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貍與兔子(四十三)命運之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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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卡的目的地令芙蕾吃驚,她帶她去了自由城中心區,最繁榮也最混亂的區域。 芙蕾家過去的府邸也在這片區,那時這而還是皇城的管轄范圍,而今已然原地起高樓,在彩色霓虹燈照耀之下,琳瑯滿目的商家各琚一地,車輛川流不息,人群熙熙攘攘。 如此熱鬧的環境讓芙蕾生出幾分惶恐不安,她下意識躲在妮卡身后,妮卡貼心地挽住她,安撫她不要怕。 在四周來來往往的人中,有不少妮卡眼熟的掮客(中間人),他們踩著滑板,朝芙蕾吹著口哨,像個普通的街頭小仔:“嘿,瘟疫小姐,你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妮卡眼波流轉,撫唇送下一個飛吻:“離我遠點親愛的,不怕惹上病毒嗎?” 瘟疫小姐。 芙蕾始終低著頭,一聲不吭,由妮卡帶她走進一家招牌為白色玫瑰的咖啡廳,在她們進去的那一刻,幾乎所有人都抬頭,拿神色各異的目光打量芙蕾。 像是在打量一件完美商品,暗自估算它的價值。 那些炙熱的眼神令芙蕾頓住腳步,心中打起退堂鼓,她面上蒼白:“妮卡…不然我們回車上去?!?/br> “不要畏懼他人的目光,是因為你太漂亮了,所以他們才會看你?!蹦菘ǜ嬖V她,引著她坐在靠窗的位置。 “這家咖啡廳屬于銜尾蛇,沒有人敢對你不敬?!蹦菘◣退c了一杯卡布奇諾。 芙蕾覺得她話里有話,意味深長。 她問出剛剛聽到的奇怪稱呼:“為什么他們叫你瘟疫…這…” 這聽起來不像什么好詞。 妮卡嫵媚一笑:“這算是對我的夸獎,或是肯定?我一貫喜歡用毒來解決問題,不必見血,少了很多麻煩?!?/br> 事實上,憑借妮卡的魅力,她的出現,本身就像一場在隨時散播病毒的瘟疫。 “不過自由城大多數出名的人物都有代稱,狐貍也有,很多人習慣叫他'喪鐘',大概是他一旦出現總會有人死,但他自己不承認,用他的話來講,他更喜歡別人叫他狐貍,或許是更欣賞他人聽見自己名字聞風喪膽的模樣吧,沒人猜得到他的心思?!?/br> 芙蕾倒是覺得…審判很適合狐貍,他像是一位習慣于處決罪行,吟誦他人命運的哀悼者。 “你和黑色鳶尾有什么關系…”芙蕾攪動杯子,平定呼吸,終于問出這個在她心底反復出現的問題。 “你又和黑色鳶尾有什么關系?”妮卡點燃一只煙,火光在艷麗飽滿的唇邊閃動。 芙蕾垂下眼,睫毛顫抖,她說:“我被我的父親賣給他們的掌權者,然后逃了出來,遇上狐貍?!?/br> 妮卡笑開,涂得猩紅的指甲敲擊餐盤:“寶貝,雖然我得承認你很誘人,你也很對我的胃口,但我不是狐貍,我不會因你三言兩語就相信你的話?!?/br> 芙蕾端起杯子喝一口,她掩住唇,有些好笑:“你是在說狐貍很傻嗎?” “他可不傻?!蹦菘ㄕf:“但你能指望被愛沖昏頭腦的人保持理智?” 被愛沖昏頭腦,她在說狐貍?怎么可能。 芙蕾收斂笑意,一言不發。 妮卡推來手機,一小段視頻映入眼底,是監控的視角,畫面里芙蕾穿著拘束服,手里拿著一把槍,站在血泊當中,精致的小臉面無表情,身邊橫七豎八倒了數具尸體。 “你還記得你是怎么逃走的嗎?”妮卡問她。 