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
然而事情到了這一步,她家兒媳婦已經豁出去了:“就是你們,就是你們讓我拿人家的,你們別不認賬!不能出了事讓我和我兒子背這個鍋!” 這邊鬧將著,婆媳兩個險些撕打起來,那邊陳隊長早就讓人去爐灶里找了,找來找去,只找到一個燒剩下的紙邊兒。 廖金月慌忙拿過來看,一看,眼淚就落下來了:“就是這個,就是這個!化成灰我也認識,這就是我閨女的錄取通知書??!” 王支書一家子見到這個,徹底傻眼了,王支書更是陰著臉,站在那里,一聲不吭。 周圍人嚇得不輕,誰也沒想到,王支書竟然偷人家錄取通知書! 人家清溪上了大學,這是天大的喜事,這是喪了什么良心,偷了人家錄取通知書,毀人家前程,這種喪德性的事,竟然能干出來的! 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覷,之后低聲嘀咕起來。 “這也太不要臉了,前兩天他家還在那里說人家清溪娘沒見識,婦道人家不懂,把錄取通知書這么大的東西都弄丟了?!?/br> “對對對,還說人家不上臺面,翅膀硬了也飛不起來?!?/br> “誰知道他家竟然干出這種事來,真是丟人現眼,心肝都是黑的!” “這是毀人家一輩子??!” 偏生這個時候,廖金月開始哭嚎起來:“這是故意做缺德事偷了我們清溪的錄取通知書,再裝好人把我們家清溪說給別人??!壞事你們做,好話你們說,里外你們都是人,這還是新社會嗎?是要逼著我們清溪嫁人!這是讓我們賣閨女哪!” 廖金月這一說,周圍人等都想起來,也有那被叫過去幫著顧清溪說親的,恍然大悟。 “這心肝太黑了,偷了人家錄取通知書再說幫人家!” “缺德成這樣也不怕遭報應?” “今天他還說呢,說幫著清溪一家子,得讓他們知道,讓他們記住這個恩,誰曾想背后是他家搗鬼,這是打人家一巴掌再給人家一個棗?” “這還有王法嗎?他當他是天王老子啊這么耍人!這種就得抓住槍斃!” 一時之間說啥的都有,王支書站在那里,冷汗直流,他想湊過去把陳隊長拉一邊,說說自己的關系門路,然而陳隊長那嚴肅的臉色,他哪里敢,旁邊他兒媳婦在那里哭天喊地抱著孩子,一個勁地說不能槍斃我們,我們都交待。 他兩條腿哆嗦了一番,最后終于一頭栽地上了。 第102章 很快, 公安局把王支書一家子帶走了,因為那小娃兒小,反而讓兒媳婦說了口供畫押,之后抱著小娃兒在家里看著, 其它的人則統統帶走了。 警車呼嘯著離開, 留給了四鄰八舍關于“王支書犯法被抓走槍斃”的傳說。 那兒媳婦抱著自己孩子,哭得幾乎癱在那里, 周圍的人指指點點的, 一個個戳著脊梁骨罵活該。 鬧將了好半天,廖金月含著淚, 捧著那燒得沒邊的錄取通知書往外走,大家都感慨連連, 幫著大罵王支書以后生孩子沒屁眼說他家干壞事斷子絕孫, 又罵他早晚被槍斃全家死光。 罵了一通后, 終于有人問:“這錄取通知書只剩下邊了……清溪還是沒法上學吧?” 人群中, 馬三紅嘆息:“是啊, 壞人抓住了, 但是清溪還是沒法上學了,白折騰!” 一句白折騰, 不知道多少遺憾。 顧清溪看了一眼馬三紅,沒說話。 廖金月悠悠地嘆了口氣:“是啊,這可怎么辦呢……” 這話剛落, 就聽到那邊傳來聲響:“好像是蕭勝天回來了?” 有人讓開一條道,果然是蕭勝天, 明顯是從縣城緊急趕過來的, 汗水已經打濕了襯衫, 那薄布料的白襯衫便貼在雄健的胸膛上。 大家看到他, 一時自然有人七嘴八舌地把這件事告訴蕭勝天,又有人說:“勝天不是和清溪在處對象嗎,人家這是要搶你媳婦哩!” “勝天,你可回來了,清溪的錄取通知書沒了!” 