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難忘之夜
不知過了多久,新娘漸漸止住哭聲,強忍傷痛掙扎著坐起來,久久的看著門前坐著的青衣少年,張口道:“我渴了?!笔诽煺缕鹕淼溃骸芭?,我去找水?!闭f著就要走。新娘厲聲道:“站住,這不就是水?!笔诽煺碌椭^進屋拿起水壺,送到新娘嘴邊,輕聲道:“喝吧?!毙履锷舷麓蛄恐砬斑@位少年,才發現他目舒眉展,體格清秀,此刻低眉垂首的樣子活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子,心中萬丈氣焰,瞬時化為烏有,喝了幾口水,卻越發渴了。史天章拿出一個白瓷瓶,倒出一粒白色的小藥丸,道:”嫂嫂,這是碧血丹,有解毒療傷的奇效,你吃一粒吧?!毙履锛t唇微張,含在口中。四目相對,見對方都是滿臉紅暈,忙轉過頭去。新娘道:“那個,你叫什么名字?!痹拕偝隹谒秃蠡诹?,這話自己聽著都尷尬。又忙道:“我餓了?!闭f完更囧了,直罵自己是木頭。誰想到那一個更是個木頭。手忙腳亂的從懷里掏出一個包好的小手帕,打開道:“這還有兩塊桂花糖?!毙履镏皇请S口一說沒想到還真有糖吃,勉力抬起左臂拿了一塊送入口中。史天章見她櫻唇嬌小,齒如珠玉,一股熱血涌了出來,手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桂花的香甜讓新娘心情大好,微微的笑了起來,這一笑好似芙蓉初綻,史天章不覺也笑了起來,卻也勾出了一股無名之火,從心底升起一股怒氣將自己打入萬丈深淵,一握拳,憤然轉身坐到門口,再看手中的桂花糖已經粉身碎骨,不由得長嘆一聲,收入懷中。新娘見他被自己美貌傾倒,心緒極佳,覺得口中這塊糖比蜜還甜,真是甜到了心里,史天章這一轉身,突然打翻了新娘心里的玉凈瓶,一場大災難也由此埋下了。 史天章起身道:”嫂嫂,此地不可久留,天色還早我們到前邊找一戶人家再休息?!毙履餂]好氣道:“你不用叫我嫂嫂,我有名字,王敏?!笔诽煺碌溃骸芭?,但長幼有序,怎能直呼嫂嫂大名?!蓖趺粢宦牱樀溃骸拔疑碜永鄣煤?,哪也不想去?!闭f著就躺下,卻牽動傷口,哎喲不絕,更助了怒火,慢慢躺好。史天章無奈道:“好吧?!笔诽煺聯炝诵└刹?,回到小屋生起火,又采了些艾草放在火堆驅趕蚊蟲。史天章添著柴道:“嫂嫂,你餓不餓?!薄安火I?!薄澳憧什豢??!薄安豢??!笔诽煺玛P了破門,靠在門框上昏昏欲睡。 “水...水...水........”,王敏在睡夢中不停地囈語。史天章猛然驚醒,茫然的看看四周,最后定睛在王敏身上,只見她蜷著身子,微微發顫,隱隱發出呻吟之聲。史天章連忙跳過去,那火把一照,只見她滿頭大汗,臉色通紅。趕緊抓住她的手,只覺抓住了火炭,額頭也燙得很。他馬上想到:“會不會中毒了?!彼s緊查看傷口,并無異狀,不禁放下心來。他身邊也沒帶去熱消炎的藥,趕緊拿出手帕,浸了水,敷在她額頭上,又取下項上一塊鳥卵大小的玉墜,讓她握在手心。那玉墜晶瑩剔透,溫潤光澤,乃是玉中極品。玉是凝聚了千萬年的日月山川之精華,天地所造就,是驅邪避兇的靈石,也有療傷的奇效。他趕緊起身到樹林中采藥。他先前已經采過艾草,因而很快就找到八九種草藥。他把藥草研碎,喂她一些汁液。又給他吃了一粒行絡丹。片刻之間也不能見效,他只好反復的用濕布給她擦臉擦手降溫,如此直忙活了一夜。 天亮了,各種各樣的鳥都站在窩前的樹枝上梳理翎羽,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王敏慢慢睜開眼睛,只覺渾身一絲力氣都沒有,乏得很,頭痛的要命。她一扭頭,看到史天章就坐在自己身旁垂頭睡著,要命的是自己的手竟被他輕輕握著,不禁就火了起來,想抽出來卻用不上力。王敏這一動,驚醒了史天章,抬頭憨笑道:“你醒了?!钡皖^一看,自己正抓著她的手忙放開,跳起來,拜道:“嫂嫂,你昨晚發熱的厲害,這回可好些了?!