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挨打到底疼,能不疼就不疼。 松了口氣香嫵連忙站在白簡身后,還用手握住了白簡袖子:“白簡jiejie,幸虧你來了,不然我就要挨打了?!?/br> 就知道白簡jiejie對自己好。 而香嫵這話一出,周圍幾個丫鬟都倒吸了口氣。 香嫵,香嫵好大膽,她竟然直接喊白簡叫白簡jiejie? 她到底知道白簡是什么人嗎?那是殺人不眨眼啊,那是一伸手能把一匹馬撕碎??! 看看白簡那一張冰霜臉,她怎么敢……? 霍迎云則是皺起了眉頭。 她突然覺得眼前情景似曾相識。 上一次,她這里打香嫵,白簡朱衣就出現了。 而這一次,白簡朱衣又出現了。 霍迎云想起來剛才香嫵說,香嫵說她現在在侯爺跟前伺候……想到這里,她眼皮跳了一下,隱隱有種不好感覺。 不過她到底是硬撐著道:“白簡朱衣兩位姑娘,你們怎么過來了?” 白簡平淡到漠然視線緩慢地落在霍迎云臉上,之后以沒有任何起伏聲調道:“小姐,我和朱衣過來,是請香嫵姑娘回去?!?/br> 霍迎云聽到這話,笑了:“兩位姑娘,這是怎么回事?香嫵是我這里丫頭,剛剛她犯了錯,我正說要教訓她一番?!?/br> 香嫵一聽到“教訓”兩個字,她越發攥緊了白簡袖子,沒吭聲。 白簡自然是感覺到了,她眉眼間就泛起了一絲不易察覺冷意,她望著那霍迎云:“小姐,你怕是弄錯了,香嫵姑娘不是你跟前丫頭,這是侯爺跟前伺候?!?/br> 霍迎云見白簡這么說,心里便狠狠地那么一個頓挫。 她意識到,果然是真,香嫵沒說謊,她竟然湊到了自己父親跟前,成為了自己父親跟前人? 這……這怎么可以? 霍迎云臉色陡然變了。 如果說之前她隱隱意識到,心里多少感覺不妙,但還存著一絲希望。 可是現在,她徹底意識到一件事,香嫵成了自己父親身邊伺候人。 她小丫鬟竟然偷偷地勾搭了自己父親,現在竟然還拿著自己父親來威壓自己? 怎么會有這么大膽包天奴婢? 自己之前只提防著她別去招惹那楚公子,就沒想過,她竟然還可以跑去自己父親跟前賣弄風sao! 霍迎云倒吸一口涼氣,不過她到底強自鎮定下來。 她望向那白簡,故作輕松地笑了:“白簡姑娘,這是什么意思,這分明是我跟前丫鬟,怎么就成了父親跟前伺候,白簡姑娘不是弄錯了吧?” 想去她父親跟前興風作浪,怎么也要先過她這一關。 她就是不放人怎么了? 白簡卻淡漠地看著她,道:“小姐,這位姑娘雖然也叫香嫵,但她是八角庵里帶發修行姑娘,因這次幫著侯府里繡太后祝壽圖,侯爺說她有功,便讓她留在身邊伺候?!?/br> ??? 她這么一說,別說霍迎云,就是周圍人等,也都不能相信,帶發修行姑娘? 這分明就是原來那個傻香嫵! 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 然而白簡偏偏就睜著眼睛說瞎話了,她竟然望向香嫵,平淡地道:“香嫵姑娘,不是說請你過來小姐這里給那祝壽圖添上幾筆,也算是小姐對太后一片孝心嗎?你可曾做了?” 香嫵聽得這個,雖然云里霧里,不過白簡jiejie說話一定是對,反正白簡jiejie不會坑自己,當下忙隨著白簡道:“自是繡了,我剛過來,幫著繡了半響,已經繡好了,如今這祝壽圖就在小姐這里?!?/br> 白簡:“好,既如此,小姐,請你拿出香嫵姑娘繡祝壽圖,我也好回去給侯爺復命?!?/br> 霍迎云:“……” 她突然有些不明白了,發生了什么事? 為什么三言兩語間,就成了她要交出來祝壽圖給她丫鬟,而祝壽圖功勞,怎么就全歸她那小丫鬟了? 還有,什么帶發修行?這是逗她嗎? 霍迎云當然是不甘心。 她手底下隨便拿捏著小丫鬟而已,她本來要教訓一番,結果現在竟然被白簡這么領走?還赫然成了父親身邊人?她怎么能服氣。 就算白簡親自出面又如何,那到底不是父親。 霍迎云望向了白簡,笑著說:“白簡姑娘,你怕是認錯人了,這個小丫鬟叫香嫵,一直在我身邊伺候著,前些日子,突然不見了,不曾想她竟然冒充帶發修行尼姑,竟然騙了姑娘,如今依我看,還是讓她繼續留在這里,我自然會好好懲戒?!?/br> 接著,她又莞爾一笑:“至于說那祝壽圖,自然是本小姐親自所繡,豈能有假?” 她這句話說得卻是高明,把白簡責任推得干凈,只說白簡是被香嫵愚弄了,如此一來,不至于得罪白簡,卻又能留下來香嫵,不至于讓香嫵被白簡帶走。 白簡聽聞這話,卻是平靜地望著霍迎云:“小姐,這位香嫵姑娘只是恰好和你院子中香嫵姑娘同名而已,并不是那一個,記錯是你吧?” 霍迎云皺眉,盯著白簡:“你可有證據?” 