕瞥了眼那觸碰到他的柔荑,淡淡笑道,“我沒關系?!?/br> 言罷便看向小蕖,讓她也跟著坐下吃東西,林立將已經烤好的肥兔子放到一芭蕉葉上,用起匕首在兔子身上比劃,卻遲遲不下手,沈墨見狀微笑道:“我來吧?!?/br> 言罷接過匕首,稍微一比劃,便開始慢條斯理地割下rou片,放在芭蕉葉上,遞給許子階等人。 許子階見他動作嫻熟,不由笑道:“看大人這動作,倒像是經常做過這種事?!?/br> 白玉也覺得有些奇怪,像他這種養尊處優,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怎么對這種事如此熟練。 沈墨聞言想起兒時一些事來,手上動作不停,溫雅地笑道:“兒時頑劣,偷跑出府在山上待過好幾天,那時餓了,就捉著小動物烤來吃。其實很久沒做過這種事了,還是有些生疏了些?!?/br> 白玉沒想到端莊持重如沈墨竟也有過叛逆的時刻,白玉喝了口湯,覺得胃暖和起來,看著他,饒有興致道:“你自己一個人待在山上,不害怕么?” 說起兒時,沈墨臉上并無向往之色,甚至目光凝了一抹清寒,只是他垂著眼,誰也看不到眼底的黯然,他唇角微揚,無聲笑道:“不是一個人?!?/br> 他說話柔和,也聽不出是什么情緒。 白玉從未聽他說起兒時的事,巴不得多了解他一些,哪里肯終止話題,便追問道:“那是與誰一起去的?” “還有一個小姑娘?!鄙蚰浑S口答道,并不覺得有什么,那時候他年少,也沒想過什么男女大防。 只是說起那小姑娘,沈墨突然想到了那美人閣的女掌柜,那時他覺得她好似在哪見過,這才想起來,她長得與那小姑娘有幾分相似之處。 小姑娘?青梅竹馬?!白玉瞬間覺得手里的湯不香了。 沈墨沒覺得有什么,然白玉心卻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里,她嗅到了危機的氣息,就算當時兩人年紀還小,到底也是孤男寡女,少年人的感情最為真摯美好,沈墨至今還記得她,可見他心里定是有她的。 上次在水月庵,沈墨說,除了她,他沒有碰過別的女人,如果是真的,為什么這么多年他不碰別的女人?難不成是在那女人守身如玉? 那么,如今那姑娘么? 沈墨不知白玉百轉千回的心思,就算知曉,也不會解釋什么,他割下一只兔腿,微笑著遞給她。 白玉悻悻地接過,看著流著油,香噴噴的兔腿,郁悶地啃上一口,一想到沈墨心上也許有別的女人,瞬間覺得入口的烤rou無滋無味。 “那位小姑娘呢?”許子階笑道,一時有些好奇沈墨的情史,卻忘了白玉還在場。 紅雪像是察覺到什么似的,目光投向白玉。 白玉一臉慢慢悠悠地啃著兔腿,看起來并不在意的樣子,其實心里已經炸開了鍋,正凝神細聽著。 “不知道?!鄙蚰u頭,想到少時那段時光,沈墨忽然輕嘆一聲,笑容也斂去了幾分。 白玉一直緊盯著他的神色,聽他那一聲嘆息,只當他心懷遺憾,惦記著那名小姑娘。 白玉心中像被人扎了根刺,她是半路殺出來的,哪里比得過人家青梅竹馬,白玉將吃了一半的兔腿放下,默默地站起身,語氣清淡,“我吃好了,有些困,想回馬車上睡一會兒,你們慢吃?!?/br> 沈墨似乎沒有注意到白玉低落的情緒似的,微頷首,由得她離去,目送她片刻,便收回視線,繼續與許子階等人閑聊,只是話題卻轉到了別處。 夜深了,大家都已然睡下,白玉躺在車廂中,一點睡意也沒有,車外秋蟲聲唧唧,時不時還有夜鳥的怪叫聲。 她滿腦子都是沈墨,想到自己拋下一切跟著他,如果他心里對別的女人念念不忘,她該怎么辦?她一點都不想沈墨心里有別的女人,光想想她心里就難受得很,想著想著,鼻子就發起酸來,該死的,她必須要去問清楚,憋著實在是難受。 白玉穿好衣裳,悄然下了馬車,夜風涼人,離了溫暖的馬車,白玉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冷月的清輝灑在樹林間,四野俱寂,令人心中不由感到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