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春菱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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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行皇帝的靈柩移往殯宮,新帝輟朝十二日,每日于太極宮東配殿抄往生咒,以慰先皇。 東宮麗正殿的一應陳設物件,有的入庫,有的搬入太極宮正殿,新帝正式入住太極宮。 皇太后搬入興慶宮,誕育皇子公主的太妃入住太妃園,其他無嗣妃嬪則放歸故里。 宮中忙碌著準備幾日后的新皇登基大典與冊后大典,縈苒仍舊住在承恩殿內,暫時未搬去甘露殿。 那日景王來見過縈苒以后,她心中一直惴惴不安,不知道是不是該相信他的話。 次日晚上青硯又從密道進來,縈苒見了他便說: “如今喪期未過,不能行房,若這個時候有了豈不是叫新皇為人詬病?!?/br> 青硯走近在她對面坐下,說: “我只是來看看你?!?/br> 縈苒對太子心生疑惑,自知不是心機深重的人,怕被青硯看穿,便只低頭喝茶,不肯與他對視。她說: “近日有些累?!?/br> 青硯問: “昨日景王與你說了什么?” 縈苒沒想到他突然說這個,景王說殿內守著的都是他的人,沒想到青硯還是知道了。 縈苒睜大一對水杏眼,震驚地望著青硯。 青硯嘆了口氣,哄道: “你放心,那日只有我守著靈堂,太子還不曾知曉,其他人的眼線確實被景王清除了。他與你說了什么?” 縈苒略放下心,問: “你覺得他會說什么?” 青硯想了想說: “他必定是傾訴衷腸,說不定還抹黑了太子?!?/br> 縈苒低頭又啜了一口茶,輕輕“嗯”了一聲。 青硯伸手握住她的柔荑,說: “景王俊美,阿苒勿要動心?!?/br> 縈苒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 “這世間最俊美的男子是我兄長,我不會對景王動心的?!?/br> 青硯審視著她,問: “那你為何看起來心事重重?” 縈苒沉默片刻終于想到合理的借口,說: “我不知從何說起,是兄長的事?!?/br> 青硯耐心說: “說與我聽,幫你想想辦法?!?/br> 縈苒猶豫片刻,還是說: “你可記得春菱?” “我們初見時跟著你那個俏丫頭?” 縈苒點頭,說: “我兄長甚喜歡她,原是舍不得她進宮的,只是成婚不久就納妾怕公主臉上不好看。兄長便打算等公主有孕再接她回去。如今嫂嫂有孕,我想讓她出宮又不知該如何跟皇上說,也怕這個時候送她回去叫公主不喜?!?/br> 青硯笑道: “這有何難?過幾日你便是皇后,放個人出宮這等小事跟皇上略提一提就是了。你先放她回去,只說她身體不好讓她回侯府養一養,等過了國喪,侯爺要納她為妾也與你無關,公主自然怪不得你?!?/br> 縈苒一聽也覺得有理,面上露出笑容,說: “如此甚好,明日我就告訴她,讓她準備著?!?/br> 青硯見她笑,也高興起來,說: “以后有為難的事都告訴我,兩個人總比一個人辦法多?!?/br> 縈苒點頭答應,他又說: “那春菱好像是你身邊最得用的丫頭,她若走了,你身邊夠不夠人?” 縈苒笑答: “府里丫頭多著呢,再送一個來便是?!?