白簡面無表情:“有人證?!?/br> 霍迎云笑:“人證?那你問問這屋子里丫鬟,她們每一個都是人證,都知道這香嫵是我房中丫鬟?!?/br> 白簡:“我人證是侯爺。侯爺說,這是八角庵待發修行姑娘?!?/br> 霍迎云笑一下子凝固在那里了。 在這定遠侯府,她父親定遠侯就是說一不二,在這里,他說這匹馬是白色,就沒有人說是黑色。 所以現在,白簡說人證是自己父親,那就沒有人再說她不是了。 她瞇起眼睛,望向白簡。 白簡神情依然平淡。 霍迎云深吸口氣,她徹底明白了。 自己身邊這個看著長得模樣不錯但是傻乎乎小丫鬟,已經攀上了高枝,她竟然爬上了自己父親床! 千防萬防,誰能防到這個?! 事到如今,白簡和朱衣親自出面,且話說到這份上,她是再沒法說什么了。 霍迎云此時依然在笑,雖然笑得有些僵硬了,但是她依然道:“既便如此,那繡成祝壽圖,也是我親手繡,我這里怕是沒有這位香嫵姑娘繡成祝壽圖?!?/br> 然而她剛說到這里,旁邊一直安靜地扯著白簡袖子香嫵突然說話了:“白簡jiejie,我刺繡時用手法,只有我自己會,沒有人能夠模仿?!?/br> 她這話一說,所有人都看向她。 霍迎云嘲諷目光,旁邊小丫鬟無法置信目光,還有往日自己要好姐妹那擔憂目光。 香嫵便覺得,這些目光仿佛一道道藤蔓,糾纏住自己脖子,讓自己無法呼吸。 她開始意識到,在小姐,在院子里奴仆丫鬟,甚至在自己那些小姐妹眼中,香嫵應該是怎么樣一個人。 香嫵是一個小丫鬟,一個小丫鬟,她應該規規矩矩地低著頭,不敢說話,她怎么可以大聲地和小姐論理呢。 無論你有理沒理,在小姐面前,你就是沒理。 過去十年,香嫵也一直這么以為。 但是現在,她說出這些話,她開始和小姐爭論了。 她不想當她們眼中那個安分乖巧小丫鬟香嫵了。 所以香嫵昂起頭來,就那么望著霍迎云,問道:“小姐,你如果還是不信,可以把祝壽圖拿來,我便是不看一眼,都能說出里面布局以及針線勾勒,小姐你能說出嗎?” 霍迎云眼神一頓,她盯著眼前小香嫵。 小小丫鬟,此時和她面對面站著,再沒了昔日懦弱和膽怯,她就那么望著自己,要和自己對質,要和自己理論,要和自己辨個是非。 這并不是她往日熟悉那個小丫鬟。 默了好半響,霍迎云咬牙,到底是忍下了。 她看看旁邊白簡,僵硬地笑了下:“既然香嫵姑娘說得這么確切,想必是我弄錯了,那就拿走吧?!?/br> 她既這么說,白簡也就沒多問,畢竟這是侯府小姐,是侯爺女兒,能順利地帶走香嫵和那祝壽圖,才是她任務。 于是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霍迎云命人取來了祝壽圖,遞交到了白簡手上。 當下白簡帶著香嫵就要離開。 等到白簡一行人走出院子,撐著笑模樣霍迎云終于受不了了。 她回到房中,一把將那屋中擺設統統扔到地上,氣恨不已地道:“賤人,真是一個賤人!往日侯府里養著你,我也待你不薄,結果你倒是好,竟然仗著姿色去勾搭我父親!” “你當自己是什么東西?竟然還敢在我面前和我理論?不就是仗著自己姿色好,仗著白簡和朱衣給你撐腰嗎?” “萬秀閣里,那都是父親妾,你看他何曾將那些人看在眼里?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說不得明日便被野狗拽了出去吃了!” 這么咬牙切齒時,房中諸般擺設統統扔到地上,有還飛到窗外,一時之間屋內外一片狼藉,伺候著奴仆嚇得面無人色,紛紛跪在那里,不敢吭聲。 霍迎云氣急敗壞,看著地上跪著眾位丫鬟,一眼看到了那月晴蘭若幾個:“你們幾個可看到了,那香嫵如此下賤,竟然做出這等荒謬之事,你們若是敢學她,先把你們打發了!” 幾個丫鬟一個個噤若寒蟬。 今日香嫵種種,已經讓她們震驚不已,無法相信那就是自己認識那個傻乎乎香嫵。 而現在小姐話,更是讓她們膽戰心驚,一個個紛紛說自己不敢。 霍迎云卻依然是惱恨。 雖說父親總是外出,和他們姐弟并不親近,但是身為侯府唯一小姐,她可以說是要什么有什么,從來不曾缺過!除了那楚潭云讓她心中倍感無奈,有了求而不得苦惱,可以說,她從來沒受過任何委屈。 但是現在,一個香嫵,竟然讓她在這么多丫鬟面前狼狽不堪! 她覺得丟人丟盡了! 正這么惱著,突然,她看到了前面跪著蘭若。 她就想起來了。 原來在那莊院里,住在那竹樓竟然是香嫵,那一抹綠色身影就是香嫵,這個小賤人躲在竹樓里不讓自己進去! 她遠遠地看著自己進不去,心里怕不是在笑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