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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蘭素手纖纖,隨手翻了翻手邊的衣料,滿不在乎道:我家貴妃是何等身份,何等眼力,怎么看得上這蜀錦,這蜀錦可不如去上一批好。 吳書來聽了,眼中劃過一絲不屑,但很快就遮掩過去,向前邁了一步,那是,這紫禁城里,貴妃娘娘的恩典寵愛可是頭一份。 知道就好,芝蘭斜他一眼,又在偌大的庫房里轉悠著,閑閑警告吳書來,你得長點兒眼色,別長春宮一動作你就巴巴地貼上去,小心得不償失! 吳書來抿了抿嘴,張張嘴沒吭聲,不過在芝蘭的視線內微微點了點頭。 芝蘭又說了些話敲打敲打了吳書來,也沒如平日里那般放縱得意,拿了貴妃要領的東西和吳書來孝敬的一點兒東西,就準備走了,畢竟貴妃還在宮里生那本《道德經》的氣。 誰知芝蘭捧著鑲金松木托盤剛一出門,就看見爾晴走了進來,臉上還微微的怒色,眼眶也有些紅,仿佛剛剛哭過。 芝蘭好奇地停下腳步,看著爾晴離去的背影,像來內務府拿東西這些活兒,妃嬪身邊的大宮女很少親自動手,她來內務府是特地躲開貴妃的怒氣。 沒想到居然碰到了爾晴,看起來還很委屈的樣子,看來要找小桂子探探消息。芝蘭步履平穩地走著,腦子里還琢磨著爾晴的事兒。 這樣,就能回去告訴貴妃,哄娘娘高興了。 芝蘭如此想著,腳下的步伐越來越輕快,面容上浮現著顯而易見的喜悅,巴不得立刻飛到儲秀宮去才好。 儲秀宮,明艷萬方的高貴妃看著桌上那本厚厚的《道德經》,沒好氣地將手里的茶杯摔到鋪著蘇繡的地毯上,揚起嗓子叫:芝蘭那個死丫頭跑哪兒了? 站在柱子后的宮女急忙撥開珍珠簾子進到內殿,恭謹地對高貴妃道:娘娘,芝蘭jiejie剛才去內務府了。 高貴妃昂著驕傲的螓首,一雙丹鳳三角眼向上挑著,定定地看著躬身瑟縮的宮女,宮殿里靜靜的,靜的能聽到青煙沿著雙鶴銜珠鏤金熏爐流動的聲音。 片刻,高貴妃才大笑一聲,意味不明,惹得宮女急忙低下打量主子神色的眼睛,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高貴妃的笑聲清脆響亮,飛揚出雕花窗,與這嚴肅體統又雍容隆重的紫禁城沒有絲毫匹配,這笑容,只適合飄蕩在曠野之中,大江之上。 紫禁城,不需要放縱與自由。 笑夠了,高貴妃拿著錦帕捂了捂口,在座椅上歪著身子,以好奇天真的語氣問:你怕本宮? 也是高貴妃見宮女不說話,撫了撫手上嵌著珠玉的護甲,自言自語。又低頭看了宮女一眼,覺得甚是無趣,伸出手一擺,行了,給本宮滾出去吧。 是,宮女方想出去,高貴妃一抬頭又瞥見了那本《道德經》,不耐煩道:把那本什么破經給本宮扔出去,本宮看著頭疼! 宮女躊躇片刻,上前奉了《道德經》出去,低著頭怯怯道一聲,奴才告退。 宮女倒退著出了內殿,芝蘭剛進殿來,聽見主子那一番氣話,對著宮女使眼色,悄聲說:把書放到正殿桌上。 吩咐完宮女后,芝蘭調整了一下表情,拿出關切規勸主子的態度來,撥簾進了內殿來,對托著腮郁郁不樂的高貴妃道:娘娘,您跟一本書置什么氣? 高貴妃嗤一聲,又歪了歪身子,理所當然,本宮是跟皇上置氣,他是嫌本宮沒有道德嗎?本宮的道德情cao之高,令高山仰止,神靈拜服! 芝蘭有點想笑,但還是苦口婆心地勸諫娘娘,娘娘,皇上又不是要您真的抄,您就別再生氣了,氣壞您自個兒的身子可就不值當了。 高貴妃撇撇嘴,妥協道:去把那什么經撿回來吧。 是,芝蘭福了福身,往高貴妃跟前走近點,給她說起在內務府看到爾晴的事,爾晴很是不憤,眼眶還紅著,奴才已經讓人去打探消息了。 高貴妃得知有隙可尋,郁悶的心情一下子消散了,摸了摸旗袍道:你把這事交給嘉貴人來辦,這么些時日了,她的月子也該養好了。 芝蘭頷首,贊同道:嘉貴人若沒有娘娘,怎么能平安誕下四阿哥,必要舍出命來報答娘娘。 高貴妃拿指尖輕輕敲著護甲,喜色溢于言表,皇后娘娘,想跟我寧馨兒爭皇上的寵愛,也看你爭不爭得過。 殿外,黛瓦紅墻,宏大的紫禁城處處皆是一番模樣。 長春宮,容音笑意盈盈,對著眼前的樂器興致頗高,挑來揀去,最后看重了優雅高貴的小提琴。 容音拿著小提琴,小心翼翼地撫摸著,頗為愛惜,輕重合適,大小適宜,琴音頗佳,甚合本宮心意。 又挑了幾件合眼緣符心意的,容音大手一揮,又讓人把其他的樂器送回了內務府,還囑咐了吳書來幾句,這些樂器要好生保養,時常校弦晾曬。 吳書來躬身哈腰,樂呵呵地應了,又道了聲祝語便下去了。 容音叫人置了桌椅在院中,自己捧著小提琴坐在椅上,正值金秋時節,秋風送爽,涼風颯颯,容音撫弦弄琴,好不愜意。 明玉候在皇后身邊,看著皇后娘娘真心不做作的笑容,也笑得開懷,從她伺候在娘娘身邊,很少見娘娘有如此單純歡喜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