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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就像從池水邊換了一個地方。 不……有些不太一樣,程解意瞇起眼,神靈的肚腹已經高高鼓起,他懷孕了。 “你能把太陽還回去了嗎?”神靈疲憊地把頭埋在魔龍的肩膀上,“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br> “可以,我答應你?!蹦堻c點頭。 程解意有些詫異,如果這時已經將太陽還了回去,為什么后世的冬雪國依然是冰天雪地? 而下一個記憶片段中,程解意看到了神靈分娩。 少年神靈躺在床上,他的身旁放著一只小小的銀龍,像是剛出殼的樣子,身上還站著粘液。少年神靈仰頭撥開床帳,有溫暖的陽光灑到他的臉上。 小小的銀龍對著少年神靈依賴的“昂昂”叫著,少年神靈側頭看了它一眼,用食指點了點銀龍的小腦袋。 少年神靈像是對銀龍說了一句話,但程解意沒有聽到聲音,只能看到口型。 隨后少年神靈難得對魔龍溫柔地笑起來:“我覺得這小家伙餓了……你把它帶出去進食吧?!?/br> 魔龍在神靈額頭落下親吻,順從地把孩子帶了出去。 魔龍抱著銀龍,低頭在銀龍的頭頂親了親,眼中泛起溫柔的神色。 “待會就告訴你嬌氣的父神,我對他的懲罰……已經結束了?!?/br> 原諒他的欺騙,原諒他差點殺死自己。 可當魔龍再次進入房間時,他看到的是少年取出神格寶珠一把捏碎的景象。 “我不需要你的原諒!我對你的懲罰……還沒結束!” 少年神靈放聲大笑,隨著神格的消失,他的身體也隨之沙化,迎著日光一寸一寸化為飛灰。痛苦哀嚎的魔龍立刻撲上前,試圖抱住他的掌中珍寶,卻只抓到了一點細沙。 細沙自魔龍指縫滑下,最后融化在天光里。 他什么都沒留下。 隨后,程解意用最快的速度看到了魔龍的全部過去。他獨自撫養孩子,他再次將烈日吞噬,他讓這個世界永遠冰凍,似乎寄望于這樣把那殘忍狡黠的神靈逼迫出來。 然而一切都沒用。 折損神靈驕傲的那一刻,就昭示了最后的結局。 一萬年,兩萬年……魔龍看著他的孩子長大,有了戀人,然后延綿子嗣。他每日飽嘗寂寞與痛苦的折磨,如同那少年神靈所說,他的懲罰遠沒有結束。 直到有一天,魔龍與自己孩子的戀人碰面,他眼里生出幻覺:那個該死的神靈回來了,降臨在面前這人的rou身上。 魔龍面上依然冷靜,只是當著孩子的面,將他的戀人一口吞噬。 孩子的力量不足以與父親抗衡,無論怎么反抗,魔龍的意識徹底陷入混沌。 他瘋了。他認為神靈回來了,但只會降臨在子嗣的戀人身上。 魔龍抓住這個世界的規則絲線,立下詛咒。 【吾定下規則,每一任王子都將找到命中注定的戀人?!?/br> 【他的戀人必會是神靈的轉世?!?/br> 【吾之子嗣必將他供奉于吾?!?/br> 【將之吞噬,才能滿足吾的饑渴!】 …… 眼前的光景像霧氣一樣散去,飛羅將程解意從那溫熱的淚水中拉出,帶著他往階梯上走去。 “已經結束了?!?/br> 飛羅輕輕嘆氣。 “所以我討厭熱,討厭春天,這總讓我想起……眼淚,血腥味,還有他?!?/br> 飛羅直視著那自顧自沉睡著的魔龍,神情冷酷。 “但現在不同了……代代血rou澆灌之下,我已經比他更強?!?/br> 程解意猶豫地抬起頭,飛羅伸出美麗纖細的手指梳理他順滑的發絲。 “一切……都是因為遇見你。我與先祖不同,他留不住的,我會留住?!?/br> 【感情是不理智的東西,應該自吾等身上剝除?!?/br> 飛羅幼年時翻看前人留下的書籍時,在尾頁看到了一行手寫字。他把書拿去給自己的父親,國王贊許的點點頭。 “他說得很對?!?/br> “但不敢直面感情的人,只是懦夫?!?/br> 飛羅與國王對視,國王臉頰上有一道新鮮的傷痕,像是被利爪抓傷的痕跡,衣袖上還沾染著艷色的鮮血。 “所以……在反抗無用的情況下,為了未來,也許當個懦夫,剝除感情是最好的方法?!?/br> 飛羅被國王送出門外,只是當他想要看到什么時,無論什么屏障魔法都無法阻止。他聽到城堡中喪鐘敲響的聲音,看到他永遠冷靜自持的父親將臉埋在一塊沾血的白色衣料上。 父親的肩膀輕輕顫動,像是……在哭泣。 輕軟的風在飛羅額前吹過,就像母親溫柔撫摸的手。 ……只是他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 第二天,國王臉上的傷疤已經消失,他再次像一尊冰冷的雕像一般,坐于王位之上。 下定了決心的飛羅走到他身邊,手指勾纏著國王身上寄宿的空間法則。 “我要你的力量,我會成長到足以殺掉他?!?/br> “我已經是個懦夫,如果你做得到,連同掌控這世界的力量……我也將一并贈你?!?nbsp;國王唇邊綻放一抹微笑。 從此以后飛羅的食物再也不是普通的食物,而是歷代國王的心臟。 龍類的心臟儲存著一條龍從出生到死亡的所有力量結晶。 飛羅一開始吞噬結晶時,差點痛得死去,他耳邊似乎還能聽到亡魂們不甘的龍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