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畫上內容已經變了。 鐘芹其實與啾啾長得挺像。但因為是個機械師,又有些近視,于是將眼睛換了能增強視覺成像的義眼,雖說一眼過去與常人無異,可太陽xue那里有一條細細的機械痕跡,時不時流過金屬光。 鐘芹拎了一袋水蜜桃,踩著滑板,愉快地回到家中。 爸爸正在看電視,mama在準備晚飯。鐘芹吊兒郎當地晃了晃手上的東西。 “你們看我買了什么?” “水蜜桃?” 聽見爸爸聲音,mama也從廚房中走了出來,接過那袋水蜜桃,受寵若驚:“買這個做什么?這么貴?!?/br> “阿……不是喜歡吃……!” 鐘芹聲音驀地一收,慢慢低了下去,一臉錯愕。爸爸mama眉眼都動了動,一個看向日歷,一個看向相框。 有一剎那,他們似乎覺得,生命中存在過一個人,與他們極其親近,很喜歡很喜歡水蜜桃。 卻始終想不起來。 另一幅畫上的少年正準備回歸本體。 舍棄身體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低下頭,皺眉瞧著手腕上的花。 他無意識摩挲自己的手腕,像極了那人摩挲自己手腕的模樣,用指腹沿著紋路磨了很久。 眼神困惑又陰戾。 最后兩幅畫定格下來,變回兩個不同的少年。 啾啾手攥得極緊,因為過于用力而微微發抖。她兩幅畫都沒看,空著一雙眼,俯身將匕首拾了起來。 …… 選擇已做,道心大定。 紫府中的一切消失,只剩下無邊無際的白霧。 一顆黑色的丹核浮現出來,上下輕晃著旋轉,一綹綹白氣被迅速卷入黑丹之中——這便是她要煉化的金丹。 而這些白氣,是鐘棘的靈脈給她帶來的浩瀚靈氣。 她要做的,便是在靈氣被吸收完畢前,結出一品金丹。 少女擦了把臉上還沒干的眼淚,強咬著牙沉住氣,靜靜地運轉丹核。 她靈氣平靜下來了。開始結丹了。少年也跟著平靜下來,坐在常坐的那塊巖石下,閉上眼睛。 *** 獸戲班子的帳篷里,最讓人不舒服的便是那股味兒,又腥又臭,除了野獸們聚集在一起的牲畜味,還有爛瘡惡膿的腐壞味。 距離臭味最遠的,是是班主居住的帳篷。 里面溫暖舒適,除了有許多能買食物的銅板,還有許多折磨人的刑具——比如說鞭子,上面有倒刺,一抽一條血印子。 從這里往前走,是那些馴獸人的帳篷。 平日都吵吵鬧鬧的,今日卻格外安靜——甚至死寂。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不尋常的味道。 不是獸戲班子常見的味道,而是焦臭味。有什么被燒糊了一般。 再走近,就能看見微開的簾子后飄出幾縷黑色的煙。 火焰劈劈啪啪,小少年站在火焰中間,以一副戒備的姿勢喘息。 身上早就停止了顫抖,只有指尖還時不時抽搐一下。 他周圍躺了一地的尸體。 然后他聽見了腳步在接近。 小少年下意識翻身拾起地上的匕首,咬牙要再殺一個,卻聞到喜歡的氣息,匕首慢慢從他手心滑落。 那氣息一直到他面前。 最后,一只手拉住了他。微涼。聲音冷靜到有些不近人情,說:“援兵來了,我們快逃?!?/br> …… “鐘棘?!?/br> “鐘棘?” 有人扯扯他袖子,微涼的手又一次拉住他。少年下意識反手握住。片刻后睜開眼,視線還長久地垂在地上,仿佛有些回不過神。 情緒倒是平和,就是眼睛紅得不正常。 啾啾蹲下身,問:“你做噩夢了嗎?” 少年嗓音微?。骸拔以趺戳??!?/br> “你說你不想學九章算術?!?/br> 鐘棘:…… 啾啾:“但我考了你幾道,你答得倒是很流利?!?/br> 鐘棘:…… 怪不得他在夢里逃跑時是被一本九章算術追著飛。 鐘棘撐住巖石:“你別擅自和夢里的我玩那么開心啊?!?/br> 啾啾:“哦?!?/br> 過了好半天,少年皺皺眉:“你結出金丹了?” “嗯,一品金丹?!