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沒想到,過程比她想象中的個更加曲折。 書宇并不是單純的逃課,而是被人哄騙,拐進酒吧,遭受到非人虐打。 找到書宇的時候,他一個人坐在角落,雙臂把自己抱得很緊。 可即便是保護的姿態,依然無法阻止外力侵襲,當她叫人帶走書宇的時候,那個孩子用盡全力掙扎抵抗,最后突然暈倒,才能順利送進醫院。 經過醫生診斷,書宇身上有遭受暴力的痕跡,而手臂上的疤痕卻是很早之前存在,而且最近也有新的添加。 醫生還從他體內檢查出藥物成分,證實他長期服用抗抑郁的藥品。 看到他身上的傷痕,書女士驚慌的捂住嘴,連一個聲音都發不出。 她知道孩子有壓力,定期會看心理醫生,但檢測出來的結果顯示為輕度,她以為這是正常壓力。 但其實,書宇一直在偽裝,他完美的騙過了所有人,他的抑郁癥已經嚴重到需要通過自殘的方式來釋放壓力…… 在外風光無限的書女士突然無力的蹲在病房前,手指伸進發間,臉上滿是苦惱之色。 原本,她早已經想好,把那個逃課不聽話的不孝子找回來,一定要嚴厲的懲罰。 可現在,她突然不知道,該受懲罰的是誰? 是逃課的書宇…… 是隱藏在暗處的惡魔…… 還是對兒子步步緊逼的她? 手機嘟的一聲響,書女士扶著墻壁起身,舉起手機靠近耳邊,“那些人找到了嗎?” 對方回復:“酒吧內的監控壞了,周圍來往的人很多,無從查詢?!?/br> 有人把書宇帶進酒吧,實施了暴力毆打行為,或者還有精神羞辱。 可那犯罪的人憑空消失,找不出痕跡。 她查過書宇的手機,記錄都被抹得很干凈。 或許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慣犯早有預謀。 最主要的是,書宇現在的精神狀況并不穩定,提到相關的詞語,他就會紅著眼睛發狂,將人趕出去,甚至是傷到自己。 因此,目前無法從書宇口中探出有力證據。 饒是如此,書女士沒有半點退宿,她堅定地要找出罪魁禍首,“找!一定要找到!我要那些人付出慘痛代價!” 那些害她兒子的人,她絕對不會放過! 這件事情還未解決,書女士很快打起精神,在跟書宇的主治醫生了解完相關情況之后,又聯系到書宇的心理醫生——汪霖。 作為心理醫生,看到的、感知到的比常人更細膩,才能及時找到患病根源。 可也有一類病人,他們久病成醫,利用自己的聰慧才智編制完美的謊言,騙過所有人。 汪霖醫生對這個女人印象深刻,也知道,她是哪位患者的家屬。 因為曾經,他跟書女士交流過,但對方很強勢,不相信他的專業診斷。 就如同大眾人的想法:我給孩子提供優良的生活,滿足他的一切,只要求他好好學習,他年紀輕輕還能有什么壓力? 雖然這種話不會從書女士口中冒出來,但在跟書女士的交流中,感覺得出來,這個人比較偏激。 甚至,他曾建議書女士做個心理測試,但被無情拒絕。 現在,一見到書女士,汪霖醫生就十分熟練的給出一套說辭,“書女士,你來問我,我還是以前那些話?!?/br> 那些她不愛聽的話,說了只會遭受冷眼。 書女士目光怔怔,深吸一口氣,沉聲道:“不,這次,你可以隨心所欲暢言?!?/br> 汪霖醫生抬起頭,露出詫異眼神,但在書女士堅定地注視中,秉著醫者原則,他還是點了點頭。 前幾天得知書宇意外情況之后,汪霖醫生就把他的資料全部整理起來,如今書女士肯聽他說實話,他就逐一分析,“記得書宇第一次來我這里,是六年前?!?/br> 書宇上初中,被同學疏離,遭受到校園暴力。 不過那時他只是性格內斂,大家都認為是他的問題,而他本人也覺得自己心里有問題,才會來到這里。 大概是到了初二,書宇的情況有所好轉,那段時間他能夠自然的跟醫生交流。 之后很長一段時間,書宇沒有再來過,因為他的“病”治愈了。 時隔三年,書宇再次回到這里,剛開始測試的情況很不妙,他給書宇開藥,控制情緒。 之后每一次測試,書女士都會對結果提出質疑,因為她不相信孩子有那么重的壓力,更不相信抑郁的原因來自家庭。 慢慢的,書宇的測試越來越正常,他再一次“治愈”,但不如初中那時開心。 直到這一刻大家才發現,那是他編織的謊言。 “啪——”書女士怒而拍桌,“簡直荒唐!你作為一名心理醫生,居然沒有察覺到他的病重?” “書女士,你應該是跟孩子接觸最多的人,你都沒有發現異樣,且不跟配合我們醫生對孩子真正的病因進行探究,到頭來卻指責我們不夠負責,這似乎……有些強人所難?!?