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得想法子教訓他，不能讓meimei把他慣壞了，不然以后還不得騎到meimei頭上拉屎撒尿？”云林道。

    “不至于吧，”云鵬晃著肥嘟嘟的圓盤臉，“我看秦澤對meimei就很好，再說唐阿姨也說了，這次不是他的錯?！?/br>
    “你怎么回事？”云林恨鐵不成鋼地瞪他，“胳膊肘往外拐了，是不是因為秦澤長得好看？”

    “云小六，你別說亂，我從來沒說秦澤好看！”云鵬紅著臉反駁道，“是你嫉妒他比你好看吧？而且他還比你尿得遠！”

    “我比你尿得遠就行了，干嘛非得跟秦澤比？”云林從來不是給自己找堵的人，“我想了想還是捉兩只毛辣子給秦澤吧？”

    一聽到毛辣子三個字，所有人就立馬想到那天云國明被云林折騰得滿背是包，異口同聲地道，“你想害死meimei？！”

    “好像也是，”云林撓著頭憨笑，“等會兒meimei也要進房間，萬一被毛辣子叮了怎么辦？”

    “這次就算了，就讓秦澤得意一回，”云杰拉著兄弟幾個往西林走，“但下不為例?！?/br>
    他們捧在手心里的meimei，怎么能隨便跟人服軟？

    云林若有所思地走在最后。

    云鵬一步三回頭，滿滿的擔心，他覺得云林一定憋著什么大損招呢。

    秦澤從花溪河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進院子就看到站成一排瞪著他的云家幾個哥哥。

    秦澤還要去灶房做飯，沒有閑工夫管他們，提著水桶就要走。

    云林沖上去將人攔住，“有話跟你說?！?/br>
    “好，”秦澤態度和氣，“我們借一步說?！?/br>
    “不是我，”云林心不甘情不愿地揚了揚下巴，“是小九，她在你房間?！?/br>
    聞言，秦澤撂下水桶就往自己屋里跑去。

    云林跟在后面，一張臉黑得跟鍋煙灰一樣，還要幫他們把門關好。

    門一關，屋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秦澤輕輕地吸了吸鼻子，聞到一股子淡淡的奶香。

    那是云小九身上的味道。

    他偷偷地勾了勾唇，強忍著心頭的歡悅，喊了兩聲小九。

    黑暗中傳來云小九的小奶音：“秦澤，快閉上眼睛?！?/br>
    秦澤照做，“好了?！?/br>
    云小九這才小心翼翼地逐個擰開玻璃瓶蓋，把哥哥們捉來的螢火蟲放出來，漆黑的夜色就這樣一點一點的亮起來了。

    “秦澤，快睜開眼睛?！痹菩【琶暗?。

    秦澤緩緩地掀起眼皮，然后就看到了——像流星一樣紛紛揚揚地飛在半空里的點點流螢，成群結伴地縈繞在他的身邊。

    就像星的河流，他站在這頭，云小九站在那頭。

    隔著星河遙遙相望。

    云小九笑瞇瞇地看著他，螢火蟲的亮光映照在她的眸子里，比熒光不知道閃耀多少倍。

    一只螢火蟲停在她的手指上，云小九耐不住稀奇地抬起手，歪著小腦袋看了又看。

    八十年代的農村，螢火蟲還是很常見到的，一到夏天的夜晚，田埂上草叢里到處都是。

    但這么大一片圍在身邊，云小九是人生第一次。

    “秦澤，你看這只小東西喜歡我呢?！痹菩【艢g天喜地跟秦澤說。

    秦澤穿過迢迢螢河走向云小九，熒光打在他臉上忽明忽暗，云小九看著這樣的他，心頭莫名地生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只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是不太正常。

    秦澤走到云小九的跟前，定定地看著她。

    云小九也仰著頭看著他。

    然后，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開口：“對不起?！?/br>
    云小九愣了一下，滿滿疑惑，“秦澤，你為什么道歉呀？奶都跟小九說了，這次是小九做得不對，不該惹你難過的?！?/br>
    “小九知道我為什么難過嗎？”秦澤順著問道。

    “小九沒跟秦澤說實話，”云小九拉住秦澤的衣袖，輕輕地晃了兩下，“你回南都參加唐阿姨的婚禮，我不是一點舍不得，是很多很多舍不得，但是唐阿姨很心疼你，小九看得出來，所以你必須回去?！?/br>
    “很多很多是多少？”秦澤有意逗她。

    “就是很多很多，你一走，小九每天都很想你，你沒有回來，小九每天都去村口等著?！?/br>
    秦澤把云小九抱到床邊坐好，兩只手撐在她的身側，將人完全圈在自己懷里，借著閃爍不定的熒光，仔仔細細地看著她。

    云小九些許不自在，扭了扭小身子，“秦澤，你還在生氣嗎？”

    “沒有?！鼻貪梢宦晣@氣，將額頭抵上云小九的肩膀，小聲喃喃，“你是小九，我怎么舍得生氣，只盼你不要不理我?！?/br>
    “我沒有不理你呀，”云小九艱難地從秦澤咯吱窩下面抬起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解釋道，“我一天都忙著給你準備道歉禮物呢?！?/br>
    秦澤往后退了退，掃了眼在屋里翩翩起舞的螢火蟲，笑了，“沒想到小九這么用心?！?/br>
    “是啊，”云小九傲嬌地揚起小下巴，“小九從來沒送過誰道歉禮物，你是第一個哦?！?/br>
    “嗯，”秦澤滿眼寵溺地揉了揉她的小揪揪，“永生難忘?！?/br>
    “秦澤原諒小九了嗎？”云小九認真地問道。

