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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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真的忍不下去了,宮里的日子與她先前進宮時設想的一點也不相同,雖然她如自己預想的寵冠后宮了,可是這種“寵愛”卻是她完全不想要的。 哪個正常人忍受的了跟個瘋子日日相對,她只覺得再繼續這么下去,她就是不被司徒鄞逼瘋,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早知如此,她還不如直接嫁給滿心滿眼都是她的賀蘭箬,也比進宮做什么勞什子宸妃要強的多。 這些還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她身上的香味已經開始逐漸對司徒鄞不起什么作用了,近半年來,她每每看見對方那泛紅的眼,陰鷙的模樣,她都恐懼對方突然一個不順心,就會立刻將她拖下去,亂棍打死。畢竟這樣的事情,他也不是沒做過。 此時的紀慕清,早已一日膽戰心驚過一日了。 所以一發覺瘋子皇帝放松了對她的看管,她便毫不猶豫地聯系上了相府。 可她都已經怕成這樣了,她那個曾經疼她疼到骨子里的爺爺除了勸她忍,便只會勸她忍。 忍忍忍,她真的要忍不下去了啊。 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帶著這樣又慌又怕又恨又怨的心思,紀慕清耐著性子看著她爺爺給她寫來的書信,前頭那千篇一律的安慰她看得都快能背下來了,然后中間她爺爺倒是提了一嘴,她那個從小就想要做什么路見不平的大俠,混跡江湖的小叔,這些日子,在闖蕩江湖的過程中,倒真遇到了一個神神道道的世外高人,一手醫術神乎其神不說,還精通什么換手換腳,以至于換臉之術,說得天花亂墜,誰知道具體是個什么情況。 這些小消息,不用想,也知道是她爺爺寫來逗她開心的。 只是現在她如何能開心得起來??! 這般想著,紀慕清深吸了口氣之后,這才又看了下去,然后便在書信的最后一段看到了—— 賀蘭箬已經訂親的消息,并且還是他主動看上了人家姑娘,讓家里人主動上門提親的,這一點可以從保媒的南安侯府的老封君身上可以看出。 一看到這樣的消息,紀慕清的手指便控制不住地一松,手中的信件便輕飄飄地落到了地上。 賀蘭箬他……訂親了…… 甚至,甚至年后就要成親了? 紀慕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她的手微微顫抖著,越抖越厲害,越抖越明顯。 最后瘋了一樣將身側小案幾上擺放著的瓷瓶、茶具,甚至是粉白瓷碟里裝著的精美糕點全都一股腦兒地拂到了地上。 騙子,騙子,騙子! 都是騙子! 爺爺是騙子,說會找機會救她出去,可除了敷衍她,就只剩下敷衍她! 等他以后真的找到機會時,她怕不是早已成了一具涼透了的尸體。 賀蘭箬說喜歡她,會等她,這一輩子除了她誰也不會娶,也是在哄騙她。 才不過三年,在她在皇宮里飽受各種折磨的時候,他就又愛上了其他的女子。 都是騙子! 長期高壓的生活,和隨時有可能丟掉小命的驚懼下,徒然失去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紀慕清整個人一下子從軟榻上滑落下來,伸手捂住臉頰便嗚嗚咽咽地痛哭起來。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越是這么想,紀慕清就越是覺得悲從中來。 直到——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殿門口傳來之時,早已被神出鬼沒,無所不在的司徒鄞給折磨得神經過度敏感的紀慕清,整個人登時猶如被大型獵食動物視線鎖定的弱小食草動物一般,原先不管不顧的哭聲瞬間收住,臉上更是極速失去幾乎所有的血色,兩瓣鮮花似的嘴唇不停地顫抖著,一時間只恨不得將自己縮小些,再小些,最好小到全世界的人都看不見她才好。 便是這時,那道輕微的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 伴隨著腳步聲一起的,卻是紀慕清抖得越來越厲害的身子,不僅僅是身子,就連牙齒也開始咯咯作響了起來。 直到腳步聲在她的身側停下,紀慕清幾乎一瞬間就停住了自己的呼吸,瞳孔縮到無法再縮,全身上下的肌rou更是在這一時刻完全繃緊。 然后聽力在此刻被迅速放大的紀慕清,只聽見一陣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聲音響起之后,下一秒便立刻感覺到幾根冰涼的手指,像是冷血動物一樣輕輕碰觸到了她的下巴。 被冷得打了個哆嗦的紀慕清硬生生將那聲已經到了喉間的驚叫聲又忍了回去,她不能叫,絕對不能叫,因為前不久宮內那新進宮的小選侍,就是當著他的面,叫了一聲,連聲音都還沒發完,就立刻被一擁而上的太監們捂住嘴,拖了下去。 現在連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因著司徒鄞的頭風癥很嚴重,嚴重到他根本不能聽到一點異樣的聲音,否則便會立刻發瘋,晚上睡覺就更是嚴苛,她躺在他的身邊,別說翻身了,更是連呼吸聲稍微大一些都不被允許。 紀慕清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這三年到底是怎么度過來的。 這樣胡思亂想的紀慕清,就這么安靜沉默地任由來人輕輕抬起她的下巴。 緊接著,一張蒼白昳麗的臉龐便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可以說,眼前的這張臉是紀慕清迄今為止所見過的,最令人為之心折,見之難忘的臉龐。 即便是容貌比一般人要出眾得多的賀蘭箬都比不上。 無他,實在是司徒鄞的這張臉實在太過于濃墨重彩,雌雄莫辯了。 