/br> “那醫生你的意思是,我兒子的病現在無藥可救嗎?”就找不出,讓書宇敞開心扉的辦法嗎? 不停翻閱病例,汪霖醫生從中取出一張時間痕跡嚴重的畫紙,“他不愿以語言方式溝通的時候,我讓他繪制過一幅畫?!?/br> 畫中內容,是陰雨天氣為背景,整幅畫色彩灰蒙蒙的,唯有一株堅韌不拔的向日葵,向陽而生。 他對書宇循循善誘,最后從書宇的口中聽到兩個字,“像她?!?/br> “在他心里,有個如同向日葵一般的女孩,是非常特別的存在?!敝劣谑钦l,書宇從未告訴他。 聽到這話,書女士腦海中瞬間浮現一張女孩的笑臉,她不滿的皺起眉頭,“你的意思是,書宇是受她影響?” 看她拉下臉色,汪霖醫生很快猜到她的極端心理,趕緊解釋,“書女士,您別誤會,那個女孩帶給書宇的情緒應該是正面的?!?/br> 因為在談到那個人的時候,書宇的表情會變得柔和。 “所以,書女士若是知道那人是誰,不妨讓她試試?!?/br> 人么,活在這個世界上,總會被一些特別的人或者事物影響。 環境清幽的校園林蔭道上,偶爾可見學生悠閑散步的身影。 顏希挽著蕭苒的手臂從長廊路過,途中偶爾發出聲音。 “書宇今天來上學了么?” “沒有?!?/br> 打從書宇請假后,顏希每日一問,聽到蕭苒的回答之后,會有些悶悶不樂。 她的那位朋友似乎經歷了許多困難,但她們只能等消息,其他的一概不知。 要是像江遲舟、沈笑言這種關系的,她大可以直接聯系對方家長了解情況,可書女士? 算了吧,在書女士眼里,她們這群朋友就是禍害兒子的災星。 想想都冒冷汗。 晚上跟江遲舟通電話的時候,她提起這件事情,情緒略顯低沉。 “舟舟,我最近有點不開心?!?/br> “學習累嗎?” “不是,是朋友生病了,但我們連人都見不著?!?/br> “哪個朋友?” “書宇?!?/br> “……” 說實話,他不是很想聽見這個名字,但既然顏希開口,他不得不接這個話題,“生病的人,等身體恢復自然會回學校,到時候就能見到?!?/br> “可重要的不是見人,而是他生病了啊?!币姴灰娙藷o所謂,只要朋友不要一直生病就好。 聽懂顏希的意思,握著電話的男生反而松了口氣。 他差點忘了,這姑娘在某些方面思維奇特,她不是要見書宇,只是單純希望朋友平安。 “還能聯系到他嗎?” “可以,給他發消息的話,他偶爾會回復,但內容簡短?!睍钣梦淖指嬖V她“沒事”,可若真的沒事,怎么還不回學校上課? 要知道,書女士對兒子的學業十分看重,肯定不會縱容兒子偷懶。 由此推算,書宇必然是生病未愈。 從顏希的話語中,江遲舟大致了解到現在的狀態,但他藏了些話放心里,沒有直說傷人心。 在病患本人不愿意露面,且家長不允許見面的情況下,她就是被排斥的外人,即便是想要關心朋友,可人家連機會都不愿給。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他只能引導顏希放輕松心態,“顏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與人分享,是需要時機和勇氣的?!?/br> 聽起來,有人感同身受,顏希趴在書桌上,手機仍然擺在旁邊,“就像你當初那樣嗎?” “對?!本拖袼敵?,隱藏了故事十年之久。 顏希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那好吧,我知道了?!?/br> 這已經是書宇請假的第五天。 身體表面受到的傷害逐漸恢復,但書宇的精神狀況并沒有一絲改變。 在汪霖醫生提出尋找“向日葵”女孩的時候,書女士并沒有同意,她認為,“我兒子還沒脆弱到需要一個不知名的女生來解救!” 可事實證明,人,有時候真的很脆弱。 他變得膽怯、不愿踏出自己的房間,哪怕是書女士親自進去,也沒用。 總而言之,書宇現在的精神狀況很糟糕。 “書宇,已經五天了?!?/br> 看到兒子受傷的時候,她心疼,這沒錯。 可書宇一直這樣軟弱,不配合調查,連仇人都找不到! “黎書宇,你難道要一直這樣下去嗎?”無論書女士放低姿態,還是強勢教育,都無法打動書宇。 “……”書女士深吸一口氣,埋藏在心底的名字破冰而出,“想要見顏希,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