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鐘棘似乎無法接受, 皺著眉, 平日里囂張的小犬牙這時候露出些許害怕, 甚至很想反胃, 想抱著他的碎星離遠一點。 他表情實在是很有趣。 啾啾湊過去:“你沒事吧?” 鐘棘干脆一把將她撈過來,撈進懷里填滿自己,下巴再擱到她發頂,深呼吸了好幾口,才漸漸放松了驚愕的表情。 還是很惡心。 但勉強算是舒服了點。 啾啾既高興又愧疚。 高興的是,小鐘師兄天不怕地不怕,難得一次害怕, 把她當成了安全感。 愧疚的是,在她不清醒的時候,她也想對小鐘師兄做那些“惡心”的事。甚至是更過分的事。 最關鍵的是,在這種復雜心態下,她還是多問了一句。 “除了我,還有沒有別人碰過你?” “???”鐘棘聲音有殘留的不舒服,提高一些,“他們敢?” 別說“惡心”的事了,連碰碰他手都被他錘爆了。 啾啾放心了,懷著邪惡的負罪感窩在小鐘師兄懷里,安撫他:“你還好嗎?” “……還好?!?/br> 鐘棘吸了一口氣,依然不能接受那么惡心的行為。 他面色陰沉,想,下次再有人和他說一起雙修,他就一刀捅過去。 ……行吧。啾啾除外。 休整完畢,鐘棘把被她弄亂的衣服穿好,便該朝著主塔出發了。 一路上空空蕩蕩,看來敵人被清理得很徹底。 啾啾問:“你說其他幾座塔里也有陣眼要開,不知道他們都開了沒有?” 鐘棘想了想:“應該都開了。你睡著后沒多久就開了?!?/br> 主塔上靈氣激蕩了一段時間,想來應該是酣戰激烈。里面包含了好幾個元嬰期修士的靈氣。鐘棘手癢了半天,又看看在他腿上睡得一塌糊涂,還把他袖子扯去當棉被的鐘啾啾,最終忍住了。 算了,她幾天沒睡了,晚上就只會抱著他盯他——讓她好好休息一下。 啾啾發現了問題所在:“我睡了多久?” “四個時辰吧?!?/br> 四個時辰,八個小時,黃花菜都該涼了。 啾啾沉重,不知道茍七他們現在怎么樣了。 正思索間,一陣細微的聲音突然傳入耳中,啾啾腳步一停,望了一眼,塔樓相連的夾間中,似乎有人在說話。 奇怪,沒有察覺到有靈氣。 “鐘棘,你在這里等我?!?/br> “喔——” 啾啾松開小鐘師兄的手,握了劍,悄無聲息地折進去,輕輕一推。 里面的聲音戛然而止。 門開合時吱吱的響動中,燭火熠熠跳動,在那溫暖的燈光下,幾個姑娘擠作一團,如臨大敵,一邊瑟瑟發抖,一邊舉劍惶恐地指向門口。 全無靈氣。 是凡人?啾啾一愣。 片刻后,就有人開口勸阻:“慢著!” 姑娘群中有人按下那柄對準啾啾的劍,歡聲道:“我認識她!” 她跳出來。 一張熟悉的臉。 喬曉曉。 啾啾睜大眼睛。她萬萬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喬曉曉,她記憶還停留在棠鵲沖回客棧說喬曉曉失蹤了的時候,還是方才鐘棘告訴她,那之后已經過去了三天。 她本來想著,找到喬曉曉的幾率不高了。 沒想到,轉眼便看見她好胳膊好腿地站在這里,看起來受到的待遇還不錯,穿著悲歡樓的衣服,英氣的臉龐多了嫵媚,滿臉紅光,活蹦亂跳。 啾啾:“你為什么在這里?” 喬曉曉:“說來話長?!?/br> 于是長話短說了:“那天在珍寶閣,我僥幸逃了出來,然而還沒等我和小鵲匯合,就被人擄走。想來,應該是那些人在拍賣會上就盯上了我?!?/br> 她尷尬地笑笑:“你也知道,我這個身體,有些特殊?!?/br> 啾啾:“嗯?!?/br> 喬曉曉:“那人本來是想將我賣給個樹皮妖怪,當時他倆在討價還價,我看有個帶劍的jiejie經過,就拼命求救了。