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只是徹底清查還未結束,緊接著席未淵便發動了戰爭。 白焰、伏羅黨與北圖塔三大叛亂組織,聯兵攻打科謨,科謨政府也立即出兵御敵。 好在有了護羽軍的加入,以及北圖塔的暗中反水,費慎這才拿了費兆興的調軍令,匆匆趕去晉山臺支援。 可惜終究晚了一步,八千軍隊犧牲大半,上千人慘遭虐殺,一場反敗為勝的戰爭背后,付出了不計其數的慘痛代價。 聽聞喬朔的死訊,蛇牙等人緘默了很久。 身為雇傭兵,他們見過無數死人,面臨過無數死亡的場景,可淪到如今才切身感受到,什么叫做覆巢之下無完卵。 分崩離析的時代,沒有人能真正獨善其身,哪怕是惡人。 掛斷通訊,費慎走出室內,天上幾道悶雷忽響,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這是自入冬以來,第一場姍姍來遲的春雨。 看著基地里眾人忙碌的身影,費慎腳步停駐須臾,隨即大步走入雨幕之中,寬闊挺直的背影有著不可動搖的決心。 雨水好似潑出來一般,下得越來越大。 厚重的云層雷電交加,像神明的怒吼,也像佛祖憐憫眾生的眼淚。 淚水灌溉干涸的土地,沖刷觸目驚心的鮮血,形成一道道發黑的污泥,流向傷痕累累的大地。 遙迦踩到濕黏的泥土,腳底打滑,沒站穩摔了一跤。 可她不敢停留,丟了傘一股腦爬起,只身沖進滂沱大雨里,頭也不回。 天色漸黑,周遭的環境越加偏僻,半個活人都看不見,只能隱約聽見野獸的喘息。 陣陣陰風刮過,全身濕透的遙迦打了個寒顫,一只手抱住自己,另一只手死死攥著張照片。 走了許久,身上的衣服都快吹干了,仍是沒看見一個人影,遙迦心底隱隱慌了起來。 她試探性喊了幾句:“阿景——阿景你在哪?” 無人回應,也是意料之中的結果,想必對方不會那么輕易讓她們見面。 一直走到約定好的目的地,遙迦環視周圍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后背逐漸生出層涼意。 “還記得這是哪嗎?” 一道縹緲又冷淡的女聲傳入耳中,在此刻的情景下聽著格外瘆人。 遙迦猛然回頭,一襲紅衣的蘇典進入視野中,不疾不徐從陰影里走了出來。 她頗有閑情逸致,手里提了盞手工編織的花燈,花燈上印了“平安”倆字。 遙迦面色忽變,認出那是郁南鎮特有的花燈,是每年年末時,鎮民們用于給家人朋友祈福的。 她曾經送過一盞給易絳,和蘇典手里的一模一樣。 而自己此刻在的地方,正是郁南鎮的廢墟之上。 遙迦知道對方是故意的,努力忍住心底泛濫的痛苦,反問道:“阿景呢?你不是說只要我來這里,就能見到她嗎?” 三天前,她忽然收到了一只匿名包裹,包裹里是遙歸景的照片和一封信。 信中告訴她遙歸景還活著,如果想要見面,就不要驚動任何人,按照要求獨自到指定的地點去。 遙迦曾考慮過,要不要將這件事告訴邵攬余。 可一場突如其來的戰爭,打斷了她的念頭,自己不能再給邵攬余拖后腿了。 趁著邵攬余最忙碌的時候,她輕車熟路躲掉監控,私自從榕寧逃走,用偷來的通行證離開柏蘇,一個人來到了水深火熱的邊境線。 忽略掉遙迦的問題,蘇典提起那盞燈欣賞片刻,說話的語氣卻是涼颼颼的。 “易絳死了后,你有想起過他嗎?那天是你親手開的槍吧,除了你,他不可能讓自己的槍落到別人手里?!?/br> 意識到自己很可能被耍了,遙迦不由得急躁起來,心情多了種期待落空的憤怒感。 “你聽不見嗎?我問你遙歸景在哪!” 她猛地靠近對方幾步,憔悴的臉色浮現一抹偏執,心底仍舊抱著那么丁點期望,幾乎用上了乞求的語氣。 “你告訴我,阿景是不是真的還活著?蘇典姐,你告訴我好不好,你們要我做的我都已經做了,邵攬余也不會再信任我了,蘇典姐我求你,你讓我見她一面好不好,就一面行嗎,她是我meimei,是我最后的親人了……” 遙迦說著哽咽了起來,想要伸手去拉蘇典,卻被對方一胳膊無情揮開。 祈?;舻粼诹说厣?,花芯仍在頑強地燃燒著,遙迦左臉倏然一疼,蘇典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遙歸景早就死了!你這輩子再也看不見她了?!?/br> “你騙人!” 遙迦突然被這句話激怒,整個人怒不可遏地向蘇典撲去。 孤寂的廢墟陰影里快步走出幾個士兵,在遙迦碰到蘇典之前,粗魯地將她雙手反扣,用力懟在了樹樁上。 枯枝插入了肩膀,后背一陣燒灼劇痛,遙迦咬牙忍痛,眼底泛起了淚光。 淚光下的眼神,倒像一只困入牢籠的野生動物,無比兇狠地盯著蘇典,仿佛恨不得剜其血rou。 蘇典直面她的目光,嘴角輕挑,一步步走過去,槍口抵上了遙迦額心。 “你知道,易絳在臨終之前,親口說的遺言是什么嗎?” 遙迦倔犟地瞪著她,一言不發。 蘇典逐字逐句道:“他說,這輩子沒求過任何事,只希望用自己二十幾年的忠誠,求懺摩放你一條生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