顧清溪一家子還沒說話,早有好事者把這些都說給蕭勝天了。 蕭勝天走近了,擦了擦額上的汗:“怎么樣了?錄取通知書找到了嗎?” 廖金月便把燒得只剩下一個邊的錄取通知書給他看,咬牙切齒地道:“這黑心的玩意了,和我家多大仇多大恨,是挖他家祖墳了還是xx了她娘,竟然這么害咱,這真是沒天理了!” 蕭勝天看了看周圍:“嬸,咱回去說去吧?!?/br> 一路上,自然少不了好事者各種同情安慰,廖金月也沒心情理會,大家回到家后,關上門。 廖金月都急壞了:“勝天,到底咋樣,人家學校還給咱錄取通知書不?這個能補辦嗎?” 她閨女說能補辦,但是她終究擔心,生怕萬一出什么幺蛾子。 蕭勝天笑看了一眼旁邊的顧清溪,卻見顧清溪眸中泛著笑,倒是不擔心的樣子。 他慢悠悠地打開提包,從提包里拿出來一個鐵夾子,打開那個鐵夾子后,就看到了一個信封,他把那信封放在桌上:“新的錄取通知書,該補辦的都辦好了?!?/br> 廖金月一見,那眼淚差點落下來:“辦好了就成,辦好了就成??!” 一時打開那信封,里面是和原來一模一樣的錄取通知書,還有提檔函等,都是齊全的。 廖金月舒了口氣:“總算是沒被耽誤了!這下子算是徹底放心了!” ******* 錄取通知書重新拿到了,這次根本不敢張揚了,就靜悄悄地自己偷摸樂呵著,至于外面的人說什么,同情啊感慨啊,廖金月統統說是,說你們說得對,我閨女好可憐,人家問說你打算怎么著,她就說不知道,犯愁呢,等高考結果出來,看看再說唄。 其實心里樂著呢。 顧清溪這里也馬上拿了調檔函,去做相關的手續,需要轉糧食關系,還需要調檔案等,這就需要跑各部門了,這其間,都是蕭勝天陪著一起,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等到一切手續辦完了,顧清溪這里就只剩下去報道了,總算松了口氣。 不過廖金月還是不放心,干脆把通知書給蕭勝天,讓他幫收著:“還是你那里穩妥,我這里人多口雜,生怕出事,你幫拿著吧?!?/br> 蕭勝天本來不想收,不過看旁邊的顧清溪沒反對,那意思是讓他收著,當下也就收了。 而這個時候,關于王支書家的處理結果也出來了,現在是嚴打時候,有些人甚至因為偷了別人一個饅頭就直接關十年的,更何況王支書家這種情況,屬于惡意毀壞別人前途,便扒了王支書家的官,從此后別想當支書了,又進行了處分,并予以罰款,如果不罰款,就要坐牢。 王支書家自然是不想坐牢,只能是拼命湊錢交罰款,于是連著好幾天,村里人都能看到,王支書家把自己家正中間擺著的那石英鐘拿去賣了,又把自己家的收音機拿去賣了,最后連兒媳婦陪嫁的縫紉機也賣了。 王支書媳婦愁得要命,兒媳婦整天抱著孩子哭天抹淚,幾個兒子也都是耷拉著腦袋,見到了都躲著。 不過村里長舌婦多,看到這種熱鬧,怎么可能不打聽,慢慢就知道,交了罰款,家里都要搬空了,總算是不用坐牢了。 村里很快選出來新的支書,王支書家算是徹底敗落了。 以前他家當支書,在這村里是天大的官,少不了囂張一些,特別是他家媳婦,平時張狂著呢,如今墻倒眾人推,說什么閑話的都有,嘲諷的挖苦的故意去看熱鬧的,那真是成了村里最大的笑話。 王支書兒媳婦回去娘家,娘家都為難地說你婆家攤上這個事兒害得我們沒法做人,為了這個,兒媳婦一難過,干脆就離婚了,回了娘家再也不回來,說是不想天天丟人現眼。 不過即使這樣,蕭勝天也沒放過。 那天晚上王支書趁著天黑,出去自己村頭鋤草——自從他從公安局被放回來,整個人就縮頭縮腦的,不好意思往人堆里湊,都是看著天晃黑大家不怎么出來了,才出去干點活啥的。 誰知道剛走出村口,冷不丁地就看到了一個人,倒是唬了一跳。 