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他們看不出來，您呢？”

    程解意站在江東劍堂會客廳外，正在抬手把身上濕漉漉的衣服擰干。

    坐在江東劍堂里須發皆白的老師父，今年已經快七千歲，眼睛在兩千年前就因為老是懟著太陽練飛升，已經瞎了。

    不過眼盲心未盲，在聽到程解意的聲音，察覺他身上氣息時，就知道這人不過是個連修為都沒有的普通人。

    “對不住，小徒弟們修行還未到家，”老師父拐杖敲打著地面，臉上笑瞇瞇，“不過您一定生得好，您一站在這，我這些小徒弟的心跳就比馬兒嘚嘚跑還快?！?/br>
    什么叫馬兒嘚嘚啊，這老師父也太風趣了吧！

    程解意忍不住彎唇笑了笑，那三個一見面就喊他“鯉魚精”的少年郎，見著這一笑，心跳又加快了一次。

    “那你們也明白了吧？我真的就是不小心掉到河里的……阿嚏！”程解意說完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對不起！先生先到我們的客房換身衣服吧！”

    兩個少年搶先上來，說著話就要把程解意帶走。

    “我送他去?！币恢卑察o的君玉衡突然開口，他在這群人里素來威望高，這話一出就沒人敢再多嘴了。

    程解意樂得和君玉衡……身上的腰袋靠近點，就也不反對，和老師父道了聲別后，就跟著君玉衡走了。

    一路上君玉衡依然擺著冷臉，程解意也不在乎他之前用劍指著他，只關切地看著那個藍色的小袋子。

    回到劍堂之后，那袋子就沒動過，不會給憋死了吧？

    程解意憂心忡忡，君玉衡突然停下，程解意剎車及時才沒撞上他。

    “到了?！本窈獾?。

    程解意想著待會換好衣服，問問這少年肯不肯把袋子里的那東西給他，換也行，買也行，反正現在點數足夠多，想要什么應該也是付得起的。

    “就算你不是鯉魚精，你對我施術的事，我也是不會忘的?！?/br>
    在程解意準備進門時，君玉衡冷不丁地說。

    “我確實是個普通人，你家師父不都說了嗎？”程解意無奈。

    “你若沒施法，那我，我為何……”君玉衡抬頭望了程解意一眼，又立刻轉過頭去，玉白的耳廊霎時變得緋紅。

    估計是造夢者的吸引力吧？他還沒來得及拿出偽裝道具，就直接掉冰窟窿里，被人看見以后，再偽裝也沒有意義了。

    程解意往后退了一步，關上房門，還能透過門上雕花的縫隙看到君玉衡依然抱劍守在外邊。

    換好一件與君玉衡相似的白色劍客裝之后，程解意開門走了出來。

    聽到聲響，君玉衡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眼他的心又和師父說的“馬兒嘚嘚跑得快”。

    這妖孽……妖人！又施法！不過，他，他又沒有謀財害命，倒也不能出劍斬他……

    君玉衡心煩意亂，卻見程解意湊到他跟前來，言笑晏晏。

    “小兄弟，我想求你件事?！?/br>
    “什、什么事？”君玉衡喉頭微微一動，咽了一口口水。要是想在這住下，他也需先去稟明師父才行，若是想要拜入門下當他的小師弟，他倒是不會藏私的。

    “你袋子里的那東西能不能讓給我？”

    程解意指向那不知什么時候又伸出來招招搖搖的兩只白爪爪。

    “你……要這個？”

    君玉衡rou眼可見的失落起來，但很快又眼神堅定地拒絕，氣勢洶洶地說。

    “不可，雖它妖氣淺淡，也是妖。你與它未曾結契，被傷到可如何是好！”

    程解意不覺得這是問題。

    “那結契不就行了？”

    “……這東西不過我在山下村莊收妖時一同帶回來的，它小小年紀已懂得偷喝村民魚湯！品行不良！”君玉衡皺起眉頭，不明白這東西有什么好，這燦若春花的少年為什么要這個？

    “它一定是肚子餓啦，”程解意笑瞇瞇地朝君玉衡伸出手，“我能用什么與你換？”

    君玉衡站在江東劍堂高高的白玉階梯上，看著那一身白衣的少年漸行漸遠，神色沉沉。他原本不想答應的，但看著少年的眼睛，他又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果然……還是妖人施法了。

    他需得密切關注才行。

    “玉衡，看什么呢？人都走遠啦?！?/br>
    老師父拄著拐杖不聲不響地站在君玉衡身后，君玉衡這才回過神，朝老師父躬身行禮。

    “我……沒看什么?！本窈庋圆挥芍?。

    “哈哈，少年慕少艾，沒什么好丟臉的，”老師父手掌摩挲著拐杖的龍頭，滿臉笑吟吟，“人家周身清正，生得又好，受人喜歡也應當。聽你們說是在青瑤山山腹里找到他的，我倒是想起個事來?！?/br>
    君玉衡有些好奇地看向師父，就見師父轉身往大門里走去。

    “數萬年前，那山里住著個山鬼，山鬼也是山神的孩子，個個姿容絕世，貌美如仙，雖然沒有修為，瞧著也是人身，但也與人不同。是天上之物，非凡人可觸?！?/br>
    等到師父往后院走去，君玉衡則站在院子里，腦中反復回響著師父的那句“非凡人可觸”。

    這是誰規定的，又……真的不能嗎？

    “既如此，他又為何要那凡物?！?/br>
    成功從君玉衡那拿到了袋子的程解意，已經站在青瑤山腳把袋子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