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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孫少懷自然也知道,他不禁道:“到底是教養不行?!?/br> 陳請:“談何教養?五年前沈相初見今上,今上直接來了句……” 孫少懷瞪他一眼,陳請到底是沒敢把‘朕要娶你’這荒唐話給說出來! 彼時沈君兆入宮伴駕,陳請和孫少懷也都是陪讀。 當時十四五的今上見著沈相第一眼就是‘強取豪奪’,可真是把一群人都給嚇瘋了,還好沈相沉穩剛毅,被那般折辱都能冷靜應對。 教養高下,由此可見! 兩人唏噓一會兒前塵往事,又把話題繞到了當下時局。 孫少懷道:“李義海實在糊涂!” 陳請道:“也不怪他,便是你我也沒想到,形勢會變得這么快?!?/br> 孫少懷往日就對李義海那老東西不滿,此時半點為他辯解的心思都沒有:“他若是不貪著那帝后之位,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場?!?/br> 陳請嘆氣,略帶疑惑道:“沈相做事也是果決,按理說讓李義海的侄女嫁給陛下,咱們也算是后宮有人,行事更便宜?!?/br> 孫少懷瞥他:“沈相光風霽月,豈會行此等下乘之事!” 陳請應道:“孫兄言之有理,是我偏激了?!?/br> 想想李義海堂堂一個六部尚書,說撤就撤,孫少懷對沈相越發敬畏,也越發警醒:“形勢既已如此焦灼,你我二人切莫與今上走近?!?/br> 陳請:“那自然,沈相向來不喜我等親近圣上?!?/br> 孫少嘆息:“罷了,木已成舟,且行且看吧!” 陳請便又同他商議李義海退下后的尚書位子,作為沈相國的幕僚之臣,他們凡事肯定要先擬出個章程,才能及時應變。 商議完正事,陳請騎馬回府,路上忽又想起一事。 萬壽節將近,沈相似乎還在親手準備給圣上賀壽的禮物。 若是真要動手,這禮物用得著那般用心嗎? 陳請轉念又釋然:那壽禮怕是沈相和今上最后的一分年少情意了! 御書房。 挑燈看折的元曜帝捏了下眉心:“都是些什么雞毛蒜皮的破事,呈上來給朕添堵嗎! 一旁伺候的趙泉嚇得大氣不敢出一聲,連他都這么慫了,其他小太監更是低眉順眼,比墻上的壁畫還像壁畫——都知道圣上今日在容華殿大發雷霆,誰敢此時去觸霉頭? 更何況事關朝廷奏議,更不是他們這些奴才能接話的。 “陛下又何必遷怒于此?!惫训穆曇羝兄屓似铰曥o氣的力量,子難大師撿起地上奏折,輕拂去灰塵,放到了案上。 雍理長嘆口氣,胳膊肘拄在硬邦邦的椅子把手上:“子難,你說沈君兆是不是想反了?!?/br> 這話一出,殿里太監們更是頭大如牛,一個個恨不得昏死過去。 子難卻神態平緩:“陛下何出此言?” 雍理沒好氣道:“朕今日說要立容貴人為后,他竟十二分贊成!” 子難不緊不慢道:“沈相是臣,您是君,他不贊成又能如何?” 雍理冷笑:“大朝會上怎么不見他對朕言聽計從?!?/br> 子難:“陛下也說了那是大朝會,事關政事,臣子當然有勸諫的責任?!?/br> 雍理轉頭盯子難:“大師怎么處處為那亂臣賊子說話?!?/br> 子難笑而不語。 元曜帝的那點求而不得的小心事,全天下也就子難大師知道了。 知道歸知道,子難不會說什么,雍理也是知道他不會多言,才不瞞著他。 當然了,元曜帝即便暗戀的心肝肺都在滋啦流血,腦子還是清醒的:“他會贊成朕冒天下之大不諱娶個男皇后,無非是想看大雍斷了香火,以便他行事?!?/br> 想讓朕娶男皇后? 朕偏不! 除非男皇后姓沈,名昭君。 “嘖?!?/br> 不能多想,一想就心癢,元曜帝斂了心神,勤勤懇懇地看起奏章。 翌日早朝。 雍理只睡了兩個時辰,精神倒也還不錯,他來到天清門時,一眼就瞧見了統領百官,站在首列的年輕首輔沈君兆。 玄色朝服加身,是僅次于帝服的尊貴,天剛蒙蒙亮,霞光落在這位超一品大員身上像鍍了層金,端的是威嚴肅穆。 “臣等恭請陛下圣安?!?/br> 年輕首輔清朗俊雅的嗓音像在晨曦,隨后是百官呼應,山呼萬歲。 雍理把視線從沈君兆身上挪開,淡聲道:“諸愛卿平身?!?/br> 隨著沈君兆起身,一眾大臣也跟著分列兩側,大雍的例行朝會算是正是拉開序幕。 早朝的政事是有條例的,先做什么后做什么,從前朝起便有綱領制度。 雍理執政近十年,早對這些駕輕就熟。 只是再怎么熟,每天也都不一樣。 沈爭鳴輔政時,他凝神聽政,虛心學習。 后來自己親政,沈君兆尚在伴讀的時候,他凡事都與沈君兆商議,倆少年竟也把朝政梳理得井井有條。 至如今,他高坐金殿,沈君兆位極人臣,仍舊是二人把持著大雍政事,卻早沒了年少時的默契與親昵。 “陛下?!倍讲靻T左御史一句話喚回了雍理的心神,“臣要彈劾禮部尚書李義海!” 此話一出,偌大個金鑾殿瞬間針落可聞。 雍理眼睛微瞇,面上倒是不變,依舊高深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