那人用一塊布蒙著臉,站在那里,像一頭扎在黑夜里的野豹子,眼神一股子兇悍勁兒。 可王支書當然能認出來,這不就是蕭勝天嗎?遮住臉也認識,就他那體格,一般人真沒他高! 王支書怕得要命:“你,你干嘛?我已經交罰款了!你想怎么著,你,你別亂來——” 說著,人就往后退。 然而蕭勝天卻一步上前,直接揪住了他的衣領子:“你當支書當得挺自在,不老老實實的,竟然還想著給人家姑娘做媒?你當你是什么?” 王支書怕極了:“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以后可不敢了,你不要亂來,不然公安局饒不了你?!?/br> 蕭勝天湊近了,壓低了聲音,語氣中都是狠勁兒:“滿村都知道那是我對象,你還想著給她做媒,你和我有仇嗎?這是要搶我媳婦,還是故意給我使壞?” 王支書兩腿抖動猶如篩糠:“我也沒想這么多,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你——” 蕭勝天抬起拳頭來,對著他左臉揍過去。 王支書發出慘叫。 蕭勝天冷笑一聲,抬起拳頭來,又對著他右邊臉揍過去。 王支書捂著臉要跑。 蕭勝天追過去,一腳把王支書踹翻了,狠狠地揍了一通,這才痛快。 最后,他揪著王支書的頭發:“別想著去報警,不然你往年做的那些事,我這里可是幫你記著的?!?/br> 王支書驚恐地看著他:“你,你,你太狠了!” 蕭勝天挑眉,嘲諷地笑了下:“我能扳倒陳寶堂,你以為我就對付不了你嗎?你想坐牢嗎?” 說完后,他啪地對著王支書已經腫成豬頭的臉又是一巴掌。 王支書卻是瑟瑟發抖,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 王支書被打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對于這種挨打的事,大家竟然沒同情,反而都暗地里嘲笑,覺得也是活該了,難道不該被打嗎? “他如果這么對咱家,我要早打他了?!庇心菤庋絼偟哪贻p人拍著桌子罵:“活該,打得好!” 至于誰打的,大家自然心照不宣,誰還能猜不出來? 人人都知道蕭勝天和顧清溪談著對象,你趁著人家不在,給人家對象介紹男人,人家回來,肯定不樂意,但凡是個男人,誰能戴下這頂綠帽子,不揍你揍誰? 但沒人說,大家都知道蕭勝天能耐,還指望著他的化肥,也覺得他去揍王支書合情合理,誰都不愿意多說話,都裝傻不知道。 不過奇怪的是,王支書自己也不提,只說自己晚上出去踩溝里摔的,倒是把大家樂得不輕。 王支書傷得厲害,在家躺了好些天才出門,不過這是后話了。 顧清溪乍聽說王支書被打了,自然也猜到了,不過第二天,蕭勝天過來,倒是沒事兒一樣,仿佛啥都沒發生。 他還很好脾氣地和自己娘說笑,又過來蹲旁邊幫自己擇菜。 顧清溪抬頭看他,他倒是一臉老實巴交的樣子,誰知道把王支書打成那樣,一時又想起來之前那個二狗子,二狗子也是他揍的。 他其實做事挺狠的,打起人來,人都怕他。 “干嘛總這么看我?”他挑眉笑著,隨口問她。 顧清溪便低頭,收回了目光。 “是你打的吧?”她小聲問。 “瞎想什么,不是?!彼麤]看她,低頭隨口這么說。 “騙人,不說實話?!鳖櫱逑浡暵裨梗骸澳阋院笞鍪聞e這么莽撞,也不是以前時候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現在穿上了鞋,凡事就多想想,別用武力解決問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