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頁
剛下過一場大雨,此刻的荷葉上到處都滾落著顆顆晶瑩的水珠,粉色的荷香四溢開來。 墨羽垂目,心里念著一句:那人今日未送百合來。 之前明明說好每日都送的,可這才送了幾日,便不送了。 是海關公府后院的百合被挖光了嗎?還是那人只是隨口一說,早就將此事給拋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那人還說,得了空閑便來宅子里聽戲。 墨羽一直記掛在心里,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著。每日從晨曦盼到日暮西山,仍舊不見那人的身影。 可見,也只是隨口一提罷了。 才兩日未見,便猶如過了三秋一般。當真是戲詞里的情,戲詞里的景,只怪自個兒入戲太深。 之前,墨羽學戲的時候。長者就對墨羽說過,這戲里戲外得擰清了。 唱戲時,要時刻提醒著自個兒,此刻就是那戲中人。戲中悲,自個兒也得悲;戲中喜,自個兒也得跟著歡喜。 可一下了臺,就萬不可再為此傷春悲秋。 可墨羽就是犯了這大忌,整日里太過憂思。這戲詞是信手拈來,這戲中的薄情也是自思量。 突然,豆大的雨滴從天空中落了下來。 “啪嗒啪嗒”,滴滴落在了墨羽的肩上和長衫上。 墨羽仍舊長身而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墨老板!”婢女撐著一把油紙傘,沖著墨羽的背影喚了一聲。 墨羽聞聲,緩緩轉過身去,抬眼看著向自己跑來的婢女。 “墨老板,你這咳疾尚愈,可別又復發了才是?!辨九畬⑹种械挠图垈銚卧谀鸬念^頂,關心著道。 “無妨,橫豎死不了?!蹦鸪雎暤?,然后轉身。 才走了兩三步,便又從遠處跑來一個婢女,慌慌張張的高聲嚷著,“墨老板!墨老板!不好了!” 墨羽的眉頭微微蹙著,家里的婢女一向穩重,險有這么慌亂的時候。 “墨老板.......長飛他.........”婢女疾步跑到墨羽的面前,險些就因腳下的泥濘而摔了跤。 “慢點說?!蹦鸫丝痰拿及櫟酶o了,看著婢女問著,“長飛他怎么了?” “長飛他......販賣白面,被抓起來了!”婢女半彎著腰,輕輕拍了拍仍舊劇烈起伏的胸口。 墨羽一聽,琥珀色的瞳孔驟然放大。站在原地愣了幾秒,只手撩起長衫下擺,疾步而去。 入夜,海關公府。 冷翊蒹趴在書桌上正睡得香甜,桌上擺滿了古籍和毛筆手抄做的筆記。 婢女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將一件長衫披在了冷翊蒹的身上。 再一個彎腰伸手,將書桌上的那盞臺燈按鈕給扭了小半圈。 一瞬間,整個房間就只留了一盞透著微微蠟黃燈光的壁燈。光線很暗,只依稀看得清人影。 窗戶外雷雨交加,傾盆大雨從天而降。 突然,“轟隆”一聲雷電聲炸裂開來,一道閃電劃破長空。 “現在幾點了?”冷翊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雙眸,看著婢女正欲離開的背影,問道。 婢女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冷翊蒹柔聲著說道,“回冷醫生,快九點了?!?/br> 冷翊蒹坐直了身子,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半瞇了眼睛好一會兒,這才睜開來。 “啪”得一聲,冷翊蒹伸手將臺燈給扭開了。 頃刻間,熾白的燈光灑在整個書桌上,和那一摞摞的古籍上。 冷翊蒹起身,向著窗戶邊走去。一邊走一邊拉著肩上的長衫,將手臂伸進了長袖里。 “又下雨啦?!崩漶摧髞淼酱皯襞?,雙手推開玻璃窗,抬眼望了出去。 “嗯,下了好一陣了?!辨九f著,也跟著看向了窗戶外。 冷翊蒹不再說話,目光靜靜的看著窗外那傾盆大雨。 不知師傅近來可好?家鄉近來可又下了幾場大雨? 一想到每逢陰雨天,師傅的腿疾便要發作。冷翊蒹就很是難受,不忍再想起師傅痛苦難堪的神情。 如若不是一次偶然的機會,冷翊蒹撞破了師傅強忍痛楚的樣子。 或許冷翊蒹一輩子都不知道原來沈寒也是會怕痛的,也是會流淚的。 “冷醫生,你要吃點夜宵嗎?”婢女突然開口問道。 婢女想著冷翊蒹近來很忙碌,經常都是到后半夜才入睡,也都吃了些小點心和熱茶。 “有桂花糕嗎?”冷翊蒹轉過身來,背靠在墻上,看著婢女問道。 “自然是有的,今兒個下午廚房才新做的?!辨九⑿χf著,末了建議著問了一句,“再配上一碗冰糖血燕如何?” “好?!崩漶摧笪⑿χc了點頭,看著婢女道,“謝謝你了?!?/br> “冷醫生客氣了?!辨九f完,轉身出了臥室。 待婢女走后,冷翊蒹又回到了書桌前,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近兩日以來,冷翊蒹翻閱了公府內的所有古籍,想著能從書上對鴉片有進一步的認知。 所謂對癥下藥,得要先對“癥”知己知彼才是。 可是,仍冷翊蒹翻閱完整個公府的所藏古籍,卻也只找出了寥寥幾句對鴉片的記載。 都是些只言片語,零星半解,起不了什么實質性的作用。 這鴉片就是慢性上癮的毒丨藥,想著解除掉最直接的方式就是不沾食。只要堅持十日之內不再吸食,便可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