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處決這一批關押的感染者。 原本上面還有人提出是要把它們帶到執行槍/決的刑場去執行, 立刻被江飛揚等人拍著桌子噴了一臉唾沫星子。 “你說的輕巧?你去運送?途中再感染了什么人你負責嗎?!都這種時候了還搞脫褲子放屁的事,我看你是閑的蛋疼了!你要是同意現在坐專機到臨海市去辦這件事,我舉雙手雙腳贊成, 你去嗎?!” 就這么定下來,直接在醫院里處決。 但就算一切從速從簡,處決數百個感染者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龍淵跟歐想南一起去往行刑的地方時,歐想南看到一路經過的院區忍不住惋惜地嘆了口氣。 這家精神病院是臨海市發展起來以后才建立的, 占地面積很大,綠化做得非常好,大片大片的精心養護的小花園,千姿百態,在臨海這樣四季如春的地方姹紫嫣紅。 這里關押了感染者,等事情過去這家醫院還能不能正常投入使用已經很難說了。 現在還要直接在這里槍殺感染者,以后就算還能繼續做醫院,也會有很多普通人忌諱著不敢來這里看病了。 龍淵突然看了歐想南一眼,那眼神好像看透了她在想什么一眼,歐想南連忙說道:“快到了!” 說完不到一分鐘,兩人就到了選出來處置感染者的地方。 由于跟感染者接觸的每一次都是冒著極大的風險的,上頭考慮的比較多,而在一線的長官們都很心疼自己手下的兵,發生了一名士兵被感染的事情之后,各級長官們都是想盡辦法要讓醫院的士兵們減少跟感染者靠近的機會,能省則省。 要他們說的話,反正都是槍決,還費勁弄來弄去的干什么?!就在關押的地方亂槍打死不就萬事大吉了嗎? 可是命令下來了也沒人會違抗軍令,不過細節就一概省略了。 本來數百個感染者肯定是要分批次執行槍決的,但在醫院坐鎮的那位長官大手一揮,直接把醫院里所有的感染者都給弄到這里來了。 兩三百個皮膚冷金屬色、眼球血紅的感染者擠在一起,它們還會從喉嚨里發出奇怪的赫赫聲,場面又擁擠又驚悚又有點凄涼的滑稽感。 但這些感染者之間并不會互相抓撓、啃噬,只是走來走去,常常相撞,撞倒在地上的就好一會兒爬不起來,地上不一會兒就流出一灘涎水。 總之,要讓這些感染者們像死刑犯們那樣老老實實地站好等著被槍決也是不可能的。 它們被隨意地放在了場子中間,隨意地走來走去、撞來撞去。拿著槍的士兵們在外圍圍成了一個大圈,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它們。 一側的臺子上站了一個吹哨揮旗的士兵,準備跟著三樓的領導命令揮動旗幟吹響手中的哨子。 龍淵一眼就看出他有點緊張,握著旗子的手掌心已經出汗了。 其實不光是他,準備行刑的士兵們也沒有一個不緊張的。 原本執行槍決的人都是要經過特殊培訓、一系列心理檢查的,而這些士兵們都沒有真正上過戰場見過血,突然被拉來干這個,他們很難不緊張。 這時三樓穿著迷彩服的那位看見了龍淵和歐想南的存在,他立刻叫了一聲,龍淵抬頭向他看去,他就朝她比了幾個手勢。 于是龍淵站到了吹哨的那個士兵面前:“我來?!?/br> 那個小戰士明顯也認識龍淵,看到她眼睛蹭一下就亮了,但聽到她的話還是先等到了領導的命令,才將旗子交出去,然后他下了臺子還舍不得走,憋了幾秒鐘后說道:“哨子是新的,我沒碰過?!?