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我額頭青筋直蹦,很不想過去,但我也知道,如果不過去,以他的性子說不定又要作妖。我現在已經嚴重懷疑他的心理年齡變三歲了。 我這是做了什么孽—— 我只得扯了椅子到他跟前:“好了,我在這里陪著你,睡吧?!?/br> 他的手一直固執地伸向我,我只得和他握著。 他十指和我交握,然后將我的手拉到他的臉下枕著,微微閉了眼睛,低喃了一句:“師父,我終于又找到你了……這些年我找你找的好苦?!?/br> 他的聲音帶著點鼻音,像孩子般委屈,讓人聽了心里酸酸的。 當然,我心里也很苦。 青燃帝君,我八成不是你師父啊,你認錯人了。 我坐在椅子上守著他,聽著外面的風聲雨聲,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夢中金戈鐵馬,我化身男子隨同什么皇子四處征戰,身邊還帶了個孩子…… 那孩子開始對我頗為仇視,逮著機會就想刺殺我,被我幾次都將他反制了,將他按在地上問他‘服不服?’ 他每次都會回答一句:“不服!”不是一般的硬骨頭。 而我似乎專喜歡治硬骨頭,將他踩在地上,涼涼說一句:“不服是吧?不服你得長出本事來,要不然就是個嘴把式,可叫人瞧不起?!?/br> 那孩子小臉漲得通紅瞧著我,落單的孤狼似的:“本事長出來,我會。殺了你報仇!我早晚……” 身為大將軍的我自然不會將這孩子的威脅放在心上,還低頭擰了他臉蛋一把:“本將軍等著你,別讓我等太久喲?!?/br> 那小孩狠狠瞪著我,怒叫:“動手動腳……動別我……” 我哈哈大笑:“我動你怎么了?有本事你再咬我啊?!?/br> 那小孩要被我氣哭了,小拳頭握的緊緊的:“混賬……你……” 我嘆氣:“寶貝,別的不說,你先把我給我說利索了。這么久了,說話還是這么沒條理,顛三倒四的。唉,那教書先生看來不怎么行啊,還得再給你找個先生學說話……” 我這話大概又踩到了他的痛處,他緊抿了小嘴不說話了。 我抬腳將他放開,又丟給他一本書:“喏,等說話有條理了就看看這書,可以讓你學會打敗我的功夫?!?/br> 再然后我就施施然走了。 第62章 我不是你娘親 “娘親,我也想要個娘親…… 畫面再一轉, 我迎面差點撞在一人身上,身形不動聲色一閃,躬身:“殿下!” 面前的站著的是一位衣履風流, 眉目俊秀的皇子, 這位皇子臉色有些不好:“阿楚,你最近對那小崽子未免太關注了些!聽說他這個月刺殺你三次了?這種東西還留著做什么?殺了算了!” 我笑:“殿下, 好馬都是桀驁不馴的, 這孩子是好苗子, 訓練好了那就是一條好狗, 可以幫殿下做大事的?!?/br> “就怕他是一頭反咬主人的狼。你畢竟是殺了他視同娘親的兇獸……”皇子皺眉:“他是畜生養大的, 到現在話都說不利索,能做得了什么大事?” “殿下有所不知, 凡是畜生養大的孩子幾乎都無法教化, 幾十年也未必能學會一句話, 這孩子不過淺訓了半個月, 已經能差不多表達自己意思, 已經很了不起了。殿下放心, 假以時日, 他一定會很強?!?/br> 那皇子這才不再說了, 開始和我商量軍情…… 等皇子離開, 我正要出門,忽然察覺到一道身影從我后門帷幕那里一閃而過,我心中一動,身形一晃,直接從后門口截住了那小小孩童:“膽子不小啊,膽敢在這里偷聽!” 那孩子仰頭冷冷瞧著我,一字一句地道:“我才不是狗!”啪地一聲將一本書摔在我腳下, 轉身跑了。 我從地上撿起那本書,認出正是我剛才給他的那本,笑了一聲,用手指彈掉上面沾染的灰塵,放在懷中。 我在屋里寫了一會文書,做了幾件事后,想了一想,就去看那孩子。 沒想到看守那孩子的侍衛昏在地上,本應在這里的孩子卻不知所蹤。 我看了看那侍衛,搖了搖頭,一掌將他拍醒,問:“那小家伙呢?” 那侍衛誠惶誠恐:“屬下不知,他偷襲了屬下……” 我打斷他:“他什么時候偷襲的你?” 侍衛看看屋角的沙漏:“約莫,約莫兩個時辰了……” 我臉色微變。 這魔界就是弱rou強食的世界,原先有兇獸保護他,他又蓬頭垢面的讓人看不清他的面目,還能勉強活下來。那孩子生得如此漂亮,一旦出去那就是個走動的活靶子,不知道會被多少魔惦記上!兩個時辰足夠發生很多事情了! 我顧不得斥責失職的侍衛,轉身就出去了。 …… 華麗的屋子,低垂的床帳。 被打得遍體鱗傷的孩子,一名華服男子一臉的惡狠狠:“小兔崽子,還敢反抗,還敢傷本王!本王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撲上去就要撕那孩子的衣服,被半空中忽然出現的一只腳給踢飛出去! 撞翻了屏風,撞倒了門,一路翻滾出屋去了。 