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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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安靜如初。 梁以璇卻覺得有什么聲音在震動她的耳膜。 她杵在門外,眼神空洞地望著地上的瓷磚,耳邊一遍遍回響著mama剛才的話。 邊敘從最初聽完梁琴那番話的好笑,到神情漸漸凝固。 “梁以璇,”他看著她六神無主的樣子,“別告訴我,那種鬼話你也能聽進去?!?/br> 梁以璇茫然地轉過頭來,看了看他。 邊敘沉出一口氣,拉過她的手腕往電梯走:“過來?!?/br> * 梁以璇都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跟著邊敘進了電梯下了樓,等回過神,她已經到了住院大樓南面的綠化區。 今天是個晴天,醫院綠化區的松樹被金色的陽光渲染得郁郁蔥蔥,空氣里浮動著冬日難得的暖意。 梁以璇呆滯地望著眼前的綠化帶:“來這兒干什么?” “給你曬曬腦袋?!?/br> 梁以璇不知是還沉浸剛才那出母女矛盾里,還是懶得跟邊敘這張嘴生氣,淡淡問了句:“我腦袋怎么了?!?/br> 邊敘也不知該氣該笑:“我也想知道你腦袋怎么了,最近在我面前不挺才思敏捷?聽到剛剛那種軟刀子割rou的話不反駁也算了,還能反思起來?” 梁以璇看著他,遲疑地重復了一遍:“那是……軟刀子割rou?” “不然?” 梁以璇瞥開眼去,迷茫地望了會兒遠處。 是,mama從來沒對她發過脾氣,從小到大,對她的管教都是輕聲細語。 正因為mama看上去這樣平靜,從不像其他家長那樣對孩子動輒歇斯底里地發火打罵,她小時候總覺得,她之所以會在mama面前感覺到壓迫和痛苦,都是因為自己太脆弱了。 可原來這是軟刀子割rou。 是用最溫柔的表情,最文雅的話語,對她捅出最鋒利的刀。 梁以璇恍惚地點了點頭。 邊敘忽然窒住。 因為他發現,梁以璇或許是真的第一次意識到這件事。 如果今天他不在場,那么梁琴拋下那些話離開以后,梁以璇就會一個人在那個陰暗的走廊無止境地自我反思下去。 但他不過只是剛巧在場了這么一次。 而梁以璇,可能已經度過了那樣的二十一年。 邊敘二十多年順風順水的人生,從沒有一刻像此刻這樣不寒而栗過。 這種陌生的情緒讓他突然失去了言語表達能力。 良久的沉默過后—— “梁以璇?!彼兴拿?,叫出了,看到她像一潭死水一樣毫無生氣的表情,又哽住。 “你媽一直這么跟你說話?”邊敘放輕聲問。 梁以璇默了默,走到路邊的長椅坐下來,低低“嗯”了一聲。 邊敘跟上前去,在她旁邊坐下,搬過她的雙肩,挑了下眉頭:“那行,我給你翻譯下,你媽不是在對你失望,她就是在用溫水煮青蛙的話術強迫你接受她的決定?!?/br> “不是她說不強迫你,她就沒在強迫你,”邊敘輕嗤一聲,“如果她真的讓你自己決定,那句‘不強迫你’之后就不會有那個‘但’字,明白?” 或許是邊敘說話的樣子一如既往的理直氣壯,也或許是那句軟刀子割rou一語驚醒了夢中人,梁以璇沒有爭辯地點了點頭。 “但我自己也有問題?!?/br> “來,”邊敘點點頭,兩指并攏招了招,“我倒聽聽你能說出什么問題?!?/br> 梁以璇垂了垂眼:“我確實在舞團原地踏步很久了,基本功考核回回第一,表現力就是不過關,我媽也沒批評錯?!?/br> 邊敘一噎。 聽見“表現力”這三個字,他就想起那次在南芭后臺聽到的墻角。 用性生活來提升肢體表現力? 簡直荒唐。 但更荒唐的是,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好像已經能夠接受這件荒唐的事。 此刻讓他生氣的原因反而是—— “那確實怪你不爭氣,”邊敘繃著臉壓低了聲,從牙縫里碎碎擠出一句,“暴殄天物,白給你用這么久?!?/br> “什么?”梁以璇沒聽清,愣了愣。 邊敘嘆了口氣,長腿交疊,懶洋洋地靠向長椅椅背:“說你白用功這么久?!?/br> 梁以璇撇撇嘴,低下頭去。 “怎么?”邊敘垂眼打量著她的表情,“自己怪自己有問題,我順著你說‘是’,你又不高興?” 梁以璇皺眉看他:“你干什么說我,你又不會跳芭蕾?!?/br> “啊——”邊敘拖長了聲,“聽聽,你就拿現在對我這態度去對其他人,我看就沒人委屈得了你?!?/br> 梁以璇不作聲了。 邊敘手肘支著長椅椅背邊緣,不知想到誰,笑了一聲:“梁以璇,我發現你們有些人真是死腦筋,總喊著要做什么正確的事,規矩的事,考慮這個人的感受,那個人的感受。先不說這世界上到底有沒有正確的事,你們這么嚴密這么周全,怎么不去當法官?” 