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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牌大多是陌生的招牌, 頂多偶爾有幾家連鎖快餐店, 但既不合他們的胃口,也不合適雷浮潮的胃。 雨勢小了一些,但還在絲絲拉拉地下, 一直杵在街面上不是個好辦法,雷浮潮朝手心呵了團氣, 提議:“要不然還是吃面?面條總不會太難吃?!?/br> “好啊?!笔拺{挺贊成的。 于是兩人抬腳走進了一家面館。 點菜時蕭憑抬頭去看面館墻壁上張貼的圖示菜單,雷浮潮掃了一眼紙頁菜單,還沒看完一半, 蕭憑已經飛快地把墻上的花樣瀏覽完了,立即朝他丟眼神, 目帶詢問。 “行?!崩赘〕币姞铧c了點頭, 推開了菜單。 蕭憑便得意一笑, 朝老板說:“一碗雞湯rou絲面, 一碗手搟刀削面,加一碟花生米, 謝謝?!?/br> 老板聞言微微一愣,吆喝了后廚一聲,又疑惑地瞧了他們倆半天, 像是在琢磨究竟雷浮潮的哪個動作里能讀出來“雞湯rou絲面”一樣,一步三回頭。 對此雷浮潮早就安之若素了,只有蕭憑越笑越得意,仿佛這是什么了不起的成就似的。 笑夠了,蕭憑在桌子對面百無聊賴地坐了一會,忽然又豎起兩根手指在桌面上做走勢,踢踢踏踏,一直走到雷浮潮眼皮底下,轉了半圈,臥倒在桌面上不動了。 雷浮潮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故意裝作不明白,問:“天鵝之死?” 蕭憑不回答,眼巴巴地望著他,那神態,簡直好像他們倆不是隔著一張桌子,而是隔著一條銀河和兩片峽谷似的。 對峙半晌,蕭憑的眼睛越來越亮,越來越亮,很快就從兩顆小星星亮成了兩只小太陽,不知情的,還以為雷浮潮已經答應他什么事情,而不是婉拒了。 終于,雷浮潮無奈地嘆了口氣,松口說:“可以?!?/br> 蕭憑馬上以空間折疊般的速度從對面坐到他的身旁來了,還順手幫他壓低了風衣的領子,免得吃面時蹭上湯汁。 這舉動雷浮潮沒說什么,但沒準太曖昧了點,一舉惹來了旁邊兩桌客人狀若無意的幾道眼神。他察覺到了,蕭憑也察覺到了。 蕭憑立即收手,也理了理自己的衣領,轉而問他:“你是不是穿得太薄了?” 雷浮潮側過頭反瞧了瞧那兩桌客人,瞧得對方各自將頭低下去了,才收回目光平淡地回答:“沒有?!?/br> 他是真的沒有穿薄,但就算他往身上穿五升石油,蕭憑還是會覺得他穿得太少了的。 果不其然,蕭憑不敢茍同地搖了搖頭。 不過同時,因為留意到了他剛才的側頭舉動,蕭憑也越發猖狂了起來,悄悄把一只手伸到桌面下頭用力搔了搔他的膝蓋。 雷浮潮猝不及防地感到膝頭一癢,立刻瞪了蕭憑一眼。 蕭憑一臉無辜,在桌面以上的表現規規矩矩,仿佛三好學生受了冤枉,手指卻繼續順著他的大腿爬了上去。 “蕭憑?!崩赘〕比虩o可忍地叫了他一聲。 蕭憑就把手一躥,讓掌心護到他受過傷的那只膝蓋上去了,反應之迅速,方案之有效,雷浮潮自嘆不如。 雷浮潮氣得差點笑出聲來,很想抬手戳戳他的腦門,可傷膝前實打實地熱著,確實舒服,他不好下這個手。 他只能又橫了蕭憑一眼,蕭憑努力壓抑著得逞后的愉快神色,看他的眼神依舊非常無辜。 雷浮潮:“……” 雷浮潮認輸了。 兩碗熱面、一碟花生米先后上桌后,蕭憑也沒松開那只手,一直把它護在那里,艱難地拿一只手抬碗喝湯,一只手吃面,一只手夾花生米嚼。 “松手,好好吃飯?!崩赘〕背f。 蕭憑假裝沒聽到,只是興高采烈地從他碗里搶了幾片rou絲吃。 “報酬?!笔拺{揮舞揮舞筷子間的rou絲,說得一本正經。 雷浮潮沒忍住,噗哧樂了。 盡管如此,回賓館的路上,蕭憑的手總歸不可能原樣貼在他的膝蓋上的。 山區濕氣重,雷浮潮膝蓋傷得比后腰輕,在S市時問題不大,在這里初來乍到、趕上陰雨天,還是不大對勁了。 要是剛剛在面館里蕭憑不上手,倒也勉強還好,但蕭憑掌心溫度高,捂熱了他的膝蓋后一撤手,重新走回冷風夜雨里,他就更加吃不消了。 就跟蕭憑這個人之于他一樣。 本來有些事情,假如他完全沒指望過誰,他是能簡簡單單地獨自扛過去的。 雷浮潮什么話也沒說,默默盡快回到賓館的房間里,一進門就窩到了最近的椅子上。 出門前蕭憑特地沒關空調,隨在他后面進門后,又把溫度調高了一點,懷疑地掃了他一眼,問:“雷哥,你沒事吧?” “沒事?!崩赘〕睋u搖頭,自己往腿上搭了一件大衣,撕開了兩張暖貼。 蕭憑遲疑了一會,見他主動采取了措施,終究乖乖地沒追問,退到床頭的另一張椅子上去溫習劇本了。 兩人相安無事地度過了大半個小時。 直到準備睡覺時,雷浮潮摘下耳機,撐著椅子的扶手打算起身洗漱,剛一站直,冷不防膝蓋一顫,險些沒摔倒,匆忙伸手按住了旁邊的簡桌。 他自己立刻心知不好,但徒勞站了幾次沒站起來,蹲姿讓急彎的膝蓋驟疼欲裂,腰背也不配合,一片僵麻,根本使不上力。 聽到“咚”地一聲急響,蕭憑眼皮一跳,猛地抬起頭來,就看到雷浮潮半跪在桌邊,一只手死撐在桌面上,用力得青筋都有些明顯了,另一只手反復揉著眼睛,看不清楚臉色,但氣也越喘越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