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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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床尾的時候,茭白一把扯住搭在老男人身上的被子,往床沿一拽。 被子有將近大半都掉在了地上,剩下小半正在墜地中。 茭白滿意地欣賞了會自己的杰作,慢慢悠悠地去了客廳。他一眼就看見了沙發上的手機。 沈老狗的,沒鎖屏。 南城最顯赫的沈家家主,會這么隨意? 茭白把睡衣的帶子系上,打了個蝴蝶結,這是放了鉤子,等他咬呢。 他還必須咬上去。 因為他在那不可一世的沈董事長眼里,就是個有點小聰明,但難等大雅之堂的玩意兒。 就該咬這鉤子。 不咬的話,他藏在爪子底下的小刀片會暴露出來。 對這些商界巨佬來說,小玩意可以有自己的小想法,權當是情趣,心情不錯的時候可以陪著玩一玩。但如果小玩意的心機太深就沒意思了。 釣魚游戲很奇妙,你以為自己是垂釣者,高高在上勝券在握,說不定你才是那條魚。 茭白拿起手機,按了他特地背下來的幾個號碼之一。 背后倏然響起冰冷至極的聲音,“你在給誰打電話?” 放鉤子的人當場將他抓獲。 . 茭白維持著打電話的姿勢轉身,他持手機的那只手被鉗制,手上一空。 沈寄將茭白的雙手反剪,掃了眼屏幕上的那串號碼。 茭白一看他那神情,就知道沒想起來這是沁心園的座機號。老家伙養小鳥雀的地方太多了,他哪管對應的座機號。 沈寄聽見電話那頭傳來蒼老的問聲,面無表情地掛掉電話,他把手機丟沙發里,逼近眼皮底下的瘦弱身影。 茭白被他氣息里的酒味熏到了,臉往旁邊偏。 沈寄將小狗的臉掐回來,正對著自己,他不開口,不知在想什么。 茭白也不吭聲。 “沒我的允許就動我的手機?!鄙蚣牡纳ひ羯淞枞?,“你膽子不小?!?/br> 茭白一言不發。 沈寄掐著他臉的力道加重:“啞巴了?” 茭白的鼻息有點急促,臉被掐疼了,他就啟用了特地沒剪的指甲。 于是沈董又被抓了。 上次是腳背,一條一條的,皮rou開裂,那種一看就是被抓的痕跡跟他的形象嚴重不符,他那幾天都沒去哪放松。 這次倒好,直接朝他臉上來。 膽子一次比一次大,要往他頭上騎。 晾了這么些天,不但沒學乖沒認清自己的身份,反而更野了。也不知哪來的自信。 瘦沒了? 屁股上不還是rou乎乎的。 沈寄再次將狗爪子錮住,他低頭湊近,右臉被抓破的地方滲出血絲,喉嚨里發出被激怒的沉重喘息。 像是一頭猛獸盯住自己掌下的獵物,正在尋思從哪撕碎,可他半天都沒張開獠牙。 沈寄今晚半醉,來尚名苑的路上他都處在清醒狀態,被助理扶上床之后酒精對他的影響就重了一些,但也不至于被吞沒。 當時鼻梁上那一下讓他愣住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能忍下來,他竟然沒把人玩廢了丟進樓道里,任其自生自滅。 “很好?!鄙蚣睦浔〉拇焦戳似饋?,話音剛落,他就將青年大力甩開,一腳踹翻了沙發。 那聲響極大。 裹挾著令人心驚膽戰的怒火。 沈寄四處找打火機跟煙盒,兩樣一個都沒找到,他叉著腰來回踱步,見到什么就踹什么,襯衣袖子被他卷上去一截,露著價值連城的黑金腕表和麥色小臂,手掌上有擦面上傷口時沾到的血跡。 這樣子的他沒了平時的嚴謹傲慢,罕見的多了幾分接地氣的煩躁,倒像個被孩子氣到了,又舍不得下手的家長。 遠離暴亂中心的茭白盤算時機,覺得是時候了,再不出個聲,老東西就要狂犬病發作撲上來咬他了,他扶著桌子慢慢坐下來。 “你助理丟下你就走,我得善后。我看你手機沒鎖就用了,別的我也沒有。