/br> 龍淵看了他一眼,在臺子上站好了抬頭挺胸雙腿繃直,軍姿一站,圍成一個大圈準備執行槍決的士兵們也發現了這邊換了人,而且他們也一眼把龍淵給認出來了,明顯的精神一振。 聽到命令后,龍淵第一時間干脆利落地揮下旗子,吹響了口哨。 場子里響起一陣槍聲。 然后……倒下的感染者沒幾個,倒是其它的感染者似乎被倒下的寥寥無幾的感染者給刺激到了,大張的嘴巴里發出快速的喝喝聲,它們也不再是隨意游蕩,而是轉過身試圖沖向士兵們。 沒有任何經驗的士兵當場就有被嚇到后退的。 不過不管是三樓站著的領導還是臺子上的龍淵都可以理解——他們第一次執行這樣的任務,在場的士兵們都是寫了遺書簽了名的,知道這些感染者有多危險,看到它們朝自己沖過來做出下意識反應很正常。 三樓的那位旅長喝止后,士兵們也很快穩住回到原位,龍淵開始連續吹口哨,士兵們也對著中間繼續開槍。 由于打中感染者的身體沒有用,只有子彈打中頭部才能將它們徹底殺死,而這里的士兵們都只是臨海市附近的駐軍,并不是什么特意篩選出來的特種兵,沒人敢靠近這些感染者,只能任由它們在場子中間亂跑亂動的情況下,要讓他們槍槍爆頭的確有難度。 只能多開幾次槍。 三樓的旅長下口令,一樓臺子上的龍淵就吹哨,士兵們開槍射擊,連續好幾次,有一個個子特別高大的感染者趴在地上,突然手腳并用飛快地朝龍淵這個方向爬過來。 它已經腦死亡、沒有屬于人類的神智了,當然不可能是有意針對龍淵,只是受了刺激后隨機選了一個方向爬而已。 拿著槍的士兵們仍然保持著那個圍著的大圈,就是為了防止任何一個感染者沖出來。 看到那個高個子感染者的動作后,立刻就有人朝它射擊,但它爬的速度居然比其它感染者都要快一點,身體緊貼著地面不停地在扭動,接連好幾槍都是要么打在它身旁的地面上、要么打在他的胳膊腿肩膀上,沒有打中頭的。 眼看著它跟士兵的距離越來越近—— 一旁看著的歐想南差點要叫出聲了。 龍淵拔出腰間的手槍砰砰兩槍,那個在地上爬行的感染者瞬間靜止。 站在她和那個感染者之間的兩個士兵嚇了一跳,轉過頭龍淵已經連槍都收回腰間了,倆人啥也沒看見。 倒是在三樓正對著龍淵的旅長,朝她數了數大拇指,繼續下令。 士兵們雖然沒有看見,但對于龍淵開了槍的事實倒是都十分肯定,再次拉保險栓扣扳機的動作都利落了許多,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三次。 直到場中感染者全部被處置完畢。 這次挑選出這批士兵來執行槍決任務,本來就有意要訓練他們,這點兒耐性大家都給得起。 龍淵和歐想南回研究所那邊時,看到一個士兵蹲在角落里往一個小本子上寫什么,看到龍淵他先是嚇了一跳,然后就支支吾吾起來。 龍遠沒有說話,歐想南當然也不會開口。 那個士兵支支吾吾了一陣后,才將本子從褲兜里掏出來雙手遞到龍淵面前:“我不是要外傳保密信息,剛剛執行槍決的感染者里,有一個我認識的人……他父母都不在了,我想為他留下點什么?!彼肓讼?,“算是證明他來過這個世界吧?!?/br> 龍淵和歐想南一起看了看他的小本子,的確如他所說。 那個父母已經去世、在這世界上沒有愛人沒有親人孤零零的男孩子,有一個好聽的名字,他叫齊宇陽。 他已經不存在了。 只有這薄薄的、巴掌大的一張紙記載著他的徹底離去。 第56章 希望 處置了感染者, 這家精神病醫院瞬間就只剩下那個獨立出來的研究所仍然需要士兵們值守崗位。 