    “小九原諒秦澤了嗎？”秦澤學著她的語氣。

    兩個人再次異口同聲道：“原諒了?！?/br>
    之后，就這樣看著彼此，傻笑。

    “秦澤，小九餓了，”云小九牽起秦澤的手，“你給小九做糖醋魚吃吧？”

    “好?！鼻貪煽嚵艘粋€月的神經，終于在這一刻松了下來。

    每次想要生氣，最后還不是膽戰心驚，給云小九收拾得服服帖帖。

    聽到云小九和秦澤在房間里有說有笑，云家的幾個哥哥心里都空落落的，有種家里的大白菜剛冒出個嫩芽就被對門的大肥豬給拱了的感覺。

    云小九跟秦澤手牽手地從房間出來，身后跟著一大片螢火蟲，極為壯觀。

    云家幾個哥哥都看呆了，莫名地覺得好有愛。

    “小九，我先去灶房燒糖醋魚，你去堂屋等我好不好？”秦澤柔聲細語。

    云小九往院里的幾個哥哥那邊瞥，脆生答應：“好呀，快去吧?！?/br>
    秦澤一走，云林他們立馬圍了過去，“小九，秦澤那個臭小子沒有為難你吧？”

    “他有沒有讓你做過分的事情？比如讓你下跪磕頭認錯，或者非要你親他？”

    “快告訴哥哥，要是他真的敢，我們現在就去灶房群毆他?！?/br>
    每個哥哥都一臉擔心，就怕云小九受一丁點委屈。

    云小九連連搖頭，安慰哥哥們，“秦澤很好，他不會欺負我的?！?/br>
    幾個哥哥異口同聲，酸味濃郁：“我們不好嗎？”

    云小九哄道：“哥哥們最好了，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呢?！?/br>
    “你們還有完沒完了？”在后面等了半天的云國明，終于坐不住地擠了進去，將云林他們一一撥開，“都去邊上玩，我有話跟小九說?！?/br>
    云家幾個哥哥不情不愿地走開，云國明蹲下身子，扶著云小九的肩膀，第一句話也是：“秦澤欺負你沒有？”

    云小九頭疼地皺了皺眉，手也搭上云國明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重復道：“爸爸，秦澤不會欺負，他很好很好的人?！?/br>
    “知人知面不知心，尤其是男人，知道嗎？”云國明叮囑云小九。

    可是，云小九聽不大懂，“為什么尤其是男人？女人跟男人不一樣嗎？”

    云國明憂愁地嘆氣，女兒太小了，有些話不能說得太明白，“mama有跟你說過嗎？除了mama還有奶，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脫你的衣服還有小褲褲?！?/br>
    云小九更加迷糊了，“秦澤沒有脫小九的衣服，他為什么要脫小九的衣服？”

    “……”云國明抽搐著嘴角，“反正誰也不能知道嗎？”

    云小九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

    云國明越想越不放心，商量的語氣：“小九，咱長大可不可以不找男朋友？”

    他的寶貝女兒這么單純可愛，就像小白兔一樣，可不能讓大灰狼給叼走了。

    “嗯，不交男朋友?！痹菩【糯饝盟?。

    云國明有點得寸進尺，“咱長大不結婚好不好？”

    云小九亦是答應：“嗯，不結婚?！?/br>
    云國明咧嘴一笑，摸摸云小九的小腦袋，“我家閨女怎么這么聽話，老父親我太感動了?！?/br>
    云小九跟著一塊笑，然后問：“小九可以生寶寶嗎？”

    云國明：“……”

    見人不說話，云小九詳細地問道：“小九不交男朋友也不結婚，但是小九要給秦澤生寶寶?！?/br>
    云國明立馬掐住自己的人中，歪著嘴角往灶房方向望去，是時候找秦澤好好地聊一聊了。

    照這速度下去，他的寶貝女兒用不了長大，就會被人拐走私奔了。

    ——

    云俊考上大學，謝萍專門請了假送兒子去學校，原先打算坐火車去南都，這不趕巧唐敏回來，母子兩個可以搭一程順風車。

    走的那天，云小九舍不得云俊，起了個大早，一直守著她的二哥哥。

    云俊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跟她說話，“二哥哥放寒假就回來看meimei好不好？”

    云小九坐在小板凳上，不由地想起去部隊當兵的的云偉，哥哥們一天天地長大，一個接著一個從家里離開，最后是她和云小八還有云小十。

    原本熱鬧得跟捅了馬蜂窩一樣的云家，總有一天會安靜得一只蒼蠅飛過都聽得見。

    到那時，她最心疼的還是云老太。

    云先禮走得早，她養大了兒子，兒子成家立業，還好都在家里，可是孫子孫女們長大后，卻不在身邊。

    想到這里，云小九忍不住地眼淚掉了下來。

    云俊見人哭，嚇了一大跳，忙蹲過去，輕輕地將云小九摟進懷里，“怎么了？二哥哥又不是不回來，不哭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