/br> 青硯又與她閑聊一會便催她安置,他守在床邊等她睡了才離開。 第二日縈苒與春菱獨處時把那日景王說的話都告訴她,只隱去皇上不能有子嗣這件事,讓她轉告兄長,請兄長務必低調行事。又讓她這幾日整理一下要帶回去的東西,這幾日便要開始裝病好有由頭送她回去。 春菱本舍不得縈苒,聽見是這樣大的事便不再推脫,一口答應下來。 只是她擔心裝病會叫他人看出端倪,便在晚上撤了炭盆,第二日起來果然感了風寒,太醫來看開了藥,囑咐好好休息。 這本是小病,幾副藥下去就能好,但春菱刻意為之,每晚弄熄炭盆,這病情便反反復復起來。最后太醫也猶豫著建議先把春菱挪出承恩殿,過幾日就要冊后大典了,若縈苒過了病氣可怎么好。 縈苒本想冊后大典過了再送她回去,這一下不得不將計劃提前。 她先向皇上請求,只說春菱自幼陪伴她,原也打算過兩年就讓她出宮嫁人的,如今她為了照顧自己累病了怎么好叫她挪去別的地方養病,想讓她回侯府,讓他哥哥嫂子好好照顧?;噬献匀淮饝?,又囑咐讓侯府再送人進來,自己也將身邊得用的宮女派了兩個給縈苒。 春菱由幾個粗使太監抬著出宮,小蟲子親自跟在一旁,到了側門便有侯府派車來接。 春菱回府仍是住了原來的屋子。 謝睿一早得了信便等在府里。他先跟小蟲子公公寒暄幾句,塞了一張銀票,小蟲子便知趣的說: “雜家今日起了大早,沒來得及吃朝食,現下腹中饑餓,厚著臉皮問侯爺討些茶水點心充饑?!?/br> 謝睿立刻吩咐下人去端來好酒好菜,又說: “公公請慢用,娘娘送春菱回來怕是身邊缺了人手,昨日府中另挑了一個,現在我就去叫她過來?!?/br> 小蟲子知道他這是要去問春菱話,好帶話給縈苒,便也客氣道: “侯爺只管去,千萬多囑咐幾句,娘娘過幾日就要冊封大典了,身邊的人出不得亂子?!?/br> 謝睿答應了,一路到了汐澤院內春菱的屋子。 他一推門進去,只見春菱形容憔悴地靠在引枕上,不由得心疼起來,遣退了一旁的小丫頭,自己坐在她的榻邊,問: “這是怎么了?如何這樣不小心染了風寒?” 春菱見了他,心中高興,面上帶出笑容,輕聲說: “侯爺別急,我這是故意的?!?/br> 春菱便把縈苒教她的話原原本本的說了,謝睿聽了也不由得皺眉頭,雖是早知這朝堂后宮爭斗不休,終究還是卷了進來。 春菱從床榻內側將縈苒那一匣子西域珠寶拿了出來,交到謝睿手上,說: “這些首飾娘娘還不曾戴過,這回便讓我帶了出來,侯爺好生收著,等日后娘娘位置穩固了再拿出來吧?!?/br> 謝睿嘆氣。 “如今收起來也是晚了,罷了,你先替阿苒收著吧,她的屋子每日打掃,那些沒帶入宮的首飾也都鎖著,放在一處吧?!?/br> 春菱答應,謝睿輕撫她的面頰,說: “你先好好養病,等國喪過了,我就給你名分。晚上你哥哥嫂嫂會來看你,等會大夫給你診脈了就睡一會兒?!?/br> 春菱笑著答應,叫他不用擔心。 這回頂替春菱的是原來伺候雪鸞的翠袖,謝睿問完春菱的話,又交代了翠袖幾句,讓她告訴娘娘不要擔心,侯府會低調行事。翠袖一一答應,謝睿便帶她去見小蟲子公公,由他帶領回宮。 晚上謝??催^春菱又回了公主府。 明綺得知縈苒送春菱回來心中不免氣悶,但她馬上就是皇后了,自己不過是個不得寵的庶公主。即便她得寵,謝睿不是普通駙馬,身上不但有侯爵還是國舅,他要納妾,自己如何也是攔不住的。 想到這些,明綺不由得暗自哭泣。 謝睿進來的時候見她在哭,便心生不喜,問: “如今你有身子,怎么能哭?