芙蕾怔住,腦袋像被人狠狠捏緊,頭痛欲裂,那日的記憶如同噩夢,夜夜浮現,她當然記得,芙蕾毫不猶豫開口:“你想將這件事告訴狐貍嗎?” “不。當然不?!蹦菘ㄑ壑信d致盎然:“我是對你好奇,與他無關?!?/br> 芙蕾有點氣餒:“我承認我勾引了看守,拿到了槍?!?/br> 妮卡看她的表情很古怪:“只有這些嗎?親愛的。你似乎忘了什么?!?/br> 芙蕾不愿回想,但她記得…她還殺了一個人。 她親手殺的。 她不愿告知狐貍,她所隱瞞的部分。 芙蕾指尖打顫,下意識去捏脖子上的項鏈,那顆藍色的水滴。 她牙齒發抖,斷斷續續地說:“我…去殺了一個人?!?/br> 甜如蜜糖的嗓音循循善誘:“殺了誰?” 殺了誰? 那天夜里,自由城磅礴大雨,她從夜梟手中逃出,在她身后有一聲槍響,一個人的腦袋炸開血花,她不敢停下,她一路奔逃… 雨聲未停,沿著屋檐綠樹,嘩啦啦的落,濺了她滿身,她推開一扇門,舉槍,門里鋪天蓋地的血色,有一張奄奄一息的臉龐在喊“救命…” 那是誰呢? 啊…是她父親。 她不愿回想的那一夜,是她親手去去殺了她的父親,為了取回…母親的遺物。 然后發生了什么,身后有人追來,她再次逃竄… 不…不能再回想… “嗒,嗒,嗒?!?/br> 桌子在被指甲不斷敲打,妮卡壓低嗓音:“你殺了誰?” “你不是知道了嗎?何必再問我?!避嚼僮载瑝糁斜犙?,驟然語調拔高,抬眉,看向妮卡的目光有一剎那的冰涼。 隨及,芙蕾如夢初醒,她眨眼,無比錯愕地看著妮卡:“你——你想要催眠我?” 她望著妮卡有規律敲擊桌子的手,目露戒備:“你不能這么做,如果狐貍知道,他會——” “他會什么?你想用狐貍威脅我?”妮卡微微一笑,輕聲扣響餐盤,示意她往下看。 芙蕾聲音戛然而止,順著她手指視線往下,正見那雙白皙的手停在餐盤上,用冰咖啡上的水跡,在桌上寫下幾字。 【如果狐貍知道你是夜梟的人,他會殺了你】 芙蕾睜大睜,有絲不解:“你…在說什么?我只是被他強行買走,我和他毫無關系?!?/br> “難道你沒察覺出,從剛剛開始你就不對勁嗎?芙蕾·哈克斯是一個會威脅他人,會拿槍殺人且毫無罪惡感的說出來嗎?” “他本來就該死?!避嚼倜摽诙?。 這話出口的一瞬間,芙蕾握緊茶杯,似乎也驚訝于自己的發言。 妮卡露出一個莫測的笑:“瞧瞧,毫無關系的是芙蕾·哈克斯,還是命運之輪?” 芙蕾如冷水淋頭,猛然驚醒,她喃喃重復:“命運之輪?!?/br> 腦中閃過無數竊竊私語,仿佛遙遠的記憶紛沓而至。 她聽見一個冰冷的,沒有一絲感情的女聲:“我相信我能做到?!?/br> “不,這些不夠。你必須是一個干凈的,毫無過去的人?!?/br> “請相信我,他們會扒開你的腦子,探知你一絲一毫的想法。你只能摒棄掉所有的回憶,一點也不能留下?!?/br> “人格重塑,它會賦予你最想成為的模樣?!?/br> “命運之輪,記住,命運掌握在你的手上?!?/br> “看清楚這張臉,你要對他開槍,記住,找準時機,殺了他?!?/br> 芙蕾捂住頭,眼前一片朦朧,她幾乎分不清這是幻境還是現實。 雨夜的夢境,糾纏不清的噩夢,她當真醒了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避嚼傩靥牌鸱?,呼吸急促。 “你知道?!蹦菘隙ǖ卣f:“只是你不想知道?!?/br> 芙蕾“騰”地一下站起,她面無血色,唇瓣顫抖:“那些事情都與我無關,我什么都不知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