蓖趺粢娝麅蓚€眼圈黑黑的,想來是一夜沒睡,心下感激但見自己衣袖上捋,心中就有氣,吃力的責備道:“你昨晚都干了什么,我是不知道,但你抓著我的手,我是看的真切?!笔诽煺聡樍艘惶?,忙解釋道:“嫂嫂,我怎敢冒犯,只是嫂嫂昨晚燒得厲害,我就用濕布給嫂嫂擦了手,不敢有半分非分之想?!蓖趺粢娝f的真切也就不怪他,轉過頭不再看他。史天章以為她還在生氣,就跪下道:“嫂嫂,我雖沒讀過什么書,但尊敬長輩還是知道的,你是我嫂嫂,我怎敢有半分不敬?!蓖趺粢娝秸f越自責,心里又好笑,轉過頭對他說:“誰是你長輩,我可比你小的多?!笔诽煺乱娝辉偕鷼?,就說:“嫂嫂,這里沒有藥,我們得下山找個大夫治病?!蓖趺糇饋碚f:“我懷里有藥,吃一些就好了?!笔诽煺赂吲d道:“早知道嫂嫂身上有藥,昨晚我也就不用那么著急了?!钡D念一想又面現難色。王敏見他這樣心下早已明白,說道:“這件嫁衣算是被你扯破了,穿著它多有不便,也過于顯眼?!笔诽煺旅π呃⒌溃骸暗米锪??!蓖趺魝戎^瞧著墻壁。史天章心下一橫,就小心翼翼的解開嫁衣,幫她脫掉,一股淡淡的香氣就慢慢散發出來,其間,王敏鼻息微微,噴在耳后,渾身都暖洋洋,輕飄飄的。史天章一分神就碰著了王敏的傷口,王敏一聲輕呼,忙屏住了呼吸。史天章一驚,雙手就顫抖起來,心里更是翻江倒海,連連告罪。史天章疊好嫁衣包起來。王敏勉力掏出懷里的一個小繡包,手一抖,掉在地上。史天章撿起來,只見上面繡著一朵嬌艷的荷花,荷葉青圓,迎風而動。里面裝著一面精致的銅鏡,一把象牙小梳,和幾個小巧的雕花銀盒?!笔诽煺绿ь^問道:“這幾個盒子那個是藥呀?!蓖趺羰忠恢傅溃骸澳莻€,天青色的?!笔诽煺麓蜷_盒蓋,一股濃香就鉆入鼻中,里面是一些青色的粉末,史天章心想,這不就是香粉嗎,也不敢多問,用指甲挑了些,放在她手里。王敏就著水服下。 王敏那藥甚靈,服下不久就好多了,頭也不痛了,身上也輕多了,但肚中卻餓了,喝了幾口水,道:“我餓了。把那塊桂花糖給我?!笔诽煺旅ι焓值綉牙锶ヌ?,手剛一碰到手帕,忽的想到糖已經被自己捏碎了,忙轉手拿出一個紙包打開,賠笑道:“糖丟了,只剩這塊餅了?!蓖趺舻伤谎?,接過餅,咬了一口,就叫道:“這是什么呀,好硬呀,你就給我吃這些?!笔诽煺卤傅溃骸暗鹊搅擞屑械牡胤?,我給嫂嫂買好吃的糖?!蓖趺粢煌律囝^,又咬了兩口,說道:“你為何背對著我?!痹瓉?,史天章因身份有別,不敢多看王敏,因此背對著她。史天章自是不敢答話。王敏又問:“我長得很難看嗎?!笔诽煺侣犓绱苏f忙道:“嫂嫂,美若天仙,世間少有?!蓖趺袈犓渥约汉每?,心里喜歡口中卻說:“騙人,只怕你見誰都這樣說?!笔诽煺旅φf:“不是,我怎敢欺騙嫂嫂?!蓖趺粜Φ溃骸拔铱?,這句就是騙我?!笔诽煺抡f著不禁心情大好,不覺忘形,但又想到自己怎能這般與嫂嫂說笑,另扯話題道:“嫂嫂,我們在這邊呆了這么久,還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樣呢?!蓖趺粽f:“那咱們就走吧,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笔诽煺孪缁鸱N,收拾了東西,扶著王敏走了。 兩人沒有馬,王敏身上又有傷,因此走的甚難,到了中午,才回到正路,看到路旁野草上有血跡,史天章忙奔了過去,撥開草叢從中尋出一桿旗槍,旗上血跡斑斑,連上面一只展翼的雄鷹也被染成了紅色,史天章不禁怒火中燒,又走幾步,只見地面上一大片新土,上面蹄印紛亂,隱著血跡。史天章滿腔悲憤,一拳打在樹上。王敏走過去一看也吃了一驚,這么大一片地方,少說埋了三十幾具尸體。史天章恨恨道:“這些人怎地如此狠心,我這些兄弟,都是走南闖北的好漢,今日竟死在這里,我竟不知仇家是誰,何況,還有那么多無辜的轎夫丫鬟,我不報此仇如何對得起他們的家人?!