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旭就站在他面前。

    一個在玻璃缸里，一個站在外面。

    莊旭突然覺得，就好像是他把陶子安關在了里面，養著一條屬于自己的人魚，讓他只能看著自己，吃自己喂的食物，除了自己以外，他看不到任何人。

    這樣想著，莊旭就有種病態的滿足感。

    陶子安伸出手，指尖上有水，拇指和食指碰在一起然后朝著他一彈，莊旭臉上立刻被濺了幾滴水。

    “你在發什么呆？”

    莊旭回神，垂下睫毛，掩去眼底的情緒，然后才抬手慢慢擦去那些水珠。

    陶子安忽然雙手撐著魚缸邊緣，傾身說：“我唱歌給你聽吧?！?/br>
    莊旭愣了下，點頭說：“好?！?/br>
    陶子安就很自然地張嘴，哼了起來，是即興而起的吟唱，旋律一開始輕柔，又忽然變得輕快，高低起伏，變化得很任性，但他的嗓音簡直完美，無可挑剔，歌聲宛如天籟，令人陶醉。

    莊旭很快就被他的歌聲吸引了所有的注意，淪陷進去，心底濃烈的情感更是被勾了出來，近乎癡迷地看著他。

    陶子安哼唱了好一會，才停下來，趴在魚缸邊，兩眼亮晶晶地看著莊旭，“我唱得很好聽吧？人魚的歌聲可是超絕的，還有安撫情緒的作用，聽完之后精神會很好。一般人想聽都聽不到，我變成人魚之后，第一次唱歌就特意唱給你聽了?！?/br>
    莊旭眸光微閃，唇角微微翹起，“只唱給我聽？”

    陶子安把下巴搭在手臂上，歪著頭說：“我爸媽想聽的話，也可以唱一下，哦，還有我兒子?！?/br>
    莊旭臉色沉了一下，“別唱給他們聽?！?/br>
    陶子安疑惑：“為什么？”

    莊旭也不回答，就是很固執地又說了一次，“別唱給他們聽，只有我能聽?！?/br>
    很任性霸道，透著一點孩子氣。

    陶子安忍不住笑了一下，也沒點頭答應，就說：“我再給你唱一首?！?/br>
    他伸出白嫩的指尖，輕輕觸碰自己的喉結，揚起臉，閉上眼睛，然后緩緩張嘴，莊旭都能想象到自己又會聽到極美的歌聲時，卻是——

    “大河向東流哇！天上的星星參北斗哇！”

    ……

    莊旭整個人都炸了一下，差點沒站穩，摔到地上。

    陶子安剛才輕柔空靈的聲音，在他刻意壓低之后，模仿出一種渾厚粗獷的感覺，唱得那叫一個氣勢洶洶。倒也不是不好聽，反而正是唱得很好，才更顯得和剛才的風格截然相反，把莊旭嚇了一跳。

    莊旭無奈，按著額角，咬了咬牙，都想打他了，“你真是……”

    陶子安還嘿嘿笑，眼里滿是狡黠的光，朝莊旭眨了眨眼。

    對著他這樣精致漂亮的一張臉，莊旭就算是冒出火來了，被他這么一笑，也很快就滅了下去，實在很沒轍。

    莊旭突然上前，在陶子安沒反應過來之前，伸手就捏住了他的臉。

    他的皮膚白皙軟嫩，捏起來一團，像糯米團子一樣，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因為臉被捏住，嘴唇就自然也被扯著微微嘟起，花瓣似的紅嫩，讓人想親一口。

    措不及防被抓住了，一時之間也逃不開。

    陶子安只能撲騰掙扎，魚尾巴一擺拍打水面，濺起不少水花，淋了莊旭一身。

    莊旭眼神幽幽，就這么盯著他，不緊不慢說：“安安，我這個人還挺喜歡吃魚的，像你這么大一條，應該很肥美鮮嫩吧？”

    陶子安震驚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這契約獸囂張到這種地步，竟然想吃他？！太氣人了！

    他氣得張嘴就咬住莊旭的虎口，趁他吃痛松開一點的時候，立刻轉身游走，還故意甩尾巴，拍打水面，送了莊旭一場人魚降水，精準針對他一個人。

    陶子安游到墻邊，抬起兩只手，揉了揉自己發紅的臉，氣哼哼。

    太過分了！

    居然敢想吃本海妖王？！

    哄不好的了！

    十盤糖醋里脊也沒用！

    陶子安背對著莊旭，在魚缸里自顧自地擺動尾巴，來回游動，沒再搭理他。

    這個生氣持續的時間，真的很長，睡了一覺之后，第二天早上，陶子安才忘記自己說過的話。

    早上坐車去學校的時候，他打著哈欠，很自然地就靠在了莊旭的肩膀上，還蹭了蹭，找個比較舒服的位置打瞌睡。

    莊旭偏頭，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前面，忽然說：“你想出答案了嗎？我過年和你說的話?！?/br>
    陶子安迷迷糊糊的，耳朵聽到了話，卻沒能進入大腦進行思考，只會條件反射模糊地應一聲：“……嗯？”

    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然后猛地坐直，“你剛才說什么？”

    莊旭定定地看著他，“你聽到了吧？”

    陶子安莫名緊張，放在膝蓋上的手指都微微蜷了起來。

    莊旭又說：“我不是在催你，只是怕你忘了，還是跟以前一樣看我。我不只是想做你的朋友?！?/br>
    陶子安頓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說什么，才有點干巴巴地說：“我沒忘?！?/br>
    莊旭就抬手，在他頭頂摸了一下。

    陶子安感覺到一陣暖意，突然就有點不敢那么放肆地繼續靠在莊旭肩上睡覺了，咽了一下口水，反而往相反的方向挪屁股，離莊旭遠了一丟丟。

    莊旭一眼看到，直接勾住陶子安的肩膀，又往自己這邊拽了回來，比剛才貼得還要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