動了胎氣要怎么是好?” 明綺本以為他會歇在春菱那邊,沒想到他回來了,面上凄色漸漸退去,說: “我以為……謝郎今晚歇在侯府?!?/br> 謝睿坐在她身旁說: “你是正妻,又是公主,誰能越過你的次序?如今你身子重,不要多想?!?/br> 明綺鼓起勇氣,看著他問: “我們成婚之前,謝郎送走通房丫頭,我開心了好久。這回也依了我不行嗎?以后謝郎說什么我絕不會有二話,謝郎不要納妾好嗎?” 謝睿嘆氣,說: “我知道你身份尊貴,原是忍不得這些。只是侯府人丁單薄,當多多開枝散葉,不過是個妾,想起來就去看看,想不起來也就多養個人罷了,公主何必計較?!?/br> 明綺又哭起來,說: “我哪里是計較你多養了個人,以往的可以說送走就送走,這個卻舍不得,可知是極心愛的,這叫我如何自處?” 謝睿見她又哭起來,心中不喜,賭氣道: “我忙了這一整日,飯沒吃一口,茶未喝一杯,只惦記著早些過來看你,你卻不顧著身子,只顧拈酸吃醋。說到那兩個通房,我早后悔送走了,她們好歹服侍我一場,失了貞潔又不會別的營生,又是在府里過慣了好日子,以后要怎么過活?還是接回來的好?!?/br> 說罷賭氣便走。 叁公主生性軟弱,見他真惱了自己,又見他說忙了一日水米不沾就過來看自己,心早軟了,聽說要接那兩個通房回來不免又慌起來,趕快追上去拉住他又是賠罪,又是吩咐送晚膳過來。 謝睿略消氣,吃完飯才說縈苒讓春菱回來其實是傳話的,又把景王那日的話告訴明綺。明綺也是后悔不迭,便把那匣子首飾拿了出來,將戴過的幾件留下,其余的還給謝睿,讓他拿去賣掉,免得招人嫉妒。 謝睿卻說: “如今再收起來有什么用?!?/br> 明綺勸道: “我嫁你這些日子,看府里吃穿用度,真真比宮里也不差什么,如今他們看見的不過是冰山一角,剩下的自然要藏起來,否則怕是有禍了?!?/br> 謝睿聽了便收起那匣子首飾,說: “那這東西我先收著,以后我們有了女兒再給她做嫁妝?!?/br> 明綺聽他說到以后,便又高興起來,試探地問: “那兩個通房真要接回來嗎?” 謝睿發了一通脾氣,如今已經消氣,便調笑道: “你既擔心春菱太得我喜歡,何不接她們回來分寵?” 說完拿還手不斷摩挲著明綺的肚子。 明綺委委屈屈地說: “一下子要納叁個妾也太多了吧?!?/br> 謝睿笑道: “先納春菱,她沒喝過避子湯,想來是能生的。秋芙喝了多年避子湯,若能有一男半女便升做妾,不能懷上就還在屋里做通房吧?!?/br> 明綺又問: “還有一個呢?” 謝睿答: “沒了,另一個不愿伺候我,早送走了?!?/br> 明綺奇道: “謝郎不是說她們不會別的營生,沒法過日子嗎?” 謝睿答: “對啊,她們只會伺候人,去伺候別人了?!?/br> 明綺以為他把通房送了別人,這也都是常事,便不再計較。 謝睿雖是這樣說,卻一直沒有去把秋芙接回來,這不過是為了轉移明綺對春菱的敵意罷了。 其實秋芙在雪鸞回侯府不久后,眼見自己伺候謝睿無望,便也不再堅持。 謝睿不忍將她配給下人,便將她送給自己一個生意上的朋友。那人家在東都,比謝睿大幾歲,也是一副好相貌,只因做生意四處奔波,雖有妻室一年中卻有大半時光不得相見。秋芙跟了他以后,便留在尚京的宅院中,與東都的正室互不往來,倒也頗為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