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那琪雅公主逼問得緊,朕總是不好搪塞,倒是不如一直留在筠青這里,她也不會知道,如此不是極好?” “極好?”霍筠青冷笑:“皇上真覺得這樣極好嗎?還是說,皇上以為琪雅公主能一直被欺瞞下去?” “她知道了嗎?”皇上一臉無辜地摸了摸下巴:“她定是在宮中找吧,可是朕宮中,并沒有這等人物,她又從何得知?!?/br> “皇上怕是不知,臣前幾日得到消息,琪雅公主已經帶著人馬潛入了定遠府地界,她要來做什么,皇上難道猜不到?”霍筠青涼涼地這么道。 “這個……”皇上略沉吟了一番,才有些為難地說:“她真來了?” “呵呵,”霍筠青挑眉:“皇上,你說呢?” “那怎么辦?”皇上無奈地看向霍筠青:“她該不會是來和朕搶孩子吧,筠青,你辛苦養大孩子,怎么可以輕易給她!這是你養大孩子,你來想想辦法吧?!?/br> 霍筠青一聽,臉色便難看起來。 這和自己有關系嗎? 自己不是孩子爹,也不是孩子娘,幫他養了十幾年,結果現在還要張口一個“這是你養大孩子”。 他挑眉,瞥了一眼皇上,半響后,才淡聲道:“這兩個孩子,性情各異,迎峰溫順善良,品性還算端正?!?/br> 皇上一聽,頷首,感慨:“他像朕?!?/br> 霍筠青又道:“不過迎云性子卻是有些焦躁自負目中無人了,且是一個不服管。我昔年也曾請人教導于她,希望矯正她這性子,但是看來收效甚微?!?/br> 皇上聽此皺眉,嘆:“像那個女人了!” 霍筠青:“……” 皇上感慨:“筠青,那你說怎么辦呢?那個女人來要孩子了,朕應該如何應對?” 霍筠青眸光微動,卻是道:“依微臣之見,既然琪雅公主已經盯上了定遠府,那她很快就能知道,她兒女就在微臣府中,不如干脆把他們送到燕京城去,皇上尋個法子來安置他們?!?/br> 皇上:“什么法子?這說來說去,還是要朕安頓?” 霍筠青用略有些嘲諷目光看著皇上,淡聲反問:“皇上在外面欠下桃花債也不止這一樁吧,隨便選一個按上,好歹讓他們有個出處不就行了?” 皇上當然知道霍筠青語氣中嘲諷,他摸了摸鼻子,嘆了口氣:“讓朕想想,讓朕想想啊……” 霍筠青不再理會:“皇上盡快,微臣這個假爹,是一日不想當了?!?/br> 這鍋他背了這么久,早膩了。 皇上卻突然道:“咦,朕突然想起來了,博遠侯家婚事,你到底怎么想?” 霍筠青聽皇上提起這個,那臉色就不太好了:“皇上,博遠侯家女兒,這才多大,你覺得微臣會對一個黃毛丫頭感興趣嗎?” 說著在,轉身就要走。 皇上忙扯住他衣袖:“人家已經十七歲了,這年紀不小了,難不成你還想娶一個七老八十當侯夫人嗎?” 霍筠青:“皇上,你若是看中了博遠侯家女兒,你可以試試,微臣性子不好,世人共知,暫時對女人沒什么想法?!?/br> 這次他是甩開皇上袖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而就在不遠處,霍迎云聽著這一番話,已經是震得目瞪口呆,魂不能歸位。 自己,自己竟然是皇上女兒? 自己根本不是什么侯府千金,而是……公主? 霍迎云心在顫,腿發軟,扶著樹躲在那里,好半響不能言語,不能挪動。 剛才她還在為了霍筠青太過寵愛那賤婢而憤憤不平,覺得自己受了委屈,但是現在,她卻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霍筠青親生女兒,自己竟然是一個公主,是皇上私生女! 聽這意思,霍筠青是要讓皇上給自己和迎峰一個名分了,得了名分后,自己就是堂堂正正皇家公主了! 這個驚喜來得太突然,以至于霍迎云幾乎無法相信。 她暗暗地打量著依然站在那里皇上,卻見那人眉眼俊朗,確實神色間有幾分像自己弟弟迎峰,那看來沒錯了,自己和迎峰都是皇上兒女。 當日,霍迎云回到自己房中后,她幾乎不能平靜,激動得在房中走來走去。 這一刻,在香嫵那里遭受侮辱,父親偏袒和冷落,這一切仿佛都無關緊要了。 她竟然是皇家公主,這個念頭讓她渾身每一處都激蕩起來,整個人興奮地仿佛要炸裂開。 她竟然是公主呢! 霍迎云身體都在飄,她在房中走來走去,甚至想起來楚潭云。 如果自己成了公主,楚潭云娶了自己不就是駙馬嗎? 他應該愿意當駙馬吧? 如果那個皇上爹不同意怎么辦?霍迎云努力地回憶著那個皇帝爹樣子,他好像很是和善吧? 到時候自己再哭訴一番,只說這些年受了許多苦,他必心軟,自己趁機提出要求,想必就能如愿以償了。 她又開始想著霍筠青,自己若是成了公主,霍筠青這個侯爺在自己面前怕是也低上幾分吧?至于他小妾香嫵…… 霍迎云嘲諷地一笑,區區一個小妾而已,她堂堂皇家公主,還不是任意拿捏。 到時候,看她還能有什么威風! **************** 一直到夜幕低垂時,屋子里暗了起來,香嫵趴在榻上依然不想動。 