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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察到考特尼在看他,他的手指著表盤。15分鐘了,他們游了半海里,他說。游得相當快。你說得對,你的男人會游泳。 我的男人,她想,讓我的男人、我的男人、我的男人的回聲在她腦海里不停地回響吧。 瞧他一路領先,考特尼說。 她在看著,但沒有看到,所以她現在把心收回來到眼睛上。是真的。在馬克和那兩個土人之間有一大段距離,也許足有20碼。她俯視著那個白的,那個偉大的白心上人,優勝的男人,在比賽中取勝,展示他的強盛。這時,吹毛求疵的問題又頑強地冒了出來:有男子的外表和男子的技藝就是一個有男子氣的男人?馬克是個男人嗎?如果我是個女人,又如何去弄明白這個問題呢? 你肯定非常驕傲!一個尖細的年輕女子的聲音在對她說話,克萊爾發覺漂亮的特呼拉跪坐在考特尼和她中問。這個土著姑娘眼睛閃閃發光,皓齒微露。 克萊爾默默點頭表示承認,考特尼則開玩笑似地對她說,你的朋友華特洛不太習慣落在別人腳后。 我沒有傾向性,特呼拉一本正經地說。華特洛是我的朋友,但莫爾圖利是我的堂兄,馬克海登是我的;她遲疑了一下,在她有限的詞庫里尋找著,然后說,;他是我的來自遠方的指導。她指著下面。瞧,湯姆,華特洛正在趕過可憐的莫爾圖利! 克萊爾驚異地盯著這個土著姑娘,忘記了看比賽。自從接待儀式那一晚上特呼拉站在她旁邊那時起,她一直把她僅僅看作是村子里的另一個漂亮的女性,一個特殊的女性,是這個部落里又一個值得研究的成員。然而,現在她第一次意識到,這個姑娘同馬克和她本人有著一種更密切的關系。馬克是她的指導。她是馬克的知情人。在兩周中的大部分日子里,馬克同她長時間呆在一起。這個姑娘現在對馬克了解的也許比克萊爾還多。她對那個奇怪的、陰沉的,幾近中年的來自加利福尼亞的馬克會怎么想?她會認為他完全是一個男人嗎?她既然了解了這么多,怎么會這么想,而克萊爾了解的很少都不敢那么認為。但是,這些問題都沒有結果。特呼拉根本不了解馬克。她了解的是一個提問題和作筆記的人類學者。她認識的是一個游在她的同村人前面的強壯的白人。她不了解那個清教徒的教父曾污蔑過特呼拉的草裙,就是克萊爾昨晚為愛而穿過的那件草裙。 32 克萊爾看到,考特尼和特呼拉,以及他們身后的每個人都被下面的比賽吸引住了。她嘆了口氣,向前探了探身子。游泳者們在碧綠的水中形成的圖形比她剛才看到的大不一樣了。幾分鐘前,她還認為他們很像一條水花組成的長繩,沿著長繩是一串繩結,這些繩結是參賽者的頭和肩膀。水花長繩不見了,水面上出現的是一個緊密的三角形,正朝她腳下的石岸前進。三角形的頂點仍然是馬克,他的水淋淋的白色胳膊掄出水面,伸向前,劈下去,活像密西西比河上冒險船上的槳。在他的左后面,看來相當靠近他的是那個寬肩膀的華特洛。右后面,稍遠一些的是莫爾圖利。再后面是三角形中的其他棕色的選手,距離比以前近了,毫不放松地劃動雙臂,雙腿亂踢,側身,呼氣,吸氣。 她聽到考特尼對特呼拉宣稱,他們正在接近他,只差一下了。瞧,那是華特洛。我認為他用不了多少; 他很壯,特呼拉說。 克萊爾聽到觀察者的喧囂聲正在升高,隨即爆發出一片歡呼。200個嗓門齊聲呼喊,就像喇叭在發出吼叫,考特尼和特呼拉一躍站起身。 瞧他們;瞧他們!考特尼喊著。他側轉身??巳R爾,你一定要看最后; 克萊爾不情愿地站起身。參賽者的前面部分已經看不到了,但當她走近考特尼和特呼拉時,又能全部看到了。 馬克剛好到達巨大石階形峭壁的腳下,像只白色海豹從水中爬出來。他站起來,是第一名上岸的,抖掉身上的水,回頭一看,正好看到魁梧強壯的華特洛在登岸。 眼見其他人逼近,馬克開始爬斜坡,這時大約領先對手5碼遠。峭壁的巖面嶙峋而陡直。沒有走過的痕跡,人幾乎無法在上面行走。如其說是向上行進,不如說是爬行,每過一級石階,都要做一次引體向上,使人氣喘吁吁。當梯子的石階相近時就爬行,當它們相距太遠時說要憑力氣向上攀緣。就這樣,馬克攀登著這個梯形斜面,華特洛緊隨其后,另有一群剛到岸邊。 馬克和華特洛距頂點還有一半距離,裁判跪在他們上方揮著手,招呼著,鼓勵著,還有1/33的距離就到頂點了,接著克萊爾看到馬克有些吃力了。他每攀登一個石階后,到下一個臺階所用時間都在不斷地增加。在此之前,他像機器一樣運行正常,但現在這臺機器好像出了故障,正在慢下來。馬克攀登的動作很緩慢,看了讓人心痛。他停的時間越來越長,好象像他最后的力氣已經用盡。 他停在距頂點還有15英尺的一塊狹窄石梁上,兩腿打著顫,比先前更白了,幾乎要被疲勞壓倒。這時,華特洛趕上了他,爬上了在他身旁不到3英尺遠的一塊平行石梁上??巳R爾只顧注意她的丈夫,這時第一次看清了他的對手。華特洛上來了,同馬克肩并肩,像一頭年輕公牛勁頭十足。他只是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對手,然后伸出粗壯的手臂,隨即又伸出另一只,肩膀和軀干也隨之向上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