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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什么也不要做,但是你要牢牢盯住祝鶴瀾。他是萬物母神的祭司,而萬物母神的力量…這么說吧,與它相比,之前要入侵的黃衣之神也不過是晚生后輩。一旦他有什么異常,你必須馬上匯報給我?!?/br> “祝鶴瀾無意打開門。之前黃衣之神若沒有他,天梁已經淪陷了?!?/br> 錚然一聲琴響,玄武先生凜然道,“你忘了身為百曉生最重要的是什么嗎?” 重六沉默片刻,道,“旁觀不用情,錄事不動心?!?/br> “看來該教的,勾陳都教了。你不是我的弟子,我也不多說什么了?!?/br> “是……” “你走之前,還有一件事要問你?!毙湎壬俅螕軇忧傧?,清冷的琴音震蕩在空氣里,“你師父,有沒有給過你一本書?” 重六愣了一下,這不是和東家之前問過他的一樣? “沒有,師父甚至沒有傳授給我他的手記。給我看過的書也都是世俗的書,小時后教我讀書識字用的?!?/br> “當真沒有?”玄武先生轉過頭來,盯著他的眼睛,“或許不是一本書,任何能記載知識的東西,比如刻著字的器具、卷軸、甚至是口訣心法一類的東西?” 重六認真想了想,搖搖頭,“沒有?!?/br> 玄武先生觀察著他的神色,半晌才又轉回頭去,“你去吧?!?/br> …………………………………………………… 重六滿腹心事地趕回客棧,看看時辰,差不多所有人都已經睡死了,密室也應該可以看得見了。 他先把幾本書藏進自己的盒子里,而后換了衣服,便提了盞燈籠匆匆跑上北樓最高層,用指頭擋著眼睛,開了那扇門。 門內依舊是從前那昏暗安靜的樣子,一排排的架子上陳設滿千奇百怪的物件。重六用殷紅的燈籠照亮一排排架子間的過道,小聲叫著,“東家?東家?” 沒有看到人影。 是不是要走到最里面?重六于是邁開大步往里走,漸漸地架子沒有了,四周都是濃稠不散的黑暗,唯有遠處一片紅色星光指引著前路。 槐樹漸漸出現在視野里,它看上去……不大好。 所有的枝條都耷拉了下來,有氣無力地癱在地面上,巨大的藤條宛如小山一樣堆疊在一起,rou塊顫動著,涌出殷紅的粘液。 而祝鶴瀾側躺在幾根藤條的環伺中,烏發散亂,遮住面容,仿佛昏了過去。 “東家?。?!”重六著了慌,兩三步沖了過去,伸手輕輕撥開那長長的發絲,看到掌柜沒有血色的臉。他的手臂內側一條長而猙獰的傷口依舊在往外淌血,幾根細細的藤條扎在傷口內,似正在汩汩吮吸。 “東家!東家!”重六手足無措,只能將祝鶴瀾的頭抱在懷里,用手輕拍他的面頰。祝鶴瀾的睫毛顫抖幾下,才遲疑著睜開,眼神卻一時聚焦布料。 重六記得滿頭大汗,手卻嚇得冰涼,“東家……你怎么了這是……”他說著就想去把那些樹根從東家的手臂里拔出來,卻被掌柜拉住了?!眲e……”祝鶴瀾聲音嘶啞地說,“有東西偷了它的血,很多血……我得補上……” “那得補多少???!要出人命的!”重六還是伸手要去拔,但掌柜用手擋住傷口,不讓重六碰,還硬是板起臉兇道,“你不要搗亂!” “什么搗亂!我看是你不要命了!” “我沒事……就是點血,死不了?!?/br> “你看看你倆這個頭差異,不死才怪呢!”重六拗不過掌柜,卻忽然看到附近落在地上的匕首。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抓起匕首,在自己的手臂上劃了一道。 疼! 只是在手臂上劃了個小口子重六就劃不下去了……但好歹有血出來了,應該管用吧? 祝鶴瀾瞪大眼睛,滿面震驚,“你干什么!” 重六將淌著血的手臂舉起來,對著槐樹揮手,“哎,小槐,別光盯著你爹一個人的血吃,換換口味吧?” 話音一落,那槐樹竟抖動起來。好幾條細細的藤蔓從四周聚攏過來,纏繞在重六的手臂上,蠻橫地擠入傷口之中。 重六疼得牙齒打顫,還得拼命壓抑著不敢叫出來。那些藤條將小口子撕成了大口子,卻沒有多少血涌出來。 重六立刻感覺到身體里的熱度在迅速流失。 “你瘋了么!”祝鶴瀾又急又怒,伸手就要去抓重六的手臂。 重六卻一下抓住了掌柜試圖阻止他的手,認真地說,“東家,沒事的。我最近身體好,血應該也不少。我幫你分擔一點,免得你回頭變成人干了?!?/br> 祝鶴瀾腦子里嗡嗡作響。 曾經愿意為槐樹獻祭的人不少,但為了他這個祭司而自愿向槐樹獻祭的,這小跑堂還是頭一個。 槐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喝到過除了祝鶴瀾之外的人的血了,它仿佛嘗到了什么人間美味,整個身體簌簌顫抖了一陣,環繞著兩人的大號樹藤便圍得更加緊致,仿佛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鳥窩,將他們兩個攏在中間。 明明在失血,重六卻不擔心自己會被槐樹喝干。他知道槐樹不會傷害東家,而他也相信東家會保護他。 “東家,以后這種事,你不要蔫不吭聲一個人硬來。你得學會跟人求助啊?!敝亓P腿坐著,一臉諄諄教誨的表情“以下犯上”地說道,“你看,要是我再晚來點,說不定就只能找著一條叫祝鶴瀾的臘rou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