爆F在那丹核運轉時,會滲出金色的靈氣。不過結丹速度比他慢了許多,同一副靈脈,她花了四個多月。 鐘棘平復了幾口氣,突然想起什么,坐直身子,警惕:“現在什么時間了?” 啾啾學他的樣子,抬起三根手指:“距離清元秘境開啟,還有三天?!?/br> 少年愣愣地盯著她手指,眨了兩下眼睛。倏然起身,撈起她就走。 “怎么了?”啾啾掛在他腰上,聲音平平。 鐘棘:“你醒了多久?” 啾啾:“大概半刻鐘不到?!?/br> 也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森林湖泊從他們身邊急速后退。少年眉眼稍沉:“你做好回去就打架的準備?!?/br> 沒有人給啾啾講過去清元秘境的規則——本來這應該在入門時,由師尊告訴他們??舌编迸c棠鵲晚入門了幾日,是被棠折之領到明皎那里的。 這之后,明皎倒是同棠鵲說了這回事,卻沒把啾啾放在眼里。他不認為啾啾能修煉到金丹期。甚至沒有必要特意召見她,與她說一聲。 于是全門派誰都知道的常識,成為了啾啾的知識盲區。 ——清元秘境,并非想進就進,每個門派只有二十名弟子可以參與。名額有限,所以少不了要打幾場,進行一番角逐。 正好,這秘境兇險無比,那些不夠格的弟子被刷下去,也算是保住了一條性命。 這會兒報名時間已經過了,擂臺的順序也安排了下來。 一共要打三場。每一場的優勝者將會在第二日進行下一場戰斗。棠鵲第一場比試的對手是個水靈根少年,木靈根戰斗力比水靈根強,更何況她天資優越,天材異寶加身,不用太緊張。 瞧見張弛正在謄寫名字,少女走近,輕輕的:“張弛師兄,我能看看名單么?” 張馳回頭掃她一眼。沒留神,一滴墨順著狼毫滴下來,在宣紙上沁開幾絲,染了其中一個名字。 “哦……”張弛拖長聲音,“你看便是?!?/br> 少女對他溫和地笑了笑,翻開那寫了名字的冊子。 上面有一百多個名字,不僅有較為相熟的年輕弟子們,還有許多已經在門派中修煉了幾十年的人——總而言之,全門派的金丹期弟子幾乎都在這里了。 棠鵲一頁一頁地仔細看,將每個名字都過了一遍。 直到最后。 說不出來是什么滋味,像是松了口氣,像是覺得可笑,又像是有些感嘆,嘴角淺淺一勾。 “多謝張弛師兄?!彼仙蟽宰臃帕嘶厝?。 張弛隨口應聲,瞥她一眼,那張美麗的臉龐上,神情有些復雜,卻明顯心情不錯。 棠鵲又點了點頭,轉身飛走。 張弛繼續煩惱,是重寫,還是接著這張繼續往下寫。為什么世上沒有一種仙術能夠清除紙上多余的墨汁? 正想著,又有人來了。疾如閃電,恨不得日行千里。 這次是熟人的氣息! 張弛眼睛瞬間亮了,轉過身,甚是想念:“小鐘,你可算回家了,師尊因為過于想你,連食欲都不太好了!” “啊?!辩娂瑒t是一如既往對他和師尊沒什么好臉色,只問,“報名完了?” “對……怎么?” “還能加個名字嗎?” 這。 張弛稍稍抬起眉:“三日前便不可再報名了。不過你不必擔心,每座側峰都能選出一名內門弟子直接進入清元秘境,不必打擂臺。師尊選了你去?!?/br> 也算是幫擂臺減減壓。畢竟鐘棘的強度與其他弟子有壁,說不定他會刷下幾個本來有機會進入清元秘境的強勢弟子呢。 “不是我?!辩娂蜒蠏旒畔聛?,“給她?!?/br> “原來是鐘師妹?!睆埑隗@訝,“師妹竟然也升上金丹期了?” 啾啾:“嗯?!?/br> 張弛先替她高興了一下,又露出為難之色,搖頭:“但只怕……” 他將手中正在寫的宣紙推給他們:“如今連擂臺的安排都出了來,弟子們也都做好了準備?!?/br> 也就是說再加啾啾一個人的名字,一切流程又要打亂全部重新安排——更何況,也確實過了報名時間。 鐘棘皺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