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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不需要你擔心了。我自有辦法應對?!闭乒衲浅芍裨谛氐谋砬楹?,似有一分看不透的計算。 說話間,小舜卻忽然把馬車停了,掀開車簾告訴他們說是路堵得水泄不通,一時半會兒動不了了。 掌柜想了想,跟重六說,“你跟我來?!?/br> 重六跟著掌柜下了車,離開了主路,鉆進了密林之中。此時太陽已經懸在樹梢上了,早晨的陽光總是比別的時間更鮮亮些,照在葉子花瓣上尚未散掉的露水上,折射得如寶鉆一般。 掌柜一往無前劈開灌木枝葉地走著,重六在后邊跌跌撞撞跟著。感覺完全沒有在往山上走的樣子。 “東家,咱們這是往哪走???” 掌柜忽然停下來,看了看四周。確認此處除了他們兩人再無其他人在場,他才蹲下身,將雙掌貼在地面上。他的手指微微屈伸著,抓入那濕潤的覆蓋著落葉苔蘚的泥土中,口中念著一種重六聽不太懂的話。 一時間,萬籟俱寂,只有偶然的鳥鳴,還有掌柜低低的吟誦。 不知怎么的,重六又想起了那個古怪的夢境。夢中的掌柜穿著神女的衣服,圍繞著那恐怖的槐樹跳著妖異的巫祝舞蹈。 過了一會兒,掌柜站了起來,然后對重六伸出手。 重六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什么意思。 “嘖,牽上啊?!闭乒翊叽俚?。 拉……拉手? “東家……這……這不大好吧……”重六感覺自己的臉燙得能烙餅。 掌柜小小地翻了個白眼,“你要是不想鬼打墻迷路,或者突然在平地上掉下懸崖摔死,就趕緊伸手?!?/br> 重六這兩天一直都處于一種半懵狀態,只知道掌柜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東西,所以聽話總是沒錯的。于是他悄悄在屁股上擦了擦手上濕噠噠的汗,然后拉住了掌柜的手。 掌柜的手很軟,連一根針可能都沒拿過的那種軟。 然后,他開始跟著掌柜在林中穿行。 掌柜走得很快,仿佛不用眼睛看,不用找,就知道要往哪走。但奇怪的是,他并沒有往上坡的方向走。 他的路線七拐八拐,有時簡直像是故意在兜圈子。 然而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后,奇跡發生了。 重六忽然聽到了雅樂和轟隆的誦經聲。原本應該還要走上至少一個多時辰才能走到的青冥派玄天觀東天門,竟然就在前方了! 大路上仍然是嗚嗚泱泱的人馬,而他們在甚至沒有正經道路的林木中,卻莫名地超過了所有人。 “東家!您真的會法術??!” “算不上什么法術,不過是帶你走了近路罷了?!?/br> “近路?!這也太近了吧?就算是搭個梯子直上直下也沒有這么快???!”重六望著掌柜簡直像在望著神仙,黑眼珠里好像在冒星星一樣了。 掌柜白了他一眼,只是這一眼仿佛還帶著點十分受用的愉快,恩賞一般解釋道,“這還要感謝你,告訴我你之前在這兒遇到了盲。我當時就懷疑,這紫鹿山因為某些原因被少量穢氣入侵了。我不過是借用了一點穢氣,來稍微改變了一下距離遠近和人移動的規則。等我們經過,這條路上被暫時扭曲的’道’還是會恢復的?!?/br> 玄天觀是青冥派中距離山門最近的道觀,平日里開放給所有信眾,若逢年過節或是遇上特殊的日子,法會也多半是在這里舉行。 法會已經開始了,從第一道靈官殿一直到法會正式舉辦的三清殿前都擠滿了人。重六亦步亦趨跟在掌柜身后,生怕一轉眼就被人群吞沒了。 他們好不容易從人堆里鉆到了三清殿前鋪設平整的廣場上,便看到一列列盤膝坐于各自席位上誦經的方士和女冠。陽光照進大殿之內,遙遙便可見國師坐在那講經的主位旁邊的一張貴席上,一席華貴的絳紫道袍,眼觀鼻鼻觀口口關心,甚為莊嚴肅穆。 而主位上端坐的那位,赫然就是鼎鼎大名的柒曜真人。 他非常年輕,看上去比松明子大不了多少,容貌也是相當俊秀。他一席青冥觀掌教才有資格披上的天仙洞衣,頭戴寶光璀璨的五老冠,被鮮花幢幡簇擁著,宛如天宮神仙降世。他的聲音郎然,轟隆如鐘,仿佛不費力就可以傳遍整個大殿和廣場。他的語速不急不緩,句句條理分明,就算是枯燥的經典也被講解得透徹生動。 怪不得他會有那么多的信眾和那么多的居士團了。說他是當今第一當紅方士也不為過啊。 他看看身邊揣著手靜靜聽著的掌柜,斗膽湊近了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見的聲音說,“東家,我覺得您要是當方士講道的話,人氣會比他高三倍?!?/br> 掌柜心情很好一樣瞟了他一眼,“這馬屁拍的越來越順了?” “這怎么能是馬屁,我可是真心的贊美您?!?/br> “行吧,看在你這么誠心誠意的份上,漲工錢的時候給你多漲幾文?!?/br> 正說著,掌柜神色忽然微微一變,緊盯著大殿內。卻見有一名穿著大羅派法衣的方士悄悄進入大殿,在國師耳邊說了幾句話。國師便輕輕起身,腳步隨著那小方士轉入后殿了。 “走吧,看來柳盛已經到了?!闭乒癯读顺吨亓?,帶著他離開人群,七拐八拐地卻出了玄天觀,轉向一條僻靜的小路。 “東家,咱們這是去哪?” “玉貞觀?!闭乒裎⑽⒁恍?,“九鸞仙子現在應該已經準備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