龍淵回研究所時,布魯斯已經看完了研究所目前大部分的研究資料。 華國這段時間幾乎所有在學術圈子里有地位有名氣的生物學家、動物學家、病毒學家全都被召集到了各個研究所搞共同各種蟲族的研究,但不得不說, 除了耿元嘉和梁寺這樣的人之外, 其他人要跟世界頂尖的學者還是有一定差距。 就像是現在。 龍淵回來時就發現, 原本這個研究所的負責人侯子墨基本上已經站在了輔助的位置, 以布魯斯為主。聽到布魯斯提出要回平京市時, 對方臉上的失望幾乎毫不掩飾。 布魯斯倒沒有別的意思:“我必須回去一趟親自跟另外幾個家伙討論一些思路, 面對面做幾組實驗, 當然, 還有幾樣儀器也要從a國運過來,華國的儀器精密度不夠?!?/br> 他看出侯子墨的意思,坦坦蕩蕩地說道:“不用擔心我一去不回, 這里的感染者、疑似感染者、感染蟲族,都是我非這一趟來華國的研究目標?!彼戳艘谎埤垳Y, “聽說這座城市也發現了戰斗蟲族,如果有空余時間, 我也非常愿意再進行一些相關研究?!?/br> 龍淵離開前還特意詢問了一遍,沒有再發現感染蟲族、也沒有新的戰斗蟲族, 布魯斯準備啟程飛回平京, 解決了他緊急要解決的幾個問題后再立刻飛回來,而龍淵則是準備飛甜水市。 耿元嘉的戰斗蟲族研究所設立在那里,他需要的所有儀器設備也第一時間給運送過去了, 然后他就沒有再動,除非必要的回京親自跟領導匯報一些研究成果,其它時間他都在甜水市的研究所里。 那里現在的安保級別跟研究緊急成立時也已經截然不同,耿元嘉這幾天的研究一直非常順利, 沒有再發生任何意外。 望云山自然保護區被一批又一批趕到的部隊來回搜索了許多遍,確保再也沒有一只漏網之魚后,原甜水市的駐軍仍然駐扎在那里,以確保第一時間消滅最新出現的蟲族,其他部隊都已經陸續調到了其它地方剿滅蟲族。 離開臨海市之前,龍淵又跟布魯斯一起去了一趟二院,這是布魯斯要求的,他要在疑似感染者什么取個樣帶回平京。 那里雖然沒有真正的感染者,但出于謹慎,龍淵還是跟著一起去了,也沒有讓布魯斯這樣的頂尖專家貿然近距離接觸疑似感染者,她問清楚他需要的東西怎么取樣后,換好了防護服親自進去給他取出來。 離開時龍淵又看到了第一次來時遇到的張院長和那個在醫院大門口攔住自己求助的母親胡秋云。 兩人的表情與第一次見面時截然不同。 見到龍淵,胡秋云先上前拼命地跟她道謝:“我見到我女兒了!” 張院長在一旁笑容滿面地說道:“醫院里的網絡已經全部弄好了,也給所有觀察者們提供了無線充電模式,他們可以隨時上網?!彼戳艘谎圩呃壤锎掖衣愤^的醫護人員們,又說,“市里的領導們給我們把什么都安排好了。明天開始早晚會有運輸車過來送一趟瓜果菜蔬,保證醫院的飲食正常、招到了一批志愿者來醫院幫忙處理一些行政、清潔工作……還給我們的醫護人員們先發了一筆獎金?!?/br> 胡秋云也笑起來:“我已經應聘上了在醫院里做志愿者。思思在病房里隔離觀察,我就負責給她們那棟樓的三層病房送三餐?,F在我不僅隨時可以跟女兒開視頻,以后還可以每天都見到她。謝謝你啊解放軍同志!”她看向旁邊的張副院長,“還要謝謝張院長!謝謝您愿意幫我!” 龍淵眉目舒展,朝兩個女人點了點頭。 張院長看到她的神情,突然有點不好意思,又朝她用力地笑了笑。 