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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解意看了一眼, 依然向善見城的方向劃去, 但船到中途,便被一座又一座高大的朱紅色樓閣擋住去路。 程解意四處張望, 周圍滿是白色的蜃氣, 程解意看得久了,還會在蜃氣中看到樓閣的重影, 難以辨別方向。 程解意手指撫上耳釘, 正想兌換一個帶路的道具, 耳邊卻突然聽到一陣流麗的琴聲。他緩緩看向右側, 確認聲音是在那邊傳來的,就劃著船往前方劃去。 重重白霧在程解意眼前如流云散開,程解意眼前便出現了一座有六個臺階的下水階梯。 正好把船停在這里。 程解意把船??吭谙滤A梯旁,自己踩著木質階梯走上去, 再找前往善見城的路。 雖然他也可以一路借助道具跳到屋頂上, 或者瞬移到比較近的地方,但程解意總覺得不該這樣冒進。 雖然只是幻影, 但程解意覺得自己確實是被那怪異的景象……震懾了。要是直接去, 說不定會發生什么難以收拾的事。 程解意走上階梯,那樂聲就停下了, 他看到前方有許多姿容端麗的少年少女正走上一條長長的朱紅色大橋, 那條大橋上掛著金色的絲絳, 雕刻著飛鳥與牡丹, 還有形似飛天的樂神。 每一個走上大橋的少年人,都會在走到中央位置時,對著橋對面的樓閣低下頭,左手拇指與中指輕拈成花形,右手則輕托左手,像是在供奉那朵花的玉碗。 等做完那個動作,那樓閣里就像有人會說什么,那些少年少女們有的面帶喜悅,有的面露哀傷,就此下了紅橋。 紅橋前方,隱約可見善見城一角,那邊應該就是前往善見城的路。 等最后一個少女自紅橋上下去,程解意也邁步踏上紅橋。 一踏上去,程解意就覺腳底生涼,這座紅橋的橋面鋪了顏色相近的血玉,等程解意走到橋中央,那里是一大塊雕刻成圓形的玉盤。 程解意看著對面的樓閣,那里掛著一排細竹簾,垂掛著紅色的流蘇,其上畫著大片白色的蓮花。 他模仿著那些少年少女的手勢,對著對面行禮,但過了好一會,對面的樓閣都沒有傳來聲音。 露餡了? 程解意抬起頭,便看到對面的一扇細竹簾被人挑起,露出坐在后邊抱琴的年輕男子。 他的眼睛被一條藍色的綢帶綁縛,穿著同色的藍色紗衣,姿態靜雅如蓮,即使看不到眉眼,露出來的鼻子與下半張臉也十足俊美。 “……你也是要去善見城的‘天女’嗎?” 那人輕聲問,程解意就點頭說是,卻看到那人笑起來。 “‘天女’沒有人像你這樣行禮?!?/br> 程解意聽了這話也不擺那姿勢,直接站直身,靠在紅橋的欄桿上。 “哪里錯了?我看得很認真,每一個人都是這樣做的?!?/br> “他們那樣做是正確的,你這樣做就是錯的?!?/br> 那靜雅的盲眼琴師朝程解意稍稍湊近一些,雖然紅橋與樓閣之間還隔著一段距離,但他似乎也已確定了什么。 “你不是這個國家的人,即使你做出相同的禮儀,也是無法成為‘天女’的?!?/br> 程解意有些好奇地看著琴師,不太明白他是依靠什么辨別出他的不同。 “您應該看不見吧?” 琴師點點頭,手指在琴弦上微微一動,一串流麗的樂聲自他指下流出。 程解意眼睛微微睜大,這是之前在湖中為他引路的琴聲。 “是你?!?/br> “我盲眼之后,嗅覺變得更靈敏。最近也開始供奉神明乾達婆與緊那羅,你身上的氣味與這個世界全然不同,像是……” 琴師停頓了一會,他好像難以找到措辭形容程解意身上的氣味,最后才模糊不清地說。 “像是某種前路。我才彈了琴,如果有緣的話,希望能見你一面?!?/br> 程解意則低頭嗅聞著自己的手腕,之前的狼妖是那樣,現在這位琴師也是這樣,他并不知道在這個國度,他身上的氣味有什么不同。 “不過也只有嗅覺特別敏銳的人,才能察覺不同?!?/br> 琴師緩緩站起身,他一腳踏在虛空中,赤/裸的腳尖下出現了一點細碎的光片支撐著他的重量,這一次他站到了程解意身前。 “那么我再問一次,你是真的想成為‘天女’嗎?” 程解意則歪著頭,輕聲嘆了一口氣。 “我只想進入善見城,找一個人。如果成為‘天女’是最快的途徑,那么我會成為‘天女’。這樣的答案你可以接受嗎?” “善見城是王的居所,我當然不能接受居心不良的人進入,”琴師微皺眉,但他無論如何也不想對著程解意說什么重話,“你要找的人是誰?” “我也不知道,居住在善見城里的上位者都有可能。他的特征是一頭紅發還有金色的指套……” 程解意話還未說完,就被琴師抬手輕輕捂住嘴。 “噓,不要在這里……說出王的形貌。如果你無法解釋尋找王的理由,我將在這里,對你處刑?!?/br> 程解意雖然想過那個奇怪的任務對象身份可能不一般,但沒想到是居住在善見城最高處的王。他往后退了一步,對著那靜雅的琴師說。 “我要保護他,絕不讓他流一滴血?!?/br> 琴師聽了程解意的話后,就抬手靠近程解意的臉頰,察覺到程解意沒有撤離的動作后,手指才在程解意的臉上輕輕描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