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動作，林善看見了他左手衣袖下是一只器械手。

    林善看著他的目光多了些同情，說：“看來，你為此付出的代價并不少?！?/br>
    張撫遠不在意的笑了下，直接領著他們到了工作實驗室，先給他們展示了一下自己最近的研究成果。

    林善看不懂那些專業性的東西，干脆直接的從雙肩包里翻出資料和幾管實驗藥劑，說：“這是D市的研究成功，我和裴澈隨時可以配合博士您的研究?！?/br>
    對方沒有接，只問：“那你需要我幫你做什么？”

    林善：是個謹慎的人。

    她理所當然的說：“在喪尸進化成新物種之前，最大可能的提高人類的存活率?！?/br>
    張撫遠扶了下眼鏡，別說，這一瞬間林善突然覺得他有點像柳知恩，差點都沒忍住揍了上去。

    “那這對你有什么好處呢？”張撫遠追問。

    林善打了個哈欠，說：“張教授，您沒有大愛還不許別人有點大愛嗎？相信點人類的真善美?！?/br>
    人類的真善美？一個被人類那樣對待過、現在正和一只喪尸在一起的試驗品，說出了這種話，簡直匪夷所思。

    但張撫遠并沒有過多的糾結，“算了，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其實對我來說都一樣?！?/br>
    *

    林善見到了那只喪尸，那只被張撫遠養了大半年的喪尸。

    她坐在自己房間的床上，隔著一堵鐵欄桿墻，對著她一邊流口水一邊掐自己，臉上的表情豐富又矛盾。

    林善像參觀動物園一樣看了會兒，從提醒道：“張博士，先讓她吃點飯吧?！?/br>
    床榻上還在流口水的女人聽著立馬搖了搖頭，她有些抗拒“吃飯”這個詞。

    林善安撫性的指了指裴澈，從善如流道：“你別怕，他之前天天坐在我床邊吃生rou，我習慣了?！?/br>
    這句話傳達了恐怖和曖昧兩種意思，但她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有有什么不對。

    裴澈自然而然的想起了當時血rou模糊的生猛畫面，尷尬窘迫的恨不得當場摳出個兩室一廳來。

    馮語摸了摸扁扁的肚子，被這種奇異的方式給安慰到了，向張撫遠點了點頭。

    張撫遠很開心她的這種“克制”，溫聲細語的說：“阿語，你看起來比之前好多了，你再等等，很快你就能完全好起來的?！?/br>
    馮語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是甜蜜溫馨的。

    張撫遠取了餐盤，從冰箱里裝了塊新鮮牛rou遞給她，然后就出去忙藥劑的事了。

    林善看人走了，往小沙發上一坐，架起腳問她，“你想騙他到什么時候？”

    馮語哼哧哼哧的咬著生牛rou，臉上的溫柔乖巧和她粗魯的動作相對比，十分詭異。

    林善從旁邊冰箱里摸了個水果，跟著便咬便說：“馮語，不，因為殺死馮語而獲得新生命的喪尸女孩，你好?！?/br>
    吃牛rou的人僵住了，然后又繼續啃，就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雖然還沒有進化完全，但我想你聽得懂我說的話?！绷稚瓶粗?，真誠的發出了內心的疑問：“你留在這里是為了什么？”

    見她不回答，林善開始大膽猜測，“是因為有人養著，不用費勁就能吃喝？”

    “或者是張撫遠的腦子更好吃一點？所以不惜讓你放棄自由演下去?！?/br>
    “還是張撫遠對馮語的感情讓你以為這是屬于自己的，迷失了？”

    馮語終于吃完了牛rou，也開口了，“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br>
    林善側了側頭，“話說的挺好的，看來我們張博士沒少費工夫教?！?/br>
    是的，就算進化完全、徹底掌握了人類的軀體，沒有人教導，喪尸也很難學會說話。

    林善覺得這只喪尸在騙自己，“但你要明白，當張撫遠知道你是誰后，你沒有活路可言?！?/br>
    “我是馮語?！边@是她說的第二句話。

    “我看你還真是昏了頭，”林善坐直了身體，對于這個新生物，她給予了最大的善意和包容，“張撫遠對你的那些好不過是因為馮語?！?/br>
    “東窗事發后，你以為他會怎么對你？他會原諒你殺死了他最愛的女人？還是會像你一樣自欺欺人下去？”

    當內心最惶恐不安的事情被突然揭穿后，作為一只“剛出生”的超人類，她明顯有些底氣不足，只能以重復的話來加強自信心，“我是……馮語?！?/br>
    “別傻了，我并不想看見你死?！绷稚普f，帶著超出常人的憐憫心。

    馮語終于起身走到欄桿邊上，頂著一臉的淚痕認真的問她：“為什么這么說？”

    為什么篤定她會死，阿遠真的會殺他嗎？

    為什么她說，不想她死？明明是個陌生人，明明是個人類。

    林善看出了她的想法，也直接去打破她的幻想，“你是踩著馮語的命而生的，但這不是你的錯，想要活沒有錯?！?/br>
    林善走上前，摸了摸她的腦袋，就像她對待她每一個女主角一樣，說：“可張撫遠不會這么想，他啊，要是瘋起來，你連死的機會都沒了?！?/br>
    馮語搖了搖頭，似是要辯解，林善卻說，“別不信啊，這都是真的，已經有人試過了?！?/br>
    只有裴澈知道，那個“有人”是誰。

    馮語還是固執的不相信，但對方的善意她已經感知到了，禮貌的說了句“謝謝”。

    林善看著她固執的樣子，長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