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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嫂趕緊把藥從托盤中端出來,放到小桌上,說:不怎么燙,快些喝了。 蘇蘇碰了碰碗口,一鼓作氣將苦苦的藥灌入腹中,放下碗的同時把糖果塞進了嘴里。 蘇蘇,你終究還是忍不住,周嫂出聲。 嗯? 周嫂驟地改了口,她意識到她不能對蘇蘇和傅先生的事情指手畫腳,妄加議論。她說:你拍的那個戲什么時候可以拍完,我看你最近很累,怕你身體吃不消。 月底就能拍完了。 這個拍完,還要拍別的嗎? 靜了半晌,蘇蘇回道:暫時不會。 暫時不會,也就是她以后還是要繼續拍戲?周嫂猶豫著,低低道:蘇蘇,我聽說當演員很累,很多正常人都受不了,你這樣的身體,要是繼續去拍戲的話,我怕 嗯,我知道的,你不用擔心,我其實不是很累,還能應付過來。電影殺青后,她會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 點了點頭,周嫂把藥碗重新放進托盤中,隨即出了房間。 室內安靜下來,蘇蘇嚼了嚼甜膩的糖果,陷入了凝思之中。 似乎身邊所有人都不希望她去拍戲,傅爺爺勸過她,傅叔叔也有意無意地提起過,傅瑾知曾經也說過這件事,現在又輪到了周嫂。 只有一個人,只有一個人自始至終都沒有勸過她不要再去拍戲。他甚至幫她安排打理好了一切她厭煩去理會的雜事。 眼底凝聚出男人英俊至極的面容,她捧住雙頰,雙眼渙散起來。 晨光扶窗而入時,蘇蘇一個激靈從床上跳了起來,慌慌張張地整準備穿衣服,又猛地記起今天在放假,于是把衣服放回原位,又鉆進了被窩里。 彼時傅老爺子看見傅祁額頭上有傷,立即問道:阿祁,你怎么受傷了! 傅祁的目光仍然放在報紙上,頭也不抬地說了句小傷。 怎么弄的?傅老爺子緊緊密密地盯著他的傷口。 眉間微不可查地一蹙,傅祁沉默著,沒有答話。 見兒子不欲回答,傅老爺子神色漸黯,緊接著又問:沒事? 嗯。傅祁冷冷淡淡地回道。傅老爺子神色愈發黯淡,隨后轉身離開。 他杵著拐杖,背脊略彎,沿著樓梯走上去的時候,背影寂寥落寞,往上走了兩步,他回頭,見兒子依舊看著報紙,連眼簾都不曾動過半分。他在心里苦嘆著,再度轉回身。 推開臥室的門,他慢慢地靠到了躺椅上?;椟S的光線映照在他蒼老的面龐上,將他臉上的每一條褶皺照得分分明明。 腦袋一偏,眼光轉移到桌臺邊的相框上。他拿起桌臺上的相框,撫摸著里面的照片。照片里的女人笑容柔和明麗,長長的發尾微微翻卷著,如同波浪隨風流動。他神情恍惚,似在懷念著什么。 秒針在寂靜的室內噠噠地響著,空氣中的灰塵顆粒被噠噠的響聲震落,一顆顆地落到他的面頰上。他揩了一把眼睛,忽然對上了一雙燦若星辰含著淺笑的眸子。 他一驚,口中念著,歆蘭! 女人跟照片上一樣,還是年輕時候的模樣,她伸出纖細白皙的指尖,靠近他。 歆蘭他癡癡地站起來,想要抓住她,面前的女人忽然一模糊,她眼中的光抽去,皮膚蒼白憔悴起來,褪盡血色的嘴唇干裂著。她開合著嘴唇,無聲地說著話。 他聽不到她的聲音,卻能夠從口型判斷出她在說什么。 他回來了,他回來了。他急切地說著。 下一秒,女人搖搖頭,身影一寸一寸地消失在視野里。 歆蘭!他急速往前一抓,卻只抓住了一把空氣。 他抓緊手心里的空氣,一滴眼淚從眼角流淌下來,眼淚落到照片里,染開透明的水跡。 用指腹將淚漬抹干,他把相片放到胸口,緊緊地抱住。 傅祁從報紙間抬起手腕瞥了眼表,而后又看向西邊的樓梯。 樓梯間空無一人。 他垂眸,半刻鐘過去,他把報紙折疊到一邊,起身去往西方。 剛拐過走廊,還未到達目的地,身側倏然傳來一道聲音。 小叔。 傅祁側過眼角,岑淡地睨過去。 傅瑾知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懷中抱著紋絲不動的元寶。他單刀直入,你喜歡蘇蘇? 嗯?傅祁語氣微涼。 你是真心喜歡蘇蘇?傅瑾知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著元寶毛茸茸的尾巴。 黑壓壓的眸子里流溢過慍色,傅祁勾唇,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聽到小叔的話,傅瑾知竭力沉著的氣頓時噴薄而出,如果你不是真心喜歡的話,就不要傷害她。 在他眼里,小叔這樣的男人是沒有感情的。他怕,怕小叔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歡蘇蘇,而是像其他男人那樣,把蘇蘇當做玩物,把蘇蘇當做無聊之余的調劑品。 他不相信小叔真的會對蘇蘇產生感情,不相信,也不可能相信。他怕蘇蘇被小叔的表面所蒙騙,她根本就不了解小叔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