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他們居住在暗無天日的幽羅山,幾乎不會出山,有著獨一無二的社會結構。以女為尊,信奉蜂后,不與外族通婚,不遵守任何秩序,每日只想著如何爾虞我詐,如何殺同門、殺外人、殺兄弟姐妹。 連魔修都比不上他們。 自古正邪不兩立,見面就開打。更何況這次沂山派是來明搶的。 進入沂山派的營地寨子后,張弛讓眾人分頭行動。 “記住,盡可能暗中行動,這地方有什么修士尚且不明,不要鬧出sao動引來增援。情況不妙就立刻撤退,切勿戀戰——還有?!?/br> 張弛閉了閉眼:“沂山派乃是魂修,他們cao縱的那些傀儡,最好不要破壞掉。一來和他們戰斗只是白費力氣。二來……給這些可憐人留個全尸罷?!?/br> “知道了?!睅煹軒熋脗兗娂婞c頭。 “那便出發罷。萬事小心?!?/br> 隊伍應聲解散,諸位弟子各自挑了條路,由外至內,包成一個圓,潛行圍剿進去。 張弛走的便是面前這條路。 躍上房檐、躲在干草垛后,又或是藏匿于陰影中。不少內門弟子會嫌棄這種做法不夠清高不夠光彩,他們卻做的得心應手。 沒辦法,外門弟子明明學著門派中最低等的功法,卻時常被派去執行高危任務。這些都是保命的基礎技能——清高?能當護身符使嗎? 至于張弛,他雖不是外門弟子,卻時常幫著問世堂執行任務,生存經驗甚至比許多外門弟子還要豐富。 他這一路遇到了不少被cao縱的尸體,只會機械地沿著被規劃好的路線往返巡邏。張弛仿佛一只敏捷的黑貓,一路悄無聲息解決了好幾個cao控它們的弟子,又藏好他們的尸體,確保自己沒有留下蛛絲馬跡。 沂山派就是這點好。 他們的傀儡只能察覺到杵在面前的敵人。而修士感知力又太低,遠不如道修。 潛行對他們再有用不過。 張弛耐著性子,慢慢等待,慢慢深入,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又一次翻身上樹,他視線捕捉了另一棵樹上的影子。 距離挺遠,沒辦法在一瞬間絞殺對方——有點麻煩。 心里驀地一沉,張弛手心當即翻出一道火舌,準備在對方出聲之前攻過去。 那道身影卻只是抬起頭來。 張弛和他四目相對,手心的火舌又熄滅下去。 ——是茍七。 那小少年比他更謹慎,不知道從哪兒扒了一套沂山派弟子的衣服套在身上。 兩人遠遠地點了點頭,準備繼續前進,然而斜下方卻突然傳出一道厲喝。 “什么人!” 一瞬間。 威壓如烈風一般沖刷掃蕩。 張弛身子一僵,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在這過重的壓迫中發出聲音,不遠處的茍七也死死捏住拳頭,及肩長的碎發被風吹得往后飄揚,露出小少年一張秀氣溫和的臉龐。 這是……金丹中期的修士! 他們恐怕沒法對付! 張弛背后出了一層冷汗,壓抑住呼吸,死死盯著前方。 “出來!” 那人又喝了一聲,聲音在一點點接近他們。 茍七已經握住了劍,一副準備戰斗的模樣。 那人冷哼:“休要以為能瞞過我!” 聲音即將折過棚屋的轉角—— 張弛的手也覆上劍柄。 炙風搔動,天地靜得能聽見唾液砸進胃里的聲音。那修士的氣息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就在這時候—— “砰”地一聲! 一聲巨響,來自東邊,即使隔了很遠,還是能感受到那龐大的威力。 那邊是——沂山派的另一個營地! 金丹期修士驀地腳步一停,沉聲問:“怎么回事?” 他也顧不得這邊了,調頭匆匆走遠。 張弛松了口氣,又和茍七交換了一個眼神,轉而扭頭看向東邊。 夜幕低垂,持續許久的瑞光還布在天空上,天際流淌出絢爛的銀河——從這里眺望,只有空曠的焦火山山嶺。 但愿不是師弟他們遇到事兒了。 