不過她如今發了半響呆,也想得明白了。 秋娘得消息,可能是真,也可能沒影事,都是道聽途說罷了,不過無論是真是假,侯爺年輕力壯又位高權重,他總是要娶妻。 侯爺娶妻了,自己這個妾,特別是受寵妾,位子就尷尬了。 設身處地想,哪個正妻能夠容忍自己這么一個受寵妾?到時候人家能容忍自己是大度寬容,若是不能容忍自己,也怪不得人家。 畢竟,如果是自己在正妻那個位子上,自己也無法容忍侯爺有別受寵妾室。 香嫵這么想明白后,覺得自己只剩下一條路子了。 離開。 其實最初跟了侯爺,她就巴望著有一天能夠離開,逃離這一切,只是這段日子,侯爺對自己種種好,讓她越來越把侯爺放在心上,有時候甚至恍惚中想著如果自己能夠和侯爺這么一輩子多好。 但她當然也知道,那不過是一場永遠不可能成真夢罷了。 如今夢醒了,她也積攢了一些金銀,足夠自己這輩子花用。 倒不如趁著如今那正經侯夫人沒來,早些撤離,侯爺這里也沒提防,自己說不得能順利將這些銀錢帶走,之后隱姓埋名過日子,豈不美哉? 打定這個主意后,香嫵心里那份愁緒竟然消淡了不少。 不過要她就這么離開侯爺…… 她想起來侯爺笑起來樣子,他極少笑,但是偶爾間眸中帶了笑,那笑猶如春日艷陽,實在是看得人心里喜歡。 就這么離開,是舍不得。 心里到底存著一個念想,一個只能壓在心底,并不敢明目張膽去想,更不要說涌到舌尖念想。 既然都想著離開了,她覺得自己應該拼著不要臉面,去問一問。 問問他,在他心里,到底是怎么個想法。 ************ 香嫵既打定了這個主意,便想著尋個機會。 可誰知道接下來發生了許多事,并不曾有這個機會。 先是那博遠侯前來定遠侯府拜訪,香嫵作為唯一女眷,只好再次招待了博遠侯一家。 她自己倒也算是落落大方,可當看到高貴博遠侯夫人,以及夫人身后那文雅秀美侯府千金時,到底是心里存了幾分難堪。 她想,別人就算看似敬她幾分,其實打心底里明白,她是一個什么身份。 出身低賤人,猶如那爬上墻頭樹梢薔薇花,看似高高在上,其實都是因為依附了高墻大樹罷了,一旦沒了高墻大樹依附,還不是柔弱無力藤蔓,落在地上,化作春泥,任人踐踏。 是以她心里越發明白自己應該做什么了,且借著這段日子,她又讓秋娘囑咐陳游東,幫著自己把一些銀錢首飾全都偷偷地帶出去了。 到了這一日,那博遠侯一家終于離開了,而她也終于盼到了侯爺過來她房中。 此時已經是深秋,秋雨如絮,游廊草木都透著新潤,院子里并沒人,寂靜得很,只偶爾間有稀疏荒葉隨著那凄風苦雨飄入院中,輕輕地一個盤旋,落在光潔濕潤青石板上 窗欞外花架上擺著幾株菊花倒是依舊開得好,在那飄落雨絲中,開得絢爛,如霧如紗,散發著輕淡香味,溢滿了屋子。 因香嫵怕冷,房中早早地上了暖爐,香嫵只穿著單薄里衣,就那么輕輕地裹著曼妙身子。 侯爺這幾日忙,忙到不曾過來,這每每讓香嫵越發明白自己處境。 是以當霍筠青踏入這久違房中時,香嫵乖順地上前,幫他脫了靴子,伺候著換下略帶著潮意紫袍。 “看著瘦了一些?!边@幾日,皇上一直糾纏在侯府中不走,倒是弄得他也不好過來香嫵這里。 那人到底是什么秉性,他清楚得很,就香嫵這姿色,若是落在他眼里,怕不是惹出是非來,是以為了避免皇上注意到,他干脆就不來了。 “妾身想侯爺,想得茶不思飯不想,自然是瘦了?!毕銒炒怪劢?,這么低聲道。 那聲音糯糯,聽得人心里自是生了許多憐惜,抬眸看過去時,卻見肌膚如雪,人比花瘦,黛發輕軟地自細膩耳邊垂下,格外乖巧。 他不由得伸出手來,將她摟在了懷里。 當指尖觸碰到她柔膩溫度時,便想起這兩日見過那位博遠侯千金。 即使有先人當年許下婚約,也提不起任何興致來,若真娶回家,也只能擺著了。 “侯爺——”綿軟身子尤自在他懷里彈動了下,這讓他越發情不能禁。 外面凄風苦雨仿佛比之前更盛幾分,淅淅瀝瀝地撲打著窗欞,潮潤涼意層層襲來,本應該是怕冷,但是香嫵被侯爺裹在懷中,細細密密地吻著,絲絲暖意縈繞著她,讓她身體發熱,發燙,最后化為了一灘水,就那么和他融在一處。 待到風停雨收時候,已經是后半夜了。 若是往日,香嫵必是疲憊不堪,再不能言,今日她卻撐著身子,軟綿綿地靠在侯爺身上,用自己指尖在他雄健結實胸膛上滑動。 他顯然是覺得她有些調皮,用手握住了她。 她便趁機去玩他手指頭。 男子手指修長優雅,這是尊貴手,如今卻被她握在手中恣意擺弄。 香嫵想,只有這一刻,她才覺得,這個男人屬于她,完完全全屬于她,不會被身份地位,也不會被門第出身所阻攔,她可以用盡所有力氣這么抱著他。 “侯爺,你往日……想過將來嗎?”她手指輕輕滑動,狀若無意地這么問。 “將來?”霍筠青慵懶地瞇著眸子,他是舒坦得很,渴了這么多日子,今日倒是吃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