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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嬪溫順笑笑,恭維道:娘娘英明,嬪妾自然是謹遵娘娘的教誨?;屎笙訝柷缒昙o大了,要打發她出宮去,可連個賞賜都沒有,如今早讓長春宮的翡翠在殿內伺候,皇后這不是打她的臉嗎? 高貴妃哈哈一笑,又慢條斯理地吃了一顆葡萄,評價說:如此看來,這皇后還真是自斷臂膀,令親者痛,仇者快了。 那是自然,嘉嬪順著高貴妃的話說下去,心底卻有一個謎團未解開?;屎笏貋韺捜荽蠖?,即便真要打發爾晴出宮,也不必如此心急,現看來主仆之間當真是生了什么齷齪。 呸!高貴妃嚼著葡萄,忽然呸一聲將口中葡萄皮吐了出來,身旁的芝蘭恭敬地接著。高貴妃皺皺眉,十分嫌棄,這好好的葡萄,非長了一張惹人厭的皮。 嘉嬪從座上站起來,除去護甲剝開一顆葡萄奉于高貴妃面前,拿出十分的恭順,娘娘息怒,嬪妾愿為娘娘除去這令娘娘不悅的皮。 高貴妃輕啟紅唇,從嘉嬪的手上接過剝得完好無缺晶瑩剔透的葡萄,輕笑著稱贊,你倒知趣。 嘉嬪仍是溫順恭謹,唯貴妃馬首是瞻的樣子,為娘娘效勞,是嬪妾的福分。 時光悠悠而過,轉眼就到了中秋之節,闔家團圓的好時候。 弘歷下旨在乾清宮舉行家宴,太后坐于尊位,弘歷和容音陪坐在兩旁,絲竹管弦之聲不絕于耳。盡管底下再怎么勾引斗角,此刻在家宴之上,在太后和皇帝面前,皆是言笑晏晏,相談甚歡。 皇后,你身體可是不適?太后滿目慈愛地注視著笑意柔和的容音卻蹙著眉,當即開口關切詢問。 容音偏頭,蹙起的柳眉慢慢舒展,柔聲道:多謝皇額娘關愛,兒臣無事。 太后望向容音的目光更加慈愛祥和,這個皇后,這個兒媳,她可是滿意的緊,往時只覺這個兒媳恭謹孝順,端莊大方,如今倒多了從容瀟灑的氣度,看破紅塵的神.韻。 容音飲了半盞果酒,低聲提醒太后,皇額娘,兒臣去更衣,稍后便來。 太后正盯著底下一個新奇的雜技看得出神,微微點了點頭。容音行禮告退,又瞥了一眼有點醉意的弘歷,便扶著明玉的手離去。 容音剛起身,旁邊侍茶的小宮女嘭地撞到了容音身上,甘味的湯水潑了容音一身,身上的龍鳳呈祥圖案也被污跡所染。 明玉低聲訓斥,糊涂東西,你是怎么做事的? 明玉的語氣不算嚴厲,那小宮女卻已大呼起來,跪地拼命地磕頭,口里只喊著:皇后娘娘饒命,奴才不是有意的。 這邊的動靜已吸引的太后皇帝眾妃及宗親皇室的目光,弘歷皺了皺眉,這宮女口中喊著lsquo;饒命而非lsquo;恕罪,是肯定皇后會要了她的命不成? 明玉拿著手中的帕子為容音擦著一直流至裙擺的湯水,面色不善。 弘歷仰首飲盡了杯中的佳釀,揮手道:做事如此不當心,拉下去打四十板。 李玉眼明手快,右手持著拂塵抱在腹前,揚起左手一揮,階下的近侍太監拖著小宮女一路滑行下去,女子尖利的慘叫求饒聲也漸漸消散。 容音未說一句話,若是尋常,她早就心生不忍,可這個宮女,可是個吃里扒外的東西,她雖心善,可無論前世今生,都不是無限制的寬容。 挨著容音下首坐著的高貴妃眼睛死死盯著容音的衣服上的龍鳳,可那龍鳳仍是原樣,栩栩如生。龍鳳相互纏繞,和諧相成。 高貴妃盯了那衣裳許久,直至容音的身影離去,她才回首,惡狠狠地瞪了與自己隔了兩個座位的嘉嬪那里。嘉嬪也是滿臉錯愕,那鳳袍不該是這樣的 嘉嬪低下頭,袖子中伸出一只雪白但微微顫抖的手,捏起一只杯子,往喉嚨里灌了一口酒,甘涼的酒液在喉間流過。她只覺這酒涼到了心底,涼到了五臟肺腑。 宴席之上仍一片和樂,容音和明玉相攜著往偏殿走,把熱鬧拋到了身后。 容音的面容平靜,在暈黃的宮燈映照下顯得很沉寂。夜風拂過她烏黑的鬢發,明玉唇角揚著愉悅的弧度,得意中帶點慶幸,多虧發現了這龍鳳圖案的不同,否則可叫高貴妃陰謀得逞了。 明玉的神色頗為不憤,打心底看不慣皇后娘娘對于高貴妃囂張跋扈的寬容,明明娘娘居正宮之位,位尊寵隆,可貴妃一味和娘娘爭寵不算,還敢謀害皇后娘娘? 也多虧你了,容音想起前幾日刺繡坊送來了中秋宴所穿的衣裳,若非明玉摸著那衣裳的紋繡不對勁兒,她們還發現不了龍鳳紋繡的貓膩。 中秋團圓,闔家歡聚,她這個大清皇后吉服上的龍鳳陡然變為白色,可謂大不詳,后面就會有被收買的薩滿太太說她如何不祥無德,朝堂上的臣子聯合攻訐她的家族。 容音瞇著眼,眉角眼梢泛著涼意,她縱使不屑皇后這個位置,可她也不會任人謀奪。再說這皇后之位可是她與她家族及兒女的保障,再良善,也不可能將后位拱手讓人。 容音走至廊下的拐角處時,對身旁的明玉低聲道:明玉,在此處稍停,賞會兒月。 明玉乖乖點頭,陪著皇后娘娘站了一會兒,忽聽皇后問道:明玉,你想家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