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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搖頭,說:下周要考試,不能不復習。 那你也別太累著自己了。 不會的。 翌日一大早,傅瑾知見周嫂拿著書包往外走,他放下元寶,問她:你去干什么? 周嫂轉頭,回他,我去學校給蘇蘇拿幾本書,等會兒送到醫院去,少爺我走了啊。她才往前走了兩步,傅瑾知又叫住她,半晌沒開口,俄頃后,他伸手,說:給我。 少爺?周嫂不明所以。 傅瑾知撇過眼角,一把奪過書包,語氣很淡,我給她拿過去。 周嫂張了張口。傅瑾知已經轉身上了車。 車上,傅瑾知坐得很端正。他挺直著背脊,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 幾分鐘過去,他的眼睛慢慢地轉到了躺在自己右邊的書包上。 淺藍色的書包上什么也沒有,干干凈凈的。舌尖抵著腮幫,他將書包拿起來,放到腿上。 書包里有兩三本書。他的注意力停在微鼓的內包上。他攥住拉鏈,已經拉開了一小截,他卡住動作,又把拉鏈拉回去。 他在做什么?他怎么能隨便看翻看別人的東西。他有些惱怒這樣的自己,泄憤般的把書包扔到了遠處。 然而就像受了什么牽引一般,他再次拿過書包,下意識地打開里面的內包。 一股香甜沖開上來。他看到了兩顆棒棒糖。 眼前浮顯出她咬著棒棒糖的模樣,他的眼神渙散起來。 少爺,學校到了。司機倏然出聲。 傅瑾知迅即把棒棒糖塞回原位,拉好了書包。他的表情有點不自然地下了車。 蘇蘇正在喝熱水,聽到門邊的響動,以為是周嫂來了,揚起笑容還沒叫周嫂,就看見了一身白衣黑長褲的傅瑾知。 他單肩背著包。 背著,她的包。 蘇蘇的笑容僵住,她放好熱水杯。傅瑾知掃了一眼蘇蘇。她看起來比昨天氣色好了很多。 傅祁把包放到她床邊的桌臺上。 沉沉的一聲響在蘇蘇耳邊。她把書包拿到膝蓋上,打開書包,見里面裝滿了書,她說:你怎么 順便。他有點不耐。 攥了攥書包肩帶,蘇蘇沒有再看他,謝謝你幫我拿過來。 他緊閉著嘴,沒有說話。 氣氛一下子凝滯起來。蘇蘇想,他為什么還不走? 傅瑾知似乎根本就沒有離開的打算,他靠在椅子上,問她:你和我小叔什么關系?他今天比昨天的態度要平和許多,或許是顧忌到她現在是病患。 一談到這個,蘇蘇就記起昨天和他的爭吵。她抑制要卷土重來的郁氣,說:沒什么關系。 你怎么在他車上?他抬高眼簾,目光鎖住她。 蘇蘇轉了下眼珠,神態誠摯,不摻一點假的樣子,碰巧遇到了,他送我回來。 聽到她的回答,傅瑾知咳了聲,他張口,想說昨天和之前他說的那些話不是故意的,但是話沖到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道過謙,他的字典里沒有對不起這三個字。如今他卻有了想要對她道歉的念頭。 不應該,也不可以。 越是看到她,他越是會做出讓他厭惡的事情來。 他憶起昨天她說的關他什么事。她跟小叔之間有什么關他什么事? 是因為她心思齷鹺,她不知羞恥。在她和他說明原因之前,他這樣告訴自己。 可是她告訴他,她只是碰巧遇到他小叔,小叔送她回家而已。他這才意識到,他的想法過于偏激,而他的反應也過于偏激。 正常的事情發生在她身上,他的反應不該這樣激烈,不該這樣不正常,這不像他以前的樣子,這不是真實的自己。 他要回到之前的樣子,維持住之前的樣子。不能再這樣下去。他要清清楚楚地認識到,他討厭她。 討厭她。齒間滑過討厭著兩個字,心中產生了一種奇異的感覺。 仿佛討厭這個名詞代表著的意義在不知不覺中逐漸淡化,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淡化了下去。 蘇蘇瞥了瞥傅瑾知。他緊皺著眉頭,清俊的眉眼間籠罩著一層凝思,他仿佛陷入了某種糾結不清的情緒當中。她以為他聽到她的回答,會像以前那樣帶著冷諷地質疑她。 但是他沒有,他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蘇蘇掂起沉重的書包,心道傅瑾知其實好像也沒那么討人厭??丛谒蛱焖退齺磲t院,今天又給她送書的份上,她可以不計較他之前冤枉她的那些話。 同住一個屋檐下,她也不想整天碰到他就要和他吵。她更喜歡和諧相處,互不干系。 她正琢磨著要不要提醒他該走了,他卻忽然回了魂似的,眼睛瞪向她,我討厭你。 他說的很快,像是在提醒她,又像是在提醒他自己。 我討厭你。他似乎在強調,又重復了一遍。 沒等她開口,他就霍然轉過身,出了病房。 蘇蘇看著搖曳顫動著的門,嘆了口氣。她發現,傅瑾知可能腦子不太對勁。 前一秒還還好好的,毫無征兆地突然就變了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