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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好像是空氣的味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把馬牽回馬廄,來不及喘口氣歇歇腳,他便去掌柜的屋子想問問情況,可是屋子里沒人。他便又立刻轉去中庭。    一眼便見到那槐樹。    現在隆冬時節,樹葉都掉了,原本也沒什么不對勁??墒墙裉臁鼌s顯然和平時不太一樣。    原本虬結有力向著四方舒展的樹枝,今日都有些耷拉,地上散落著不少斷裂的枯枝,就連樹皮都有幾處剝落。    重六湊近了仔細看那些剝落的“傷口”,卻隱約發覺,那些尚未掉落的樹皮下面,似乎有東西在動。    他伸手抓住一塊有點松動的樹皮,試探著揭開。卻見無數條白色的、細長的、發絲一樣盤結著的東西迅速鉆進了附近的樹皮下面。    重六頭皮發麻,看著手里的木塊,卻發現在斷裂的地方,有紅色的液體滲出來……    血?    那些線蟲一樣東西……又是什么?    “六哥!你回來啦!”被叫去大堂里幫忙的小舜跑過來,一臉謝天謝地的表情,“今天店里特別忙!您趕緊把我都快盯不住了!”    重六問,“東家呢?”    “不知道啊,回來以后就沒影了?!?/br>    難道是進那間只能從指縫里看到的密室了?    可是現在正是下午晚飯點,那房間不是只有夜深人靜沒人看見的時候才能進嗎?難道還有別的入口?    現在擔憂也沒用,重六只好先系上圍裙去跑堂。小舜說的沒錯,今日的客人格外多。不僅僅是吃飯的人,就連客房都快滿了。    大概是因為過幾天青冥派要辦個避穢法會?    阿良和幾個溟淵道的人也在大堂里,一邊喝酒吃rou一邊高聲談笑。周圍幾桌都微妙地移動了位置,大概是客人們有點害怕他們身上帶著的家伙事兒,于是悄然挪動了桌椅想要坐得遠點。    重六低著頭端菜上菜,卻還是被阿良看到了。后者對他用力揮手,“哎!小跑堂!今天怎么一直都沒看見你???”    重六暗自罵娘,但還是掛上職業笑容,抓著擦桌子的手巾回道,“這不是親戚有點事,告了個假。您還需要點什么?”    “怎么今天又客氣起來了?”阿良坐得四仰八叉,儼然一副二把交椅的模樣。周圍幾個弟兄在道上的“級別”顯然沒有他高。    重六心想,回頭應該跟掌柜說說,想辦法讓他們換一家客棧住……或者催催木匠,趕緊把那條破魚做出來……    “今天怎么沒見李員外?”重六趁機打聽道。    “啊,老大出去和人談生意了。今天恐怕都不回來?!?/br>    談生意?和誰談生意?    溟淵道在此之前在天梁城沒有什么關系網???    重六滿腹狐疑,又聽阿良和那一桌的幾個人要點酒和下酒菜,于是匆匆去后廚交代了。出來的時候,卻見他相熟的乞丐賴頭在門口探頭探腦。    重六有些意外,忙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從店里出去,把乞丐拉到附近一顆樹后。    “你怎么跑來這兒找我了?”    這乞丐是重六打聽消息的源頭之一,平時都是重六去見他,他不曾接近過汴梁大街。    賴頭神色古怪,從破破爛爛的衣服里翻出來一封被他捏的皺皺巴巴的信。信上寫著重六的名字。    字跡陌生。    “這是你的名字吧?”賴頭指著那三個字問,“我看著像?!?/br>    賴頭認字不多,看字就像看畫,只能看個大概。    重六皺眉,“是誰讓你送信的?”    “沒人讓我送,是我昨天收工回城墻根那,在自己的鋪蓋卷下頭找著的。這不今天就給你送來了?!?/br>    重六心中的惶惑不安愈發擴大,因為他隱約能猜到,這封信是百曉門的人發給他的。    自從他動用關系救過祝鶴瀾,要想找到他的世俗身份再簡單不過。只是這么久都沒人理他,怎么現在突然……    重六從兜里掏出來幾個銅錢遞給賴頭,“麻煩你了?!?/br>    乞丐歡天喜地地走了。重六將信揣在兜里,借著上茅廁的機會才拿出來看。    仍是一首樂府長詩,但傳達的信息只有一個。    看來今晚他得出門……    重六一整個晚上都心神不寧,更不安的是祝鶴瀾也一直沒出現?;睒涞降自鯓恿?。他也不知道。    總算到了客棧打烊,今夜又是福子值夜,他便早早回了屋。朱乙不在,他得以早些做好準備,換了衣服拿上面具,悄然從后院出了客棧。    這一次他甚至不需要離開天梁城。戴著面具,他一路沿著河岸走,經過一座座絲竹聲和溫軟曲樂聲飄揚的畫坊,直至燈火闌珊處,一座氣派卻沒點多少燈的大船之畔。    有身著黑衣的人守在上船的木板坡道旁,見到他便做了個請的姿勢。    重六只知道百曉門有人約他在這里見面,卻并不知道要見他的是誰。他咽了口唾沫,愈發緊張。    船艙內光線昏黃,檀香爐在當中的矮桌上裊裊冒著青煙。一身著玄色長袍的端沉身影背對著他坐著,正專注地撥弄著面前的瑤琴。那琴音悠遠,散發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厚重之感。    重六道,“請問……”    那身影站起,緩緩轉了過來,比那溟淵道當家蕭意還高大的魁偉身形卻不是最令重六緊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