張弛擔憂地想:小鐘師弟,你們勢單力薄,可千萬要藏好了,絕對不要引起任何sao動! …… 堅固的墻壁在眼前破出一個大洞,碎石紛紛揚揚落了一地。一陣風拂過,半空中的灰塵四處亂撲。 啾啾面無表情看著面前粉碎的墻壁,目光死沉。 他們剛剛過來這邊,只看到一座破敗的茅草屋。 走進屋子,里面卻別有洞天,出現了高高的圍墻,大紅色,仿佛是行宮院墻,高不可攀。 啾啾抬頭:“我們分頭找找門在哪邊吧——” 然后。 “吧”字還沒說完,這堵墻就轟然一瞬,在她面前碎成了渣。 啾啾:…… 罪魁禍首面不改色,收回踹墻的腿,站直了,仿佛才堪堪意識到同伴說了什么。 他沉默一下,亮出犬牙,笑了:“喔——現在找到門了?!?/br> 噼啪。 最后一塊搖晃的磚石也支撐不住,從上方砸下來。 “門”開得敞亮又磊落,甚至能從后面看清楚幾個坐在桌邊打吊牌的沂山派弟子錯愕的表情。 他們頂著滿臉灰,不知所措,寫滿了柔弱和無助。 第23章 可以吧,啾啾? 在場一共四個弟子,兩個筑基中期修為,兩個筑基后期修為。 除此之外,還有七八只傀儡。 啾啾側過頭,她身邊那少年沒有露出半分懼色,反而笑得興奮,看起來比這些邪道弟子還要邪道。暗紅衣袍在煙塵之中格外顯眼。 沂山派弟子已經反應了過來,大喝一聲,起身列陣。 然而下一秒,那火焰似的少年已經到了他們面前,根本不給他們出手機會,便砰地幾聲,將他們捏得稀碎。 “怎么回事!”外面又有人揚起聲音,緊張惶恐,“剛剛那是什么響動!” 腳步聲紛至沓來。 剛一進門,幾人便瞧見空中漂浮的血霧——師弟們已經不見蹤影。 什么情況? 空氣中濃郁的血腥氣讓眾人驚駭不已,猛地抽出長刀。 為首的弟子做了個手勢,示意大家慢慢靠近,然而走了兩步,卻沒有任何腳步聲跟上來。等他回過頭的時候,正好“撲通”一聲,一具身體軟綿綿倒在他腳邊,脖子已經折斷,死相恐怖。 剛剛還跟在他身后的嘍啰們,瞬息之間,悉數斃命。 為首弟子心臟都快要從嗓子眼兒蹦出來,緊張得不停吞咽,脖子處涼得讓他毛骨悚然。 “怎么……” 他聲音驀地一停,面前不知何時多出個少年,年輕細瘦,微挑的瑞鳳眼凌厲而含笑。 這人是誰?他做的?怎么做到的? 弟子腦中不受控制地塞滿了問號,明明對方只有筑基后期修為,他已經半步金丹了,可現在心卻顫栗到極點。泥地、蟲鳴、血腥氣,都如同千斤巨石一般壓在他身上,告訴他死期將至。 不要怕不要怕。對方比自己還差幾個小臺階。 為首弟子張了張嘴,揚聲要喊:“救——” 可惜接下來,他聲音便再也發不出來了。 目光只來得及捕捉到少年從他面前一閃而過的紅箋,隨著動作而搖晃,上面隱約的金光也跟著流動,宛如最招搖的烈火,艷麗驚人。 然后,“咔擦”,他聽見自己頸骨被他捏碎的聲音。 最后一個人的身體也倒在了地上,宛如爛泥。 四周七零八落躺了一地尸體,有的已經支離破碎,有的還很完整。 鐘棘并沒有凌虐癖,能瞬間殺死對方就瞬間殺了,除非對方生命力太強,他一次性秒不掉。 這些人死得不痛苦,卻無一例外表情驚恐。 啾啾還站在院墻邊,毫無情緒地撥開面前塵霾,正好看見鐘棘從那邊走了回來。 少年活動了一下手腕,連碎星刀都懶得祭出,仿佛這些人只是開胃小菜,不值得他認真打。 “我覺得張弛師兄應該有叮囑過我們要潛行深入,小心行事?!编编闭f。 根據分析應該是這樣,畢竟沂山派弟子實力不明,人數不明,張弛師兄是個謹慎負責的人,不會希望他們貿然闖入。 鐘棘揚了揚眉:“我不記得了?!?/br> 他當時在那里煩躁地走來走去,只聽見“阿巴阿巴棠鳩師妹在突破阿巴阿巴”,哪兒知道他們說了什么。 鐘棘沒動手前想見血,這會兒見了血又覺得惡心想吐,干脆縱了把火燒過去,做完后環視一圈:“這里不算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