濃的眉,黑的眼,挺的鼻,殷紅的唇,蒼白的臉,天然卷翹的烏發。 只是這么站在你的面前,都仿佛能將你的呼吸全都奪走似的。 即便此時的紀慕清深知且害怕面前男子瘋子的本性,卻仍舊控制不住地微微一窒。 “臨近初冬,朕的宸妃好端端的為何要坐在地上?” 男子的聲音低啞而磁性。 一開口,整個人更是如同畫卷上的人,一下活過來似的。 “還丟了這么多東西,怎么?是宮里什么人惹宸妃不滿了嗎?還是說……是朕讓你不滿了?” 男子的聲音越說越低,直至低不可聞。 偏偏這樣的聲音卻引得紀慕清整個人立時控制不能地瑟瑟發抖了起來,動了動唇,偏偏嗓子就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給輕輕扼住似的,怎么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恐懼、驚駭幾乎一下子布滿了她渾身上下每一個角落。 隨后她便聽見面前的男子低低地笑了一聲,隨后面無表情地便松開了抬著她下巴的手,這也就算了,還掏出懷中的帕子將摸過她下巴的手,仔仔細細,一根根擦干凈。 是的,這司徒鄞不僅僅是個瘋子,還是個極度不愿與女子產生任何接觸的瘋子,天曉得他明明都不喜歡女人,為何還要每晚讓不同的女子陪他入眠,包括她在內。 即便進宮三年了,紀慕清也沒能弄明白這背后的緣由。 然后她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半蹲在她面前的玄衣男人,又從懷中取出了方帕子,搭在了她的手腕上,再用手將她的手腕緩緩遞到了他的鼻前,嗅了下,又嗅了下。 嗅著嗅著,她便看見男人的眼神如同夏日暴雨前的天空,越來越暗,越來越沉,甚至很快就到了烏云密布的程度。 男人捏著她手腕的手越來越緊,越來越用勁,用勁到紀慕清甚至懷疑她的手腕是不是已經被捏斷了,只可惜此時的她卻完全顧及不到手腕不手腕的了,整個人抖得越來越厲害。 她也不想抖,可就是控制不住,怎么都控制不住。 每次都是這樣,每次她都害怕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下一秒就會啟唇喚人叫她拖下去。 她要瘋了,真的要被他逼瘋了! 紀慕清的眼淚在自己的眼眶里不住地打著旋,可是卻怎么也不敢落下來。 直到她的手被對方輕輕一丟,男人也在她的面前緩緩站了起來。 紀慕清才終于感覺自己又一次從懸崖邊上被人拉了回來一樣。 可她仍舊不敢亂動,因為司徒鄞還站在她的面前,沒有離開。 從她的視線看去,她只能看到男人墨色的靴子,可即便這樣她也不敢抬頭,因為她也不知道,會不會因為她的一抬頭,面前這人就會立刻生氣不開心起來。 除了將自己縮得跟個鵪鶉似的,她別無他法。 而此時,站在所謂宸妃面前的司徒鄞,卻微瞇著雙眼地看著面前女子的頭頂。 明明她身上的香味還在,為何對他所起的效果微乎其微,甚至……甚至已經完全不能遏制他的頭痛之癥了。 是的,別看司徒鄞的面上看著還像個沒事人一樣,可此時的他,腦中早已像是同時被數十柄尖鑿時刻不停地鑿著似的,并且這鑿子的數量還在日益增加。 疼痛使得他的心頭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暴戾血腥之氣來。 他死死盯著眼前一動不動的紀慕清,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終于緩緩轉過了身,徑直朝殿外走去。 “既然宸妃不喜殿內的這些擺設,來人,見重華殿內所有的瓷器擺設全部撤下?!?/br> 說話間,司徒鄞已經一腳邁過了重華殿高高的門檻。 “喏?!?/br> 重華殿內所有的侍從整齊地這么答道,隨后便立刻輕手輕腳地開始搬起殿內的擺設來。 等到司徒鄞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后,紀慕清這才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來,隨后整個人就這么癱軟在地上,胸口起伏不平地劇烈呼吸著。 看樣子,皇帝應該會有一段時間不會來她的重華殿了,他不來還好,來了她是真的怕,怕有一天,就這么死在了他的手中。 天曉得,以前剛剛進宮的時候,對著這樣的司徒鄞她怎么還起過爬床的念頭,呵呵,現在的她只想活著,好好地活著罷了。 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紀慕清漂亮的眼睛里往下落著。 一滴,一滴,又一滴。 而此時出了重華殿的司徒鄞卻在劇烈頭疼的催使下,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礙眼至極,心頭更是升騰起一片又一片的肆虐欲望來。 還是跟了他多年的貼身大太監,見他模樣實在不對勁,猶豫了又猶豫,這才恭敬地俯身開了口,“啟稟陛下,聽聞遙遠的波斯國,有一奴隸女子身負異香,此時正被人往京城運來,到時她或許可能會被送往京中最大的春紅樓里,陛下若是有空閑,或許可以去看看……” “波斯?要多久?” “早則一兩月,遲則……三四月?!?/br> 大太監喏喏道。 “三四月,三四月……” 司徒鄞一把就捏緊了拳頭,疾步往前走去。 可以說后宮之中,這位煞神所到之處,只會帶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不僅如此,就連不小心與他相遇的后宮嬪妃,永遠都只會悄無聲息地跪在墻角處,努力縮小著自己的存在感,務必叫這人一點也看不見自己才好。且一旦被司徒鄞的視線掃到,更是會渾身僵直,心跳驟停,直到對方走后,才敢軟綿綿地癱倒在地,被身旁同樣軟成面條的宮女們扶回到自己的寢宮里頭。 接下來幾個月的時間內,如無意外,應該是不會出寢宮了。 可以說這人,根本就是個后宮鬼見愁,行走的避孕良藥! 第110章 被炮灰的真千金(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