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了點頭，隨后又緊緊抱住我。我們就這樣抱著，他問我餓嗎？要不要出去吃飯？

    我搖了搖頭，我實在沒有胃口。

    他看著我，“你這樣不吃飯不行的，我去給你買回來?！闭f完他就走了出去。

    他給我打包了一碗拉面回來，還給我買了一些燒烤。我最喜歡吃拉面和燒烤，很奇怪，一般四川人不愛吃面食，可是我卻非常喜歡吃拉面。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吃一碗拉面心情就好了。

    郝秋呆到9點鐘才離去，我本來要送他，他不讓我送，加上我今天確實累了，不想動，所以就沒有送他。

    第二天我去公司上班，整個人都無精打采。自從跟郝秋約好等他處理好宋沫雪后再來找我，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面了。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就到了月底，又迎來了一個月一次的嚴酷考驗，每個月月末都是大家最緊張的時候。業績好的同事歡呼雀躍，業績差的同事三個月內沒有任何業績增長就要面臨被公司淘汰出局，自己卷鋪蓋辭職走。有時候覺得公司的制度挺殘酷的，但有時候想想又覺得很無奈，畢竟公司不可能一直養著閑人。

    當周啟文念到我的名字時，我正在發呆，直到身邊的同事碰了我一下，我才回過神。周啟文將工資單遞給我說道：“你又是這個月的銷售冠軍，還是老規矩，銷售冠軍請客，這回你可不能光請奶茶了?！?/br>
    我接過工資單看了一眼，這個月的工資竟然比上個月還多，我笑了笑，說道：“不好意思，我只請的起奶茶?！?/br>
    同事聞言，啊了一聲，“又是奶茶?！贝蠹叶己翢o興趣的回到自己的工作臺。

    周啟文看著我說道：“你也太小氣了吧？工資那么高，就請一人一杯奶茶？”

    我說：“我就小氣，又沒礙著你?！?/br>
    說完我回到工作臺，我們銷售部總共有20個人，我請一人喝杯奶茶確實有點小氣。于是我在訂完奶茶后，又給他們一人訂了兩個漢堡，當外賣員將奶茶和漢堡送來時，同事都驚呼。

    同事甲道：“哇！有漢堡?！?/br>
    同事乙看著我笑道：“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李俞，你今日怎么這么大方？”

    同事丙道：“人家大方了，你們還要說三道四，趕緊說聲謝謝吧！中午的午餐解決了?！?/br>
    同事甲和同事乙笑了笑，連忙向我道謝。

    我看著他們，其實不怪他們，我平時確實有點小氣。別人拿了銷售冠軍不是請大家去飯館吃一頓，就是去ktv唱歌，只有我每次請他們喝奶茶。

    我也沒辦法，之前家里欠著債，我不省一點，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還清。如今無債一身輕，我確實應該大方一點。

    我走出公司，來到電梯旁的安全通道給父母打電話。剛才收到工資我立馬給他們銀行卡上轉了2萬回去。自從父親進行理療后，母親說挺有效果的。父親現在可以不用坐輪椅了，可以拄著拐杖走路了，腿也不麻木，不酸痛了。我讓她繼續理療，不用擔心錢，每個月帶父親去醫院做一次肌電圖檢查，好好配合醫生的治療。雖然我不指望父親能像正常人一樣走路，只要腿沒事，能拄拐杖走路我就心滿意足了。

    電話接通，我問母親收到短信沒？我剛給她卡上轉了2萬塊錢。

    她說她沒注意。

    我說那你趕緊看。

    她掛了電話，隨后又給我打過來，說收到了。

    我說收到就好，我正準備問父親現在的腿怎么樣了，母親就說道：“你上個月才剛給我寄了1萬5回來，怎么現在又寄這么多？”

    我說：“我這個月的業績好?！?/br>
    母親沉默了一下，緩緩說道：“俞俞，你沒在外面亂搞吧？”

    我愣了一下，“為什么這樣問？”

    “你每個月給我們寄這么多錢回來，我和你爸都怕你在外面亂搞?！?/br>
    我說：“你們想什么呢？你們把我當成什么人了？”

    “不是，我們就是擔心你，我們這里有一個在廣東打工的女孩子，也是每個月給家里寄好多錢，結果現在染上艾滋病回來了，她爸媽都急瘋了，她現在已經無藥可醫了，就只能等死了?！?/br>
    我說：“天啦！媽，你是我親媽，你怎么能把我想成是干這行的。我就算再找不到工作，我也不會去當小姐。更何況我也沒那條件，我長的又不漂亮，身材又不好，個子又不高，除了瘦一點，沒一處能當小姐。我給你們寄的都是我每個月的工資，我干的是銷售，銷售你知道嗎？不知道你就去問別人??？你要不要我拍幾張我們公司的照片給你，或者我跟你視頻，讓我公司同事跟你說說話，證明一下?！?/br>
    “不是，我們就是擔心你嘛！怕你為了掙錢，在外面亂搞?！?/br>
    聽著母親的話，我又無語，又忍不住嘆氣，我說：“媽，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再外面亂搞的，我做的是正經工作。我每個月的工資都是靠業績提成換來的，我每天早上6點鐘就起來上班到晚上8點才回家，你以為我掙錢很容易??？”

