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第30章 、 莫名的,她沒有什么危機感,心態倒是穩得很。 自己當時的決定下得沖動,完全是憑著一腔孤勇就貿然行動,來不及想其他的事情。 發簪上是有標記的,若是有人問起自己,她的發簪為何會在崔爻胸膛中,那自己該如何回答? 再則崔爻醒后又會不會對自己追責,這些都是她要考慮的。 不過這也沒什么,兩人之間的私怨而已,況且,崔爻未必會追究。 一杯茶見底,她眸色深了深,放下茶杯,又站起來雙手交于背后隔著窗看著院子里一團亂的眾人。 她半邊臉隱匿于屋內的黑暗中,半邊臉映著窗外大盛的燎光,臉頰白皙如瓷,若暖玉般細膩。 一明一暗的光線勾勒出來微挺的鼻梁還有流暢的頜線,像是被精心雕琢,骨像美極。 但是看不清神色,只覺得周身的氣質沉靜,令人不敢怠慢。 衛長遙打眼看去,院子里眾人正如一團亂麻,只是若仔細觀察,又會發現是亂中有序。 一伙人正小心翼翼地將崔爻抬進對面地屋子里,一伙人又張羅著去請御醫。 雖有些嘈雜,卻效率極高。 不一會兒,就有人將御醫請來。 定睛一看,發現請來的御醫竟然還是個熟人。 那人正是幾日前在御書房幫她處理傷處的徐御醫。 只見徐御醫背著藥箱正被幾個錦衣衛推搡著走進屋內,口中還絮絮叨叨地說著什么,聽不真切。 衛長遙有些好奇,便也移步出了書房,站到院內的臺階上,看著眾人。 之見徐御醫進了屋子,關上了門,隨后有人不斷進進出出,拿著東西來回穿梭。 這邊林勛剛將徐御醫領進屋內,一轉頭便發現了崇徽公主正站在對面的屋檐下。 燈光昏暗,公主的身形隱匿在黑暗中,他看不清楚公主的表情,只覺得氣質高雅,不可褻瀆。 自己這樣的粗人多看幾眼都覺得冒犯了她,可又想起自己還有事情未向公主稟明,便壯著膽子走了過去。 而衛長遙原本看著對面的屋子目不轉睛,猜測著崔爻的狀況,剛回過神,便發現有一個人朝自己走過來。 等走進了她才看清來人的面容,是今日她報信的那個錦衣衛。 衛長遙想不出他有什么目的,便沒開口,只見對方對她行了個禮,恭敬道:“臣,林勛參見殿下?!?/br> 衛長遙朝他點頭,示意免禮。 林勛收到眼神,站直了身子。之后又對著衛長遙道:“稟殿下,臣已將口信帶給您的侍女?!?/br> 衛長遙聽著他的話,也略微放心了些。 自己當時被那匈奴人挾持,沒來得及告知素金,后來又急著報信,離開了雁淮山忘了素金這一茬,她怕是都急壞了。 聽著林勛這么說,她微微放下了心,面色柔和了些許:“本宮知曉了?!?/br> 之后便沉默了下來,她以為林勛這就已經完成了任務,卻不想他還站在自己眼前。 她抬眼看向林勛,有些搞不清楚他還要干什么。 只見林勛僵站在她眼前,神態拘謹,過了幾秒才鼓起勇氣,感激地對她說:“殿下今日來替指揮使報信,我等感激不盡?!?/br> 之后便再次向衛長遙作揖,略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是臣今日擅自動用了殿下的馬車送崔指揮使回慎刑司,還請殿下責罰!” 話音剛落,衛長遙便感覺到院內其余人的視線刷刷刷地集中在自己身上,她有些不自在地微微動了幾下袖筒中的手指,又想著林勛的話。 她倒是不在意用馬車什么的,既決定了救崔爻,那這個對自己就不算什么。 只是現在院子里眾人的眼神太過于強烈,讓她有些慌亂。 畢竟,自己才是那個罪魁禍首,現在這些人這樣感激地看著自己,她心虛不已。 衛長遙心中有些慌亂,袖子底下的手,攥緊又松開,松開又攥緊地循環過好幾次,最后才強自鎮靜地對著林勛道:“事急從權,本宮不怪你?!?/br> 果然,聽了這話林勛的情緒一下子高漲起來了,只見他瞬間挺直了胸膛,神采飛揚地說:“臣,代表諸位兄弟謝過公主!” 林勛看著清秀,但嗓門還是很大的,聲音穿得有些遠。 衛長遙心里一梗,似有所感地看向院里的其他人,只見他們眾人三兩一堆的聚在一起,低著頭支楞起耳朵聽著二人的對話。 衛長遙沒看見他們的表情,只聽得見他們粗聲粗氣地說著她都能聽見的悄悄話。 “嘿,崇徽公主的心眼兒可真好啊。還幫指揮使報信呢!” “今日若不是公主,指揮使焉有命在?” 衛長遙聽得心虛,還未順過一口氣,就聽見有人應承道:“誰說不是呢……” “可幸虧有殿下呢?!?/br> 衛長遙面色僵硬,此時深覺這兒已經呆不下去了,也顧不上周圍人的神態表情,匆忙叫林勛退下后就大步走到了崔爻所在屋子的門前。 來到門前,她微微站定,深呼吸了幾下。 同時也聽見了里面徐醫生的急切的催促聲,隱約還傳來幾聲微弱的悶哼。 崔爻此次受傷的兇險程度可見一斑了。 雙手還未搭上門框,門便從里面被推開。 衛長遙被嚇得倒退一步,視線掠過小丫鬟驚慌的臉,停在了她手中端著的水盆上,盆里面盛滿了水,只是,這水是紅色的。 丫鬟顯然也是嚇了一跳,急忙彎下身子就要賠罪。 衛長遙看出了她的動作,眼疾手快地扶住丫鬟的手,安慰道:“本宮不礙事,趕緊下去罷?!?/br> 丫鬟這才松了一口氣,繞過衛長遙匆匆忙忙出了院子。 衛長遙這才進了屋,將門合上。 之后便坐在了外間,傾耳聽著里面的動靜。 在這期間,屋里的其他人都是面色凝重,眉頭緊鎖著的,一個一個腳下生風,從未停下休息片刻。 許久后,內室的人才魚貫而出,離開了屋子。 最后出來的人是徐御醫。 他看見衛長遙的身影出現在這兒還是有些驚訝,頓了一秒,他才想起來行禮,卻被衛長遙阻攔了。 衛長遙看著面色疲憊的徐御醫,溫聲問道:“勞煩徐御醫告訴本宮,崔指揮使如何了?” 只見徐御醫手摸著花白胡子思索了許久,才沉著聲音說道:“崔指揮使的傷有些兇險,本來就失血過多,心口處又多了一處致命傷?!?/br> “那處傷太兇險了,刺得太深,堪堪擦過崔指揮使的肺腑?!?/br> 徐御醫又停了一瞬,才沉著氣道:“崔指揮使,恐怕是兇多吉少啊……” “這這該做的老臣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他的命了?!?/br> 說著,還皺著眉頭搖了搖頭。 衛長遙聞言沉默了,不過也并不是感到自責。 自己該做的都做了,又有什么可自責的,她可沒有圣母到舍不得仇人死。 自己來報信只是想讓自己安心一些而已,活不活的下來,全憑他自己。 知曉了崔爻的情況后,衛長遙便隨著徐御醫一起出了屋子。 恰好素金也被帶到了這兒,見到衛長遙的一瞬間她狠狠地松了一口氣。 確認過自家公主無事之后,素金便徹底放下了高高懸著的心,兩人一起回了宮。 第31章 、 衛長遙離開慎刑司時是林勛去送的。 崔爻重傷昏迷,他作為崔爻之下的唯二之人,是萬不能推脫的。 將崇徽公主送進他們準備的馬車,眼看馬車消失在轉角處林勛才轉身回去。也來不及處理別的事情便進了崔爻的屋子。 指揮使此次受傷如此兇險,他需得守著他才能安心。 除了他們這群兄弟,想來也不會再有旁人關心他,會來看他傷得如何…… 林勛看著奄奄一息的指揮使。 他原本總是冷淡如冰的眸子緊緊閉著,面若金紙,唇角發白,呼吸微弱,虛弱得不像他。 林勛從未想過有一日指揮使會如此的虛弱,在他眼中,指揮使一直都是強大精密的。 他心思深沉,算無遺漏,蛛絲馬跡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處理案子時秉公執法,未嘗沒有人來行賄或者威脅,可他一概不予理會。 即使是他的祖父當朝首輔也不能拿他如何。 滿朝文武,無幾人敢與他對上。 指揮使極少說話,旁人可能會覺得有些冷酷無情,可是但凡對他好些的人,指揮使都是不曾虧待的,他們這些兄弟,都是例子。 往常雖敬佩他,但現在才想起來,他不過還只是一個未及冠的少年而已。 京中與他同齡的少年郎現在皆是玩樂的年紀,只有他,整日查案,時常受傷了也是一聲不吭。 林勛此時看著躺在床上毫無生氣的崔爻百感交集,而崔爻此時卻毫無察覺。 他迷迷糊糊的醒過幾息,眼皮重得掀不起來,只是聽見了其他人模糊的說話聲。 止血,拿藥,動作輕些…… 應該是被人救了,他不無慶幸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