我趁機抱起那孩子,在那男子帶領下屬沖進來捉拿刺客前,閃身直接消失,沒了影子。 …… 我頗為發愁地坐在椅子上,咬著牙無奈地瞧著床上躺著的血糊糊的小人兒。 小人兒傷得很重,幾乎骨骼皆碎,內臟破裂移位,我請來十個有名的大夫,每個大夫都搖著頭說沒救了,讓我及早把這小崽子丟出去埋了,不要浪費丹藥什么的。 還有個大夫更變態,說這孩子細皮嫩rou的,瞧著就很可口的樣子,既然快死了,那就不如趁著還有一口氣放了血,然后燉一鍋,等死透了血凝在rou里就不好吃了。 那大夫邊說邊流口水,被我一腳給踢出門,并吩咐看門的護衛,以后再不許這大夫出現在將軍府方圓百里之內。 回來時發現那小人兒微睜了眼,他在看著我,那一雙眼睛如深潭般黝黑。 我不知道他是回光返照,還是真的好轉了,瞧了瞧他,他身上到處都是傷,有的傷口已經露出白生生的骨頭,看上去極為猙獰。那些大夫因為覺得他已經沒救了,就懶得再浪費丹藥為他裹傷,以至于他的傷口還這么晾著。 我頓了一下,還是上前為他做簡單的包扎,他就算要死了也要讓他死的體面些,不能帶著這么一身血口子走。 他身子微微發抖,也不知道是冷還是疼的。 我問他:“你疼不疼?” 那孩子瞧著我,眸光微微閃動,并沒說話。 我忍不住斥責他:“還亂跑不?你知道不知道外面很亂,你這樣的孩子到外面分分鐘被人吃得渣都不剩!” 說到這里我揉了揉眉心,我和一個要死的孩子說這些做什么? 他生長在叢林,只和兇獸為伍,哪里懂得有時候人心比獸心更險惡…… “娘親~”那孩子微弱地叫了一聲。 我正為他包扎的手一抖,像被雷劈了一下:“???” 有那么一剎那間,我懷疑這孩子看破了我的幻顏術法,看出了我的女兒身。 那孩子向我顫顫伸出手:“娘親~抱?!?/br> 我黑線,雖然我的年齡足可以做他的娘親,但是——我還是黃花大姑娘,連丈夫都沒有,哪來這么大的兒子。 我也終于明白這孩子看上去醒了,其實神智并沒清醒。 他的小手也血糊糊的,看上去不是一般的脆弱。 我心中一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將他小手握在掌心,那小手冷得可怕,我情不自禁握住,運轉內力為他取暖。 “娘親,我也想要個娘親……” 那孩子喃喃,聲音啞的厲害,一顆又圓又大的淚珠自他眼角滑落。 我心里驟然酸澀起來,原本我還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豁出去,冒著身份暴露的危險救他,現在終于拿定主意了。 就憑這孩子喚我一聲‘娘親’,這孩子我救定了! 這孩子抓住我的手,像是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越抓越緊,溫度越來越涼,越來越冷,漸漸的就像冰塊似的。 更詭異的是,這孩子的手在變大,原本是不足十歲小孩子的手,比我的手小一圈,卻越變越大,最后這手干脆反握住我的手,把我手骨都握疼了! 鬧鬼啦! 我一個激靈,猛地睜開眼睛。 什么血糊糊的孩子,女扮男裝的將軍,都消失無蹤,我依舊窩在椅子上,一手被青燃帝君握著。居然就這么打了個盹。 因為姿勢不舒服,我的腰和后背都麻了,渾身上下又酸又漲。 我低咒一聲,將手從他手里抽出來。 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重點是活動了一下曾經握著手腕,我的那只手又涼又麻,我自己摸著那手也像冰棒子似的…… 等等!它怎么涼成這樣?就算睡麻了也不應該冰成這樣。 我視線驟然向青燃帝君望過去,發現他臉色青青白白,竟然結了一層薄冰,連頭發上也有一層冰霜,整個人像座冰雕似的。 我嚇一大跳,怎么回事?他怎么凍成這樣? 忙撲過去,先探了下他的鼻息,謝天謝地,他還有呼吸。只不過那呼吸極為細微,不仔細查看也看不出來。 而他的身上則冰的可怕,沒有一點熱乎氣兒。 我的觸摸大概讓他感應到了熱源,他臉動了一動,碰觸我的手,喃喃了一句:“好冷……”然后他開始在被中發抖…… 他到底怎么了? 怎么脆弱成這樣? 明明是來救我,結果又是走火入魔,又是發燒發冷,他這是走火入魔的后遺癥,還是打擺子? 也或者是,我給他的退燒藥吃多了的緣故? 想到最后一個可能,我很有些心虛。 我不是大夫,還真診斷不了他的病癥。 我原地轉了好幾圈,也沒再找到能御寒的東西。 外面還下著大雨,自然也不能去尋找干柴弄火堆取暖…… 眼見他在被中越抖越厲害,身上的冰霜之氣越來越重,我一橫心上了床,掀開被子就鉆了進去,再然后伸臂將他抱住。 我身上因為剛才的活動暖乎乎的,他立即貼過來,伸臂也將我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