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于是龍淵又朝她點了點頭,讓她安心,然后她抬手看了一眼時間:“我要走了,保重?!?/br> 到了耿元嘉那里,白發蒼蒼的老人家也毫不拖泥帶水,見面先遞給龍淵一個密封的背包,乍一看跟龍淵的行軍囊有點像。 “這是我們這幾天針對戰斗蟲族的口器和長足研究制作出來的裝備,還有一些殺蟲可能用到的小工具,只是還沒有投入實驗,不知道使用時是否能達到預期效果?!?/br> 龍淵也干脆利落地表示:“我用的時候會把過程記錄下來傳給您?!?/br> 耿元嘉哭笑不得:“我不是這個意思,這是給你用的?!?/br> “我知道,您辛苦了?!辈挪坏桨雮€月的時間,這位年逾六十的老人rou眼可見地瘦了,也變得憔悴了許多?!澳⒁獗V厣眢w?!?/br> 耿元嘉搖搖頭:“我們就是在研究室里做做研究,沒有什么危險。哪像你們??!你們才是真危險。我有助理提醒我一日三餐、按時休息,你也要注意,別仗著年輕就不把身體當回事?!?/br> “謝謝耿老先生關心,我會的?!?/br> 耿元嘉竟然有心情開玩笑了:“你不是隨口糊弄人吧?我可是會隨時找小歐choucha的?!?/br> 龍淵怔了一下,態度端正地說道:“我從小訓練身體素質跟您不一樣,您不能拿您的標準來衡量我?!?/br> 兩個人聊了幾句輕松的話題后,耿元嘉的態度又嚴肅起來,他看向龍淵拎著的那個背包:“里頭的工具都不難cao作,你應該一看就會,不用我教。你送來的那只蟲族,我們什么都喂過它,它基本來者不拒什么都吃,雖然沒有靠空氣就能進化那么夸張,但也差不了多少。我們雖然喂的種類很多,但一直有意識控制它的攝入量,它生長的速度還是遠超水藍星任何一種生物。我們做了幾組實驗,按照數據推算,如果在10月27號時出現在水藍星上的戰斗蟲族不光是望云山一處,那么同時出現在別處的戰斗蟲族,通過這些天的進食可能已經進化到了非常匪夷所思的程度?!?/br> “如果在華國有發現超級進化戰斗蟲族,大概率還是要讓你帶隊去剿滅的,一定要小心再小心?!?/br> 龍淵望著耿老寫滿了關懷的雙眼,鄭重地點了點頭說:“我會的?!?/br> 老人家又看向一旁的歐想南和蔡巧玲,就像一個老教師對著自己心愛的學生那樣,循循善誘道:“也不要有太大的氣性,監視我們的人有時候用得好了,就是為自己證明清白的人?!闭f完他不等龍淵有所反應,自己先笑了,“我看你這小姑娘也不像這個年紀一般的小姑娘氣性那么大,穩得很呢?!?/br> “但我明白您的心意?!?/br> 耿元嘉又笑了:“別嫌我啰嗦就好?!?/br> “不會的?!?/br> 兩個人談話期間,耿元嘉的助理和學生就在旁邊拼命地朝龍淵使眼色、比劃動作,一會兒給送來各種各樣的茶水飲品、一會兒給端些新鮮瓜果來,一會兒又端來一大堆糕點,借機也要給龍淵看嘴型。 每一個人都希望龍淵能多留一會兒,這樣老師就能多休息一會兒。 龍淵自然也看明白了,因此離開前她特意又對耿元嘉鄭重其事地說道:“您說要找小歐choucha我的情況,那公平起見,我也會隨時找您的助手了解您的休息情況的。他們盡職盡責地提醒您一日三餐按時休息了,您也要聽話才行??!只有您的身體健康了,才有更長遠的未來?!?/br> 她想了想:“您應該知道我國還發現了另一種坑洞蟲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