    她聽著我的話，喃喃的說道：“你不是就好，我跟你爸就是擔心你，那個女孩子現在好可憐的，又沒藥可治，現在只能等死了?！?/br>
    我聽著她的話，道：“你管人家那些干嘛？你先管好自己吧！”

    “我知道，我跟你爸都很好，你不用擔心你爸，你爸現在恢復的很好。你在外面要好好照顧自己，多吃點飯，別把自己餓的太瘦了?！?/br>
    我說我知道，我跟母親又閑聊了幾句，便匆匆掛了電話。我沒想到我媽竟然以為我在外面做小姐，她也不想想我就是想做也沒那條件??？

    掛上電話，我站在樓道里憨站了半天，從大學畢業到現在已經兩年了。這兩年我一個人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北京，每天累死累活的工作，每個月按時寄錢回家，結果卻被父母懷疑是做不道德的行業。想到這，我不禁覺得又好笑又無語，如果不是父母沒有勞動力我至于跑到外地討生活嗎？想起剛來北京時的心酸和委屈，我的眼淚就忍不住流了下來。

    第16章

    夏言常說我沒有追求，是的，我從小到大就沒有追求。如果不是生活所迫，我根本就不會到北京來，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留在北京，我只想掙夠錢就回老家。就像我之前跟郝秋說的那樣，在我們老家附近的城市買個房，安個家，過過簡單的日子，我就心滿意足了。

    可是生活總是逼的我，不得不向前努力，雖然現在家里債還清了，父親的腿也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但我還要為我的未來做打算。

    我今后還要面臨結婚、生子、為父母養老……等諸多現實問題。

    人生的路實在太長了，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走好每一步，但我知道我現在必須繼續努力。

    我擦干眼淚，剛走上樓梯，就看到周啟文一手拿著煙，一手拿著打火機靠在窗臺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這人整天陰魂不散，我剛才打電話也不知道他聽到沒有？我每次打電話都習慣走到樓下一層打，因為怕被同事看到或聽到。

    周啟文見我上來，一邊笑一邊說道：“難怪你這么小氣，原來每個月工資都寄回家了?！?/br>
    這人果然聽到了。

    我瞪著他，“你就這么喜歡偷聽別人打電話嗎？”

    他笑了笑，緩緩將煙點燃，悶悶的抽了一口，看著我說道：“李俞，你知道你最大的缺點是什么嗎？”

    我看著他，“是什么？”

    “逞強。你太逞強了?！?/br>
    我看著他，也說道：“那你知道你最大的缺點是什么嗎？”

    他笑著說道：“你上次不是說了嗎？無事獻殷勤?！?/br>
    “不，你現在又有一個缺點?！?/br>
    “是什么？”他一臉好奇的看著我。

    我說道：“沒眼力見。如果我是你偷聽到別人打電話，我就會在聽完后悄悄走開，不讓別人發現，也不讓別人尷尬。你倒好，被我發現了，不但不道歉，反而還堂而皇之的說我太逞強，我就沒見過像你這么沒眼力見的?！?/br>
    他笑了笑，“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對，你說的很對，我是很逞強，可是又關你什么事？”

    他笑了笑，抽了一口煙看著我，“你總是這么不接受別人的好意，活著不累嗎？”

    我說道：“誰活著不累??！難道你活著很輕松嗎？沒有一個人活著是不累的?！?/br>
    “我發現你又有一個缺點?！敝軉⑽目粗倚呛堑恼f道：“就是懟死人不償命，為什么你老是喜歡懟我？就不能好好的跟我講話嗎？”

    我看著他，“那得問你自己??！為什么你老是招惹我？”說完我拉開安全通道門走了出去，我已經出來很長時間了，該回去上班了。

    周啟文見我要走，沖我道：“就這么走了？再聊會唄！”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我發現有時候周啟文這個人挺可愛的，明明剛才我把他狠狠的懟了一頓，他現在卻又叫我再聊會，我真懷疑他是不是有受虐傾向。

    下午下班后，我整理了一下工作臺，發現居然還有一張100元的日料店優惠券，馬上要過期了，于是我決定晚上去吃日料。

    自從工作后，我就給自己立下了一個規定，每周吃一頓小葷，每個月發工資的時候吃一頓大葷，所以我今天要大吃大喝。

    我走進日料店，找了個靠墻角的座位，服務員拿來菜單，我點了幾樣我最愛吃的鰻魚蓋飯，烤青花魚，鵝肝壽司，芝士烤蝦，和一份牛油果沙拉。

    我剛點完餐，正準備買單，菜單就被人截去，我抬頭一看，又是那個陰魂不散的周啟文。

    我問道：“你怎么來了？”