梁以璇噎了噎:“照你這么說,不做正確的事,那做什么事?” “當然是做自己想做的事,”邊敘曲起食指,輕輕給了她額頭一記板栗,“傻子?!?/br> * 梁以璇也不知是哪里來的閑情,跟邊敘坐在醫院的長椅上,對著幾棵松樹心平氣和地散了兩小時心。 就算是以前在一起的時候,他們也沒這樣稱得上“推心置腹”地聊過天。 而分開以后,在綜藝里又像仇人相見,針鋒相對,更沒有過好好相處。 今天實在是難得又不可思議。 等到了飯點,兩人返回住院部,剛好看到梁琴準備離開。 大概是因為當著曹桂珍的面,梁琴若無其事地跟梁以璇解釋,說她這兩天剛好帶學生在蘇市參加舞蹈比賽,早上是得到消息以后臨時坐高鐵過來的,下午還得趕回去。 梁以璇也不想讓外婆擔心,當什么不愉快都沒發生,跟mama說路上小心。 梁琴離開后不久,邊敘的司機也到了,什么考究的硬件設施都往病房搬,直接在床邊搭了張餐桌,座椅餐具樣樣精致,更別說準備的午餐。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要在這里住上十天半月。 因為午餐里有專門給病人吃的清淡小菜和白粥,梁以璇也就沒對邊敘的做作發表意見,見外婆看得一愣一愣,跟她解釋說——邊老師這人生活比較有儀式感,到哪兒都不含糊。 吃過午飯休息了會兒,等一點半醫生上班,梁以璇陪著外婆去做檢查。 幾項檢查都得往不同地方跑,等結果出來又得去咨詢不同科的醫生,一下午一眨眼就過去,等忙完已經接近傍晚。 還好檢查結果沒什么大問題,都只是老年人常見的小毛病,梁以璇放下心來,陪外婆回到病房以后,回想著醫生說的注意事項,第一時間拿了便簽紙和筆記起筆記。 邊敘看她忙活一下午沒停,給她倒了杯熱水。 梁以璇頭也不抬地擺擺手:“你拿給我外婆喝?!?/br> “下一杯就是了,喝著?!边厰櫚櫭碱^,把杯子塞她手里,又給曹桂珍倒了一杯。 曹桂珍靠著床頭喝著水,瞅瞅陪了梁以璇一下午的邊敘:“小伙子,你今天工作也請假了???” 邊敘挑眉:“我不用上班?!?/br> 梁以璇在一旁補充:“外婆你不用管他,他自己就是老板?!?/br> “哦哦,這樣子?!?/br> 曹桂珍看看兩人這一來一回,想了想,跟梁以璇說:“小璇啊,外婆腳有點冷,這醫院小賣部有沒有賣暖腳的???” 梁以璇停下筆起身:“應該有的,我去買?!?/br> “你在這兒,我去?!边厰λ龜[了下手。 “你是知道小賣部在哪兒,還是知道暖腳的長什么樣?” 雖然梁以璇的擔心不無道理,但只要長了嘴,還能辦不成事? 邊敘剛要開口說什么,忽然看到曹桂珍沖他擠了個眼色。 他不太確定地“哦”了聲:“那你去?!?/br> 再轉頭看曹桂珍,果然見她點了點頭。 梁以璇離開了病房。 邊敘緩緩眨了眨眼:“您找我有事?” “我怕小璇很快會回來,就有話直說了,小伙子,你不要介意啊?!辈芄鹫鋵厰⒄辛苏惺?。 邊敘把椅子搬到床邊:“您說吧?!?/br> “我啊,看小璇和她mama今天不太對頭,想問問你,早上她們母女倆是不是鬧了什么不愉快?” 邊敘稍稍一滯。 曹桂珍畢竟也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看個二十來歲小伙子的反應哪能看不出苗頭,嘆了口氣說:“我就知道……是不是因為小璇在跟你談朋友的事???” 這老人家嘴里的“談朋友”就是談戀愛的意思了。 邊敘的雙手慢慢交握了起來,否認之前,慢悠悠問了句:“您怎么看出來的?” “我是小璇的外婆,這點事怎么會看不出。小璇從來是對誰都文文氣氣,沒有脾氣也不發火的,跟你講話像那個……像那個小刺猬一樣,那肯定是不一樣?!?/br> 不知是這話戳中了哪根愉悅的神經,邊敘唇角帶笑地點點頭,“嗯”了一聲。 曹桂珍拍拍邊敘的手背:“那外婆跟你直說了,小璇也二十出頭了,我是不反對她談朋友的,但她mama那關確實是不好過。她今天如果跟她mama鬧不愉快,心里肯定堵得慌??墒沁@孩子吧,不喜歡被人看出來她傷心,就連在我這最親的外婆這里都是這樣,學她mama,總裝得像沒事人。你不能因為她沒表現出來,就以為她不在意的,知道嗎?” 邊敘的笑意漸漸斂了起來,意外道:“她連在您這兒都不提一句傷心話?” “是啊,這孩子打小就這樣,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辈芄鹫鋰@息著說,“我記得小的時候,鄉下老家那邊有個跟她玩得很好的小女孩,當時兩人每天膩在一起的。后來有天,她聽到那個小女孩在背后笑話她沒有爸爸,一個人難受了好久??墒窃倏吹侥莻€小女孩的時候,她也沒表現得不高興,還繼續跟她玩在一塊,就是臉色稍微冷淡了點。你說說,一般幾歲的小孩子心里哪里藏得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