蓖趺粽f:“你也不要過于悲傷,前邊不知道還有多少殺手等著我們呢?!笔诽煺潞莺莸卣f:“嫂嫂放心,不管前邊多危險,我都會舍命保護嫂嫂,不讓你再受一點傷害?!笔诽煺鹿蛟诼放远\告:“各位兄弟,我們一起出來,一路上多蒙照顧。小弟無能,你們卻命喪于此,卻不能讓你們埋骨家鄉。你們的大仇我一定會報,你們的妻兒父母,我史家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們就安心的去吧?!倍\罷,行了三禮。 兩人又接著趕路,眼見日頭西垂,夕陽的余暉灑遍大地,也還沒走到村鎮。史天章看著紛紛歸巢的飛鳥,說:“嫂嫂,看來今晚還要露宿野外?!笔诽煺路鐾趺糇跇湎?,在地上撿了些石子,候在遠處的樹林中,看到鳥兒飛得低了就發勁力,射出石子,打落鳥兒,不一會就打落了五只。史天章走得遠遠的把鳥兒處理干凈,免得王敏看到血腥吃不下去?;貋頃r五只鳥兒已經收拾停當。他又在周圍撿了些枯枝落葉,回來生起火,用剩余的干草鋪了兩個坐的地方。史天章烤好了兩只,拿給王敏說:“嫂嫂,沒有干糧,就拿它充饑吧?!蓖趺舻溃骸叭思铱追蜃诱f過‘弋不射宿’,可見你是個大壞人?!笔诽煺碌溃骸吧┥┱f的是,我沒有想到,但他們已經被我烤熟了,丟了就浪費了,豈能一錯再錯?!蓖趺粢恍?,接過咬了一口,忙吐了出來。皺眉道:“你烤的這是什么呀,白白糟蹋了鳥兒?!笔诽煺乱Я艘豢?,一股濃烈的煙熏氣,就笑笑說:“嫂嫂莫怪,我手藝不精,烤不好它?!蓖趺粽f:“你拿兩只過來,我給你烤?!笔诽煺掳咽S嗟娜欢寄昧诉^來,王敏一只手不方便,史天章就在一旁幫手。不一會,三只鳥就烤的焦黃,香氣不斷地散發出來。史天章和王敏各吃了一只,余下一只王敏不吃,史天章就吃了,然后把骨頭和考壞的兩只都拿到遠處埋了。 史天章回來后就坐在一邊打坐。王敏呆的無聊,說道:“你們家是做什么的?!笔诽煺碌溃骸霸瓉砩┥┎恢姥??!蓖趺籼ь^望著夜空說:“我怎么知道,爹爹只給我說我嫁的是武林中的大家,具體做什么的就不知道了?!笔诽煺抡f:“是不是武林的大家我不知道,我們家開了幾家鏢局,幾家藥鋪,在鄉下有幾十頃農田,和幾個大宅子,在各地還有一些藥材產地,另外一些店鋪呀,當鋪呀,等等。不過這些都是副業,做主要的還是那幾家鏢局?!蓖趺羯斐鲋割^數道:“鷹展鏢局、鎮海鏢局、虎威鏢局、金誠鏢局,好大的名頭?!笔诽煺滦πΦ溃骸斑@些也都是五年前才知道的?!蓖趺艉傻溃骸拔迥昵??”史天章道:“是呀,以前我和哥哥、mama住在鄉下,很少見我爹爹。五年前,爹爹才把我和哥哥接到洛陽。那時候我才知道咱家是開鏢局的?!蓖趺袈犓f咱家,不禁臉上一紅,低頭問道:“那你的武功是誰教的?!笔诽煺抡f:“我娘,我娘長得很好看,武功還很高。我爹爹后來又傳了我很多武功?!蓖趺粲謫柕溃骸澳悄銈冊诩叶甲鍪裁??!笔诽煺抡f:“我哥哥就管著鷹展鏢局。那是我爹爹開的第一家鏢局。我就在城里的幾家藥鋪做事。我爹爹說,等嫂嫂和哥哥成親那天,就把四家鏢局全都交給我哥哥。那時候嫂嫂就是四家鏢局的夫人了?!蓖趺舻溃骸澳愕闷膯?,把四家鏢局給了你哥哥,那你不是什么都沒有?!薄拔腋绺缧鄄糯舐?,長得高大威猛,才能武功都勝我十倍,我爹爹也??湮腋绺缦袼?。由他掌管鏢局再適合不過,我爹爹說我心性柔弱,性子太直,不適合做這里面的事。我又從小體弱多病,管理藥鋪再適合不過了?!笔诽煺抡f完嘿嘿笑著。王敏也笑起來道:“傻笑什么,我看你不是性子太直,而是太憨?!笔诽煺氯孕χf:“就算是吧?!蓖趺粜Φ酶鼩g了道:“就是傻,不過我喜歡?!蓖趺粼拕傄怀隹诿χ棺×?,暗怪自己說話不經腦子,只得笑笑轉過身子,一摸臉頰,燒的厲害。史天章也和著笑笑,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王敏突然問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