然后,那jiejie將我帶來了這里?!?/br> 這里是悲歡樓。 “那你過來后,她們可有對你做什么?” “沒有?!眴虝詴該蠐项^,“就問我想不想修仙,我說了想后,她又問我接不接受悲歡樓規矩……” 說到這里,她臉上紅了幾分。 悲歡樓、媚修,規矩想來想去不外乎就是那么幾樣。 啾啾理解。 喬曉曉:“之后我便留在這里了,本來說好過上幾天就給我們舉行儀式,正式拜入門內的。沒想到今日一位師姐告訴我們說有人攻城,讓我們先在這邊躲一躲?!?/br> 說著,喬曉曉有些惴惴地踮了踮腳:“也不知道那些攻城的壞家伙都是誰?!?/br> 啾啾:…… 啾啾:“這些姑娘也和你一樣?” “對?!眴虝詴渣c頭。 其他姑娘趕緊附和。 “我是逃難來的?!?/br> “俺家鄉鬧饑荒,餓昏了,被帶來這里,她們說這里可以吃飽飯?!?/br> “我、我是與我家人失散,幸好遇到悲歡樓的jiejie們?!?/br> …… “本來我們馬上就能入門了?!眴虝詴赃€對這件事耿耿于懷,嘆了口氣,才想起什么似的,“對了,你怎么在這兒?小鵲呢?” 啾啾還有些愣神,過了片刻,才逐一回答她的問題。 “我們就是攻城的壞家伙?!?/br> “你的小鵲,現在應該正在主塔,與門主戰斗?!?/br> *** 最后一場戰斗,也是最艱巨的一場戰斗。 三座側塔,三個元嬰期修士,全趕來了“母親”身邊。也就是說,一共有四個元嬰期敵人,“母親”更是到了元嬰后期修為。 筑基期孩子們完全幫不上忙了,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不給戰斗添亂。 己方還剩23人。 等解決掉側塔的三位長老,他們這邊只剩下了九個人。 地上橫七豎八的,倒了不少人,那些剛剛還并肩作戰的同伴,有的奄奄一息,有的已經死去了,瞳孔潰散,歪著腦袋茫然地看向世界。 掌柜的腿斷了,袁婆婆也受了重傷,老態龍鐘靠在墻邊。 血跡斑斑。 啾啾三人趕到的時候,柳緲正如同浴血的太陽,怒目圓睜,法器在頭頂散發出萬丈光輝,七柄金劍對準了“母親”的丹田與心臟。 曉曉還活著! 棠鵲歡喜了一瞬,眨眼又把注意力放回了“母親”身上,這魔頭還沒除掉,還沒到松懈的時候。 “母親”也是一身的血,進的氣多出的氣少。 初見她時,她雖然已是中年模樣,風韻不存,可周身威嚴精神。 哪兒像現在,虛弱不堪。 連眼睛都有些無法聚焦,只是吃力地望著懸空的金劍,慢慢想起來:“這法器,名叫七殺,是你升上金丹期時,我送你的?!?/br> 柳緲道:“不錯?!?/br> “母親”盯了那劍一會兒,用已經快要黯然無光的眼睛看向對自己怒目而視的女人,許久后,遲緩地嘆了口氣。 “你過得可好?” 柳緲冷笑,劍指得更近了幾分:“拜你所賜,我與我女兒骨rou分離十四年,那孩子不記得有我這個母親,而我只能日日夜夜看著她的一把胎發思念她,不敢相認,不敢見她,不敢問她一聲想不想我。你說我過得好不好?” 說到后面,竟然有些哽咽。 十四。 這個數字讓“母親”精神振了振。 沉默一陣:“我將你領進悲歡樓時,你便只有十四歲。還記得么?你娘將你賣給了萬花樓?!?/br> 柳緲怒喝:“別同我說這些!” 頓了頓,她又開了口。 “我很感激你?!彼曇粑⑽l顫,“可我也恨您。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她這會兒情緒大開大合,金劍也似乎受到了影響,在震動嗡鳴,光芒明明暗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