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衛長遙:“……”謝謝您了,我并不想和他扯上關系。 徐太醫說完也不管衛長遙與崔爻二人的臉色,轉身向永和帝行了個禮便退下了。 衛長遙這才光明正大地看向崔爻,他今日的唇色沒有往日那般紅了,臉色也顯得有些蒼白,通身的氣勢沒有絲毫減弱,看來確實是拖著病體進宮的。 只是這人看她的眼神卻是有些驚訝,似乎沒想到受傷的人是她。 衛長遙心中冷笑,有什么好看的,還不是敗他和衛語棠所賜嗎?絲毫不客氣地一個白眼反了回去,對待仇人,她是不會給一個好臉色的。 收到衛長遙的白眼,崔爻倒沒有生氣,只是突然發現這位崇徽公主,卻實不如流言所傳那般木訥,反倒狡猾得很。 衛長遙雖氣憤崔爻,但她還沒忘記今日來的目的,便出言提醒永和帝:“還請父皇將月氏使臣疏勒還有四妹宣來,崇徽好與他們對質?!?/br> 永和帝看著執拗的衛長遙,沉聲問道:“崇徽你可是想好了,走了這一步你可就沒有退路了?!?/br> 衛長遙頓了頓,閉眼道:“崇徽不后悔?!?/br> 她今天不對質才會后悔,她非得揭出真相不可! 永和帝聽了衛長遙的話,又轉頭看向崔爻,對著他說:“關于和親一事,你可愿與崇徽對質?” 崔爻看著眼前的父女二人,也已經猜到了現在的局勢,昨日清醒后朝堂上發生的事便傳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他聽后不由感嘆這崇徽公主倒是找了個好幫手。 他心中知道逃避沒有用處,便開口:“臣愿意?!?/br> 聽了他的話,永和帝才差人去請衛語棠與疏勒。 第9章 、 不過一刻鐘的功夫,衛語棠便被請至御書房。 衛長遙細細打量著這位書中的女主。 她上身是一件藕白色交領大襟,下身著一件海棠紅的月華裙,身量纖纖,步履緩緩。 少女膚如凝脂,臉型小巧精致,臉頰透著微粉,唇瓣水潤,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欲語還羞,撲面而來的屬于江南水鄉的溫柔小意,像是清晨的一株含苞待放的蓮花,雖遲遲未開,但香氣早已使得行人駐足久矣。 叫她看一眼心都要酥了。 那其他人呢? 衛長遙悄悄將視線收回,看向永和帝,永和帝正看著體態輕盈的衛語棠,目露欣慰。她瞧著沒勁,便將視線轉而投向崔爻,只見他身形挺拔地站在一旁,雙眼微微闔上,竟是一絲目光未放在在衛語棠身上。 這倒有些反常。莫非這崔爻是怕她為難衛語棠故而做給她看的?如此想著,她便繼續盯著崔爻,只見崔爻猛然睜開眼睛,朝她看來,見她還在看他,便挑了挑眉,好像在說怎么還在看他。 衛長遙想起今日數次偷看被抓住,心里頓時一梗,覺得臉有點燒,便又看起了衛語棠。 此時衛語棠已經與崔爻和衛長遙同在一處站著,只見她走上前對著永和帝盈盈一拜,嬌軟著聲音道:“舞陽見過父皇?!?/br> 永和帝目光溫和,看著性子溫順的衛語棠聲音輕柔地說著免禮,他實在是不信衛語棠會做出出格的事情,可是同樣他也不信衛長遙當真會不顧念親情,兩人之間定是有什么誤會,需得解開才行。因此,他才會答應崇徽叫來幾個人對質。 衛長遙還是緊盯著衛語棠。 少女起身之后便轉過身子對著崔爻,她向崔爻微微一笑,花瓣一樣的唇角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似要甜倒了眼前的人,聲音清脆悅耳。 “舞陽見過崔指揮使?!?/br> 連身為局外人的衛長遙都感受到了少女內心的雀躍,只是崔爻仍舊那樣冷冰冰,不給一絲一毫的反應。 “微臣見過舞陽公主,公主萬安?!?/br> 少女眼中的希冀慢慢褪去,連原本濕潤的唇也漸漸失去血色,訝異于他的冷淡。 崔爻說罷身形一擺,將藏在他身后的衛長遙露了出來,少女似乎沒想到這兒還藏著一個人,轉過頭來要看清楚這是誰,但在看到正臉的一剎那眼睛卻微微放大,嘴唇微張,好像見了怪物般,連臉上僅有的一絲血色也褪去,露出了一個慘笑,聲音顫抖著問道:“三姐怎的也在此?” 