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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茨默默垂首, 驚覺腦海中的事物產生了一些變化。 如果說他的思維原本是□□的, 那么現在就身穿厚甲, 被護在銅墻鐵壁下。他仍然可以自由地思考,只是外人無法輕易窺探了。 「混沌之祝福已經消退了?,F在我給你的頭腦施加了一層護印。機制跟混沌之祝福正好相反。如果你的記憶被篡改、精神被cao縱, 說明你的精神護印已經被攻破, 你必須奮起抵抗外界攻擊, 否則你將被疼痛折磨致昏厥?!?/br> 什么?! 夏茨的臉色轉向蒼白,「父、父親……為什么……」為什么會希望他被疼痛折磨致昏厥? 「別怕,這么做是為你好?!拱偷吕讚崦哪?,「既然你體會過精神被cao縱的可怕之處……就應該明白自由意志的寶貴。這份痛苦被用來刺激你的潛能,會在你淪陷時使你清醒過來?!?/br> 巴德雷的語氣包含著真實的關切,讓夏茨略微放松了下來。 懵懂間,他似乎多少能理解巴德雷的意思,雖然不是全部,但是確實,沒有痛覺的生物死得最快。 總有些事情會帶來痛苦,甚至扼殺活下去的意愿,但是若要忘記,該是背負著痛苦的人選擇忘記,而不是別人替他做出選擇。 被cao縱了選擇,就不再有選擇了。被cao縱了人生……就不再有人生了。 「謝謝你,父親?!瓜拇奶撊醯卣f。 巴德雷沒回話,輕吻了一綹紅色的頭發。 在這個世界上,薩克塔倫的故事能止小兒夜啼。普通人分不清每個薩克塔倫有什么區別,只聽說他們都是邪惡的黑魔法師,舞動著逆天的法術,所到之處血流成河。 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但人們樂此不彼,傳了一代又一代??傆嘘幹\論認為,薩克塔倫家族活躍在暗處,cao縱著世界命運。 沒人會想,一個薩克塔倫和他的孩子是如何相處的。 他是否也曾夜半驚醒,發現孩子正哭個不停,于是想盡辦法,又是哄抱又是換尿布,最后發現孩子是餓了,便急急地沖泡奶粉來喂養。 他是否也曾徘徊在音樂學院的門口,猶豫著如何進去相認,這時他的孩子從街上走來,跟一個同學打打鬧鬧,生活開心單純,讓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不該去打擾。 他是否也曾像其他的父親那樣,做出自視對孩子有益的決定,無論事實是不是如此。 他有過兒子和女兒,但全都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流逝,只剩下他一個孤家寡人。遙遠的后代們要么改名換姓,要么各自成家。他感到心理上的蒼老,再也沒有人承歡他的膝下——直到一個有著綠眼睛的孩子誕生。 夏茨是他最小的兒子,時隔不知多少年后新有的血脈。 當時他想陪伴在夏茨的身邊,將這個孩子撫養長大,總結以往的教育經驗,不再出任何差錯。 真不幸。如果僅僅是帕蒂奪走了夏茨,那他仍然可以立刻搶回來。找到一個人根本不是問題!但是他錯失了良機,因為混沌恰巧在那時把他送上了一段漫長的旅途。 等他回來,已經過去了許多年。 ……也許這就是命運吧。 巴德雷凝視著空氣,書房里沉悶得落針可聞。夏茨已經倒在軟椅上睡著了。先前的記憶探索消耗了夏茨的體力,使他的身心都疲憊不堪。 室內的氣溫并不高,這孩子只穿了襯衫,如此睡一下午很容易感冒。 巴德雷思忖片刻,拿來一條薄毯蓋到夏茨的身上。 夏茨靜靜地躺在那,對此毫無所覺。巴德雷端詳了一會,又拿來一條毯子,這回稍微厚一些,加蓋到薄毯的上面。 隨后巴德雷離開了書房。門被輕輕地關上,猶如剛剛好嵌合的榫卯,沒有發出困難的□□。 下午,陽光難得透進莊園里,給屋里添了些暖意。 夏茨迷茫間醒轉,出了一身的汗,這時突然發現自己身上裹著兩條毛毯,比他夜里的被子還厚,再加上軟椅自帶的墊子,難怪這一覺睡得格外熱乎。 他站了起來,揉著眼睛走到窗邊。 外面的烏鴉從未飛走過,一直攀在枝頭,時不時四處繞彎,就像一個放哨的。即便消失一陣,也總會回來。 真有趣。 夏茨的心情莫名變好了。也許是睡眠的功勞。原本他是那么的絕望,沉浸在記憶中不可自拔,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但是現在他醒來了,又有了不同的想法。 他認為過去已經過去了。有些問題確實還存在。不過沒必要糾纏著舊事不放。他不是法官,沒法一錘定音,宣布何為正義。 巴德雷愛著他,是真心為他好的。站在他的立場上,只看當下,知道這個就夠了。 粗粗整理了一下儀表,夏茨轉身出了門,開始在主宅里晃蕩起來。 時值太陽落山前,一些仆人走來走去,做著干不完的家務。他們會給夏茨讓路,但不會做多余的交談。 夏茨回憶起他們把每頓飯做得多美味,不由得感嘆,他們簡直是最稱心如意、省心高效的仆人。 不過這樣的仆人,肯定也不是輕輕松松就有的,無論是活物還是機器。 夏茨走出住宅,去了外面的那幾個小屋。那些地方他還沒看過,現在突然升起了興趣探索一番。 進入第一個小屋后,夏茨就被驚到了。這里堆滿了假人,全都是女性外貌,齊刷刷的站成了好幾排,眼神全都是空白的,看上去特別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