我給康伯打電話,是想讓他過來把你接走,除了他,我也想不到別人了?!?/br> 沈寄踢開倒地的架子,幾個大步過去,單手撐著桌面,欺身湊向茭白,眸光冷冽:“想不到別人?不是還有我兒子?” 茭白一臉莫名,這跟沈而銨有什么關系? 沈寄不知怎么,心頭那股無處發泄的火焰“撲”一下滅了,他直起身,恢復了一貫的獨裁者姿態:“你在我這待的這些天,那小子給我打了兩個電話?!?/br> 茭白心不在焉地想,他這是要做沈家父子關系里的粘合劑? “嫌少?”沈寄居高臨下地盯著茭白,“我那兒子,他就是快要死了,都不會給我打電話,那兩個是他這些年的總和?!?/br> 茭白的眼皮跳了一下,這有什么好拿出來說的,老東西吃錯藥了吧。 就在這時,沈寄的手機響了。 沈寄看了眼來電顯示,面部的寒意徒然暴增,又在瞬息間褪去,變得晦暗不明。 茭白嘴有點干,不會是說曹cao,曹cao…… 他瞄到老東西的手機屏,心下一突,草,真到了。曹cao到。 年少的沈而銨手上拿的是彩紙跟速寫本,不是簽合同的鋼筆跟家族印章,他在他老子面前就是小雞仔,一根手指頭都能摁死。 他的漫長蟄伏期是在被禮玨激發出另外一面后才開始的。 現在還早。 茭白想象不出他給他老子打電話,會是什么樣的畫面。而且這時間點也怪得很,很晚了。 沈寄將手機扔過去:“接?!?/br> “我不接?!避资滞驴诖锷?,笑呵呵道,“又不是打給我的?!?/br> 小狗事不關己的樣子讓沈寄按向掛斷鍵的動作一頓,他改變了主意。 電話接通。 沈寄得語氣比在對著茭白時還要冷:“來尚名苑,你知道地址?!?/br> 另一頭是屏息聲,接著就響起了因緊張而紊亂的呼吸。 “那個……沈董事長,您好,我是梁棟,梁家老二。下晚自習的時候銨哥從樓梯上摔下來了,他不肯去醫院,狀態很不好,您看……” 背景音里多了一道平靜的少年音。 “我會,過去?!?/br> 第26章 電話掛掉的嘟嘟聲從話筒里飄出來, 落入梁棟耳朵,他看看還握著手機的銨哥,不解道:“銨哥, 你父親讓你去哪???” 什么上什么苑?梁棟猛跳起來:“尚名苑?!” 肯定就是那了。 那里他雖然沒去過,但聽他大姐提到過幾次。她先前想追的齊子摯就住在那。 沈家那位大人物跟齊子摯同小區? 不太可能。 尚名苑十有八九是他哪個小情人的住處。那干嘛叫銨哥去? 該不會那小情人又是銨哥的同學吧? 這狗血劇情難不成是過不去了? 梁棟亂七八糟地想了會, 屁也沒想通:“內啥,銨哥,你父親那邊……” “你,別管?!鄙蚨@垂眸摩挲機殼。 梁棟訥訥道:“銨哥, 我是不是干錯事了?” 沈而銨沒說話。 梁棟的面皮發熱, 躁的。那會兒銨哥摔下樓梯,滿臉血地攥著手機翻通話記錄找號碼,找到點開了,卻不往外撥。 那號碼備注就一個字。 -沈。 梁棟看那“沈”字,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沈家家主。 父親的身份自帶強大光環。哪怕是個不稱職的,也還是那個角色。 孩子疼了, 找爸爸。 那是本能的情感。梁棟是那樣理解的。 于是梁棟被一腔熱血淋了滿頭, 他幫銨哥撥了。 現在梁棟感覺自己沒揣摩對銨哥的心思。銨哥受了傷,下意識要打給他父親, 猶豫著不撥出去, 興許是有別的原因。 說起來, 銨哥他父親是怎么想的啊草,大晚上的讓他過去,也不說什么事, 更不過問他的傷勢。果真是豪門無慈父。 幸好他家只是土豪,不是什么名門大家族,沒有那么多誘人發狂六親不認自相殘殺的家產。 梁棟一回神, 旁邊的人沒了,他爬起來追上去:“誒,銨哥,你頭還在流血呢——” 沈而銨走得很快。 梁棟喘著氣說:“我跟你一塊兒去尚名苑吧?!?/br> 沈而銨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