衛長遙就這樣靜靜地看著衛語棠不出聲。 她似乎在同情她?還有一絲害怕?難不成衛語棠還不知道和親之人換成了她自己? 衛長遙靈光一閃,想起了原著中女主的貴妃母親怕有人將和親目光集中在女主身上,便早早遣女主去了大佛寺祈福,待和親人選選定之后才叫她回來,眼下似乎女主剛回來?她視線往衛語棠繡鞋上一掠而過。 果然,鞋底還沾有泥土。衛語棠還未回過寢宮,否則,這鞋也該換了才是。 看著面色訝異的女主,衛長遙淡笑著反問:“怎的了,本宮不能在這兒么?” 衛語棠似乎想說什么卻突然眼睛一轉,禁了聲。 衛長遙卻不在乎她說不說話,兀自問著話:“四妹這是怎么了,不是祈福祈得好好兒的,為何這般急匆匆的回來?” 聽到衛長遙說在寺廟中祈福時,衛語棠想到了在寺廟中相識的俊逸非凡的顧公子,她臉頰微微泛紅,一想到母妃要她回來時神色一黯,局促不安地回答:“是母妃要我回來的,我本來還玩兒得好好的,母妃她急匆匆地非要我回來……” 本來,本來她可以跟顧公子相處得更久一點的,眼下,卻是見不到了…… 聽到她說這話,在場三人的面色各異。 永和帝面色沉沉,像是想到了什么,通身的氣勢一變。 崔爻則是面容更加冷峻,眸色一深,氣息微微收斂,將殷紅的唇瓣抿得更緊了些,整個人顯得更加鋒利。 衛長遙瞇了瞇眼,思索著衛語棠的話。 怕是崔貴妃已經得了消息,才會急急召回衛語棠,可惜,大局已定了。 看見三人面色冷凝,衛語棠有些怕了,她咬咬唇,顫抖著聲音問道:“怎么了,是母妃身體有恙了嗎?” 看著單純得猶如一只小白兔的衛語棠,衛長遙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對著衛語棠粲然一笑,放緩了聲音說道:“崔貴妃一切都好,只是……” “只是今日月氏使臣在朝上替他們的王儲求娶的公主,正是四妹你啊?!?/br> 看著面色霎那之間慘白的衛語棠,衛長遙繼續溫柔出聲:“本宮在這里先恭喜四妹了,日后四妹可就是月氏國的王妃啦?!?/br> 衛長遙的聲音之中不乏幸災樂禍,說完她又跑回了崔爻身后,將崔爻推至身前,替她擋刀。 崔爻就這樣看著衛長遙“欺負”衛語棠,心中覺得有些諷刺,姑母當日狹恩圖報的面孔還歷歷在目,她神色高傲地要自己設法將和親之人換掉,以為那樣就萬事大吉了,卻沒想到,這崇徽公主是這樣一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人。眼下她想要的那些,都已經成了空想了。 永和帝也靜靜的看著衛語棠,之間見她嬌嫩的嘴唇被咬得血色盡失,壓著嗓子顫抖著聲音說:“不……不可能的,母妃不是說和親之人不會是我的嗎?”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轉過身子,走到崔爻身前,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聲聲如杜鵑啼血:“表哥不是答應過我的嗎?不是會做的嗎?不是已經與母妃說好了么,為何要言而無信?” 衛長遙也探出頭緊緊盯著崔爻的臉,她有些好奇,為何崔爻今日如此平靜,絲毫沒有狡辯的意思。 只見崔爻抬起了眼簾,他一雙如墨的眸子中清清楚楚地倒映著衛語棠神色凄慘的臉。半晌,他才出聲:“臣是答應過公主與貴妃,答應的臣已經做過了,臣無愧于心?!?/br> 衛語棠神色震驚:“做……過了,是何意?” 衛長遙看著面露疑惑的衛語棠,深知此刻該她發問了。 她一鼓作氣,疾步上前,抬手便抓住崔爻的腰帶將他往身后一拽,對著衛語棠的臉,疾聲厲色道:“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與你母妃讓他威脅月氏使臣將和親人選換成我的事情他做了?!?/br> 衛語棠被逼得退后一步,似是不敢相信崔爻做了這事,在她看來,但凡崔爻做了什么事,那便沒有不成的。 