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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茨說著,想到當時的情景,不禁搖頭輕笑。 「時至今日也沒人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聲音漸低,孤寂地回響在草丘山野間。 「我只是覺得也許你會感興趣,母親,你曾經給我講過很多這樣的故事。聽起來都一樣不可思議。那些龍啊……神啊……其實我都不太相信。就連每周末去教堂,都是敷衍了事。我不想被別人當成異類。但如果叫我發自肺腑地坦言,我會質疑我聽到的大部分故事……」 似乎意識到不妥,夏茨慢慢消下了聲音。 不同于他,母親是個虔誠的信徒,曾將教條奉行到生活當中。 她不會樂意聽到他像個無信仰者一樣侃侃而談。 所以他最好還是就此打住。 夏茨站了起來。突如其來的站立造成了供血不足。再加上他回憶著跟母親有關的事,那種痛苦又涌了上來。忍受著胸悶氣堵和暫時性失明,他呆立在原地,好一會才恢復知覺。 最先映入他視野的是,血。 血?! 夏茨委身仔細看了看墓碑,確認了那上面的紅色痕跡是新出現的,然后目光轉移,到旁邊的草地上,那里也有星星點點的血跡。是誰的?夏茨伸手觸碰草葉,發現那沾了血的地方,竟guntang如巖漿,嚇得他立刻收回手,心有余悸。 這是誰的血……是人……還是…… 夏茨著了魔似的順著血跡前行。 夏茨很快就來到血跡的盡頭。那是個小洞xue,非狼狗之輩可入,大概只有蟲子會鉆進去。夏茨感覺不對勁。因為蟲子的血量很顯然,是不足以染紅那一片草地的。他以為是更大的動物,具體是什么,他有點怯于想象,但他仍抵不過好奇,趴下來觀察那個洞口。 里面是黑漆漆的。不出意料。夏茨駐留在那里,能感覺到里面有東西。過了一會,兩個金色的光團浮現在視野。那是他見過最漂亮的眼睛,精美寶石一樣,熠熠生輝。 夏茨忍不住盯著那雙金色的眼睛看,直到對方慢慢接近了自己。 「啊?!?/br> 他往后縮了一下,站起來,目送對方從山洞里出來。 那是一條蜥蜴,形容凄慘,半條尾巴都斷了,身上血跡斑斑。 夏茨沒料到這樣的景象,當場呆了。緊隨其后的是一股洶涌的憐憫。 「可憐的小家伙?!剐⌒囊硪淼?,夏茨將蜥蜴撈起來,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蜥蜴起初沒反應,但在意識到自己被捉住了以后,立刻就掙扎起來,用細小的爪子拍打他,四處窺探尋找逃生路線。夏茨試圖安撫蜥蜴,可卻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它平靜下來。 它可能認為他是捕食者,太緊張害怕了。 夏茨醞釀幾秒,哼哼了一段低弱基調的旋律,總算讓蜥蜴趴在那里不動了。 現在它有點困惑,有點僵硬,但更多是平靜。毫無緣由的平靜。 夏茨已經這樣做過無數次,自然明白這是魔樂的作用。 這是一種僅通過物體振動產生音波來影響生命感受的力量。 不同的基調能產生不同的效果,具體取決于音的弱強、高低、長短。 樂器只是個手段,有七聲音階便足矣,甚至不必如此,因為有些地區不流行七聲音階。 只要將音調搭配得當,即使不遵守規則也無問題。 正因為魔樂比起樂理本身,更側重魔法運用,旨在創造極致愉悅體驗,帶領聽眾前往奧妙幻境,因此跟尋常樂師相比,魔樂師未必能在技巧上勝出,但卻更加受歡迎。 夏茨帶著蜥蜴去了附近的溪流邊,用清水洗了它的身軀。夏茨唯恐自己觸及到傷口,動作謹慎至極。但當他把蜥蜴清理干凈后,發現它身上并沒有明顯可見的傷口,只有一些看起來剛剛愈合的裂縫,就連斷尾處也停止滲血,凝固成暗紅色的物質。 夏茨琢磨了一會,覺得它可能是自愈了。畢竟某些爬行動物有這樣的能力。他戳了戳蜥蜴的背,發現它洗干凈后,顏色從原來的灰棕色變成了土黃色,背上有兩個凸起的疙瘩。 從頭到尾,蜥蜴都任憑他查看自己的情況,眼皮耷拉了大半,整個昏昏欲睡。 「困了就別撐著,小家伙?!瓜拇妮p輕地撫摸了一下那個橢圓小腦袋。 蜥蜴像是收到命令一般,伸出前肢抱住了夏茨的拇指,徹底閉上眼睛呼呼大睡起來。 夏茨帶著蜥蜴,回到了先前的山洞口。他準備把蜥蜴放回去,因為那里比較安全。 但他正要這么做,甚至已經彎下腰來時,一種搖擺不定的情緒突然吞沒了他。 他打量了蜥蜴幾眼。這個小家伙睡得很沉,呼吸起伏平穩,渾然不知自己的命運被一個人類拿捏著。 如果他在此放手,這個小家伙會遭遇什么?或許它能活下來,第一日,第二日……但會一直如此嗎? 總有一天,它會碰上一個兇殘的捕食者,被活活拆吃入腹。 這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則。然而,夏茨不忍想象那樣的畫面。對他來說,任何人都應有自己的歸途,但這個生命已與他產生了交集,他感覺自己成了它唯一的依靠。 想想看,它應該不會介意有人照顧它,使它免受傷害的,對吧。 懷著一點罪惡,又懷著一點竊喜,他帶著蜥蜴轉身而去。 第002章 (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