    他在我對面坐下說道：“怎么？你能來我就不能來??？”

    我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又拿起優惠券跟服務員買單。這家日料店必須要消費300元才能使用優惠券，而這張100元的優惠券則是之前和客戶吃飯時消費了1000元才送的。

    服務員說剛好300，扣除100元的優惠券還要付200，我連忙拿起手機打開微信掃了二維碼付了錢。

    服務員走后，周啟文看著我說道：“真不愧是做銷售的，算的那么精準，要是每家店遇到你這樣的顧客，早就垮了?！?/br>
    我瞪了他一眼，“我之前也消費了很多好嗎？”

    他笑了笑，隨后沖服務員要了一份日式咖喱牛腩烏冬面，買了單。

    我看著他，“你就吃這一份??？”

    “你中午請的漢堡我還剩一個，剛才下班才吃完，肚子還不是很餓?！?/br>
    “不餓那你進來干嘛？”我納悶的問道。

    周啟文笑了笑，不說話。

    我見他不說話，便說道：“周啟文，我發現你這個人有一個特別特別好的地方?！?/br>
    他一臉期待的看著我，“是什么？”

    我說道：“就是脾氣好，我明明中午把你狠狠的懟了一頓，你難道不生氣嗎？”

    他笑了笑，看著我道：“我干嘛要生氣？”

    我說：“如果換成別人，早就跟我翻臉，不理我了，而你感覺沒當回事似的，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有受虐傾向？”

    他瞪了我一眼，道：“會不會說話??？你才有受虐傾向呢?！?/br>
    我說：“那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他一本正經的看著我，“你真的想知道？”

    我點了點頭，我確實想知道，之前和周啟文還不熟的時候，我一直以為他無事獻殷勤的要送人家回家，是為了追女孩子。畢竟他也老大不小了，今年29了，明年都30了，但熟悉后才發現周啟文的優點還是蠻多的。比如脾氣好，我整天懟他，他卻很少生氣。而且不濫交，除了去年進公司的瞿麗麗，這兩年沒看到他跟其他異性來往密切。當然我不算，因為我整天懟他，他在我這兒是吃力不討好。其次他在工作上公是公，私是私，工作出了問題，他照樣把你罵的狗血淋頭。記得我剛進公司那個月沒有業績就被他罵了一頓，當然罵完后，他又會給你來點甜頭，除了給你買午餐，送你回家，還會給你講人生大道理，讓你對他根本恨不起來。周啟文天生就適合做領導，因為他有耐心，脾氣好，會為人處事，當然有時候沒眼力見。但我覺得他是故意的，反正用人事部經理方芳的話說周啟文就是一只老狐貍。而且最近有小道消息，公司打算提拔周啟文進入董事會，做為副總經理的后備人選。也就是說一旦周啟文入了董事會，那他就是一個拿年薪制，并且每年有公司股票分紅的高級打工仔。到那時侯不用周啟文獻殷勤，估計就會有很多人求著讓他送她們回家。

    周啟文在我的注視下，猶豫了一下，才緩緩說道：“你還記得你剛進公司的那兩個月嗎？”

    我點了點頭，那時我剛進公司，過的十分慘。我去北京總共就帶了2000塊錢，找工作，交房租，吃喝拉撒，出行，等我上班的時候2000塊錢已用的所剩無幾。幸好房租是一個月一交，否則那時我根本撐不下來。

    周啟文繼續說道：“那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我罵了你們，你暈倒了?！?/br>
    我點了點頭，那是我進公司的第一個月，因為沒有業績被他罵了。后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暈倒了，等我醒來時才發現自己在醫院，而送我去醫院的正是周啟文。

    周啟文笑著說道：“當時你們這批新員工沒業績，那我能怎么辦？上頭領導找我，那我就只能找你們了。結果誰知道我剛批評了你們兩句，你就暈倒了，當時我就在想，這是哪來的嬌氣小姐??？說兩句就暈倒，后來去了醫院，醫生說你低血糖，空腹，營養不良，我就在想至于么？就算沒有業績也不能把自己餓的營養不良??！于是從那之后我就開始關注你了，不過你真的太逞強了?！?/br>
    周啟文說到這深深的看著我，“那時候中午下班，大家都去外面吃午飯，就你一個人等到同事都走后，從包里不是掏出兩個包子，就是一個煎餅果子，然后走到安全通道里，一個人坐在樓梯間吃。有一次你一邊吃著煎餅果子，一邊給家里打電話，說你在外面過的很好，讓父母不用擔心。結果你吃著吃著噎著了，咳了老半天也沒緩過勁兒，當時我就站在樓梯上，我很想去給你倒杯水來，但又怕你尷尬難堪，直到那時我才知道你為什么營養不良?！?/br>
    我呆呆的聽著周啟文的話，沒想到他那么早就開始關注我了。難怪后來他天天給我買午餐，下班后要送我回家，原來他早就知道我經濟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