那么,這次為何…… 衛長遙看了她不敢置信的目光便猜出了她的心思,她嗤笑一聲再度上前一步:“怎的?還以為有了崔爻便可高枕無憂啦?” “今兒個我就告訴你,我這條路你行不通,天王老子來了都不好使?!?/br> “和親這事兒,該誰去就誰去?!?/br> 三人此時排成一條線,衛語棠與衛長遙兩相對峙,而崔爻站在衛長遙身后,他目光落在衛長遙頭頂,看著衛長遙逼得衛語棠步步退后,心中有些好笑,這崇徽公主當真是個小豹子,逼得衛語棠潰不成軍。 這般境況,即使月氏使臣還沒來,永和帝也看得出是怎么一回事了。 看著劍拔弩張的兩個女兒,他嘆了一口氣,終歸是他錯了,自己以為是崇徽設計舞陽,到頭來是舞陽伙同別人設計崇徽,這個別人竟還是崇徽未婚夫,甚至他這個做父親的也摻了一腳,他如何對得起崇徽已故母親呢? 永和帝閉了閉眼,剛要說些什么的時候御書房外傳來一陣喧嘩聲。 第10章 、 御書房外,張德玉圓圓的臉龐皺成一團,他面色為難地看著眼前的崔貴妃,好言好語的規勸著:“貴妃娘娘,不是咱家不讓您進去,是陛下他確實下了令,連一只蒼蠅也不能放進去?!?/br> “您這非要闖御書房……不是讓咱家難做嘛?!?/br> 崔貴妃卻是不依,一雙鳳眼冷冷睨著張德玉:“本宮不信皇上他會處罰本宮,本宮今日非要進這御書房不可?!?/br> 她聽到朝堂上的消息便立刻叫語棠從大佛寺趕回來,哪知卻被截了胡,直接給人帶到御書房了,她心中惶恐不已,那件事勢必瞞不住了,她如何能不急?皇上是否因此厭棄她?還有她的語棠,莫非真的要遠嫁去和親了么? 一想到女兒要去和親,崔貴妃痛心不已,心中愈發焦急,看見張德玉在這兒一步不退地守著,她給自的兩個宮女使了個眼色。 兩個宮女相視一眼,立刻拽住張德玉,崔貴妃趁此機會進到了御書房中。門外的兩個宮女見自家娘娘已經進去便松開了手,張德玉這才從兩人手中溜出去跑進了御書房。 只是待他進去請罪時永和帝卻朝他揮了揮手,他便又退了御書房。 而御書房里的四個人也都轉過頭來詫異地看著這位不速之客。 衛長遙看著這位寵冠后宮的崔貴妃,她身穿一襲正紫色裙裳,皮膚白皙,體態婀娜,一點不像生過衛語棠這么大的孩子的女人,一雙鳳眼瞧著媚氣橫生,又因為通身高不可攀氣質讓人不敢生出褻瀆之意,當真是崔老首輔最寵愛的女兒,驕傲清高得很。 崔貴妃一進去,便看見衛長遙正將她的女兒逼得雙眼通紅,步步后退,而一旁的崔爻一動也不動地看著衛長遙,任由她欺負語棠。 她頓時怒氣叢生,原本帶著媚意的一雙鳳眼微微一瞇,上前抬手對著崔爻就是一巴掌。 “啪?!?/br> 崔爻被這一巴掌打得一個趔趄,險些撞到站在他身后的衛長遙。 衛長遙被她這一下給嚇到了。 這崔貴妃竟是這樣大膽,在天子面前打他的寵臣,如此想著她便轉頭看看永和帝,只見永和帝此時雙眼微沉,神色不明,看不清喜怒。 她又轉過頭看看挨了一巴掌的崔爻,此時他臉上已經帶了個鮮紅的巴掌印,嘴角流下了一絲鮮血。 他用手臂抹去嘴角的血絲,抬眼對上了崔貴妃的視線,被墨色暈染的眼睛直直盯著她,像是一匹惡狼,陰冷又兇狠。 崔貴妃看著眼前兇狠得像是要殺了她的崔爻,心中不屑,一雙鳳眼挑起,語氣散漫又高傲。 “怎的,這是翅膀長硬了?” “果然,是一匹養不熟的白眼狼。別人勾勾手指頭就顛兒顛兒地跟著跑了?!?/br> 崔爻卻是笑了,原本如玉般光滑白皙的臉頰通紅,被打的地方已經腫了起來,顯得有些猙獰,襯著他不含一絲感情的眼神令人毛骨悚然。 “姑母怕是想差了,崔爻可不是什么狼。又何來什么養不熟之說?!?/br> 崔貴妃柳眉倒豎,柔媚的的聲音響起:“不是狼?”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冷笑一聲,補充道:“不是狼,那就是狗,一條誰給吃的便對誰搖尾乞憐的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