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那一晚她忙到很晚,會議結束后她還幫著紀寧芝關了店。在端盤子的過程中,紀寧芝在吧臺拉住她,沖她一挑眉:“聽說你發揚雷峰精神,把福利讓給了別人?” 這事兒在網上也多有討論,溫蕊也成了小小的紅人。紀寧芝比網友知道得更多,自然更能猜到她的用意。 溫蕊沖她笑笑:“我今晚有事去不了,讓我室友去了?!?/br>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這種討論會網上也能進行?!?/br> “還是面對面更有意思?!?/br> 溫蕊邊說邊挑起簾子,將杯碟拿進了后廚。 紀寧芝也跟了進來,看四下無人便又道:“所以你拿衛嘉樹應付你前夫,又拿我們應付衛嘉樹……” “紀姐,”溫蕊有點不好意思,“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倒也沒什么不好的。只是我有點好奇你對小衛是什么態度,你對他是不是也有那么點好感?” 這話倒是把溫蕊問倒了。在這之前她因為司策的原因,從來沒有想過對衛嘉樹是個什么感情。 仔細想來她確實不討厭這個學弟,也覺得和他在一起很舒服。 他們有著同樣的事業和愛好,所以很能聊到一塊兒。性格也不錯還挺關心人,對她的照顧總是做到細微處,讓人既受用又不會討厭。 平心而論溫蕊很樂意交這么個好朋友,可如果再進一步…… 她一面沖洗著杯碟一面出神,旁邊紀寧芝靠在水池邊,悠悠地感嘆了句:“其實我覺得小衛不錯,未嘗不是一個很好的交往對象。就算不能馬上成功,也是一個值得試一試的對象。你覺得呢?” 溫蕊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手中的碟子洗了很久,都忘了放到一邊。 - 司策在學校和學生們吃完晚飯后,就去了酒吧喝酒。 今天人比較少,就許斯年和蔣雍兩個人。三人在包廂里喝酒談生意,蔣雍那個二貨還不識趣地叫來了一堆漂亮妹子。 許斯年就罵他:“阿策在這兒你還敢亂來,回頭非挨罵不可?!?/br> 蔣雍不以為然,看了眼坐在角落里正晚酒的司策:“你看他這樣子,明顯心里有事。我不找幾個妹子哄他高興,回頭他非自己悶出病來不可?!?/br> “人家有老婆,用得著你找妹子尋開心?” “可你難道看不出來,司策之所以不開心很可能就是因為他老婆?!?/br> 他們這個圈子背景相當,彼此間消息也都靈通。雖然媒體上沒有司策離婚的消息,但許斯年他們幾個玩得好的發小一早都聽到了傳聞。 只是傳聞終究只是傳聞,誰也沒那個膽子找司策證實。 眼下看他這個樣子,蔣雍就覺得傳聞十有八/九是真的。 “阿策你也別不高興,夫妻間有矛盾很正常。出現問題解決它就是了?!?/br> 司策看一眼面前的鶯鶯燕燕:“所以你這在給我解決問題,還是制造更多的問題?” “嘿,咱哥幾個什么品性溫蕊meimei還不知道。就算不了解我們也該知道你啊,你們這么多年的感情。你要是能出軌這天得下紅雨?!?/br> 蔣雍說完自己也懵了:“那你倆到底為什么分,難道是為了家里誰管錢吵架了?” 許斯年伸手就打他腦袋:“別瞎猜,什么亂七八糟的?!?/br> “我這也是合理分析,既然不是阿策出軌,那不就是錢的事兒,總不至于溫蕊meimei變心了吧?!?/br> 話音剛落他跟許斯年都是臉色一變,緊接著便看見司策從沙發里站起來,拎起一旁擱著的外套沖他們擺擺手,隨即離開了包廂。 “哎喲我去,這事兒不會是真的吧?” “溫蕊meimei牛逼,太牛逼了?!?/br> “什么男人啊,老子都好奇了?!?/br> 不光蔣雍好奇,司策也有點好奇。他讓司機把車開到了咖啡館門口,就這么坐在車里等著里面的人出來。 最先出來的是幾個工作人員,后面跟著的是他們的老板娘。 走在最后的則是溫蕊和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他認得,就是那個叫衛嘉樹的小年輕。從前就對溫蕊有意思,如今更是緊追不舍。 溫蕊今晚放他鴿子,就是為了跟這個男人見面。 他們一起在咖啡館待到這么晚,然后一起回家,溫蕊甚至還沖他笑了。 那樣的笑容,他好像很久沒看見過了。 - 溫蕊是和眾人一起離開的咖啡館,但不知怎么回事兒,最后就剩她跟衛嘉樹兩個人一起走出了咖啡館的大門。 紀寧芝將大門落鎖后沖他們擺擺手,朝著相反的方向走了。溫蕊看一眼回學校的方向,準備和衛嘉樹一起去搭地鐵。 夜晚的街道空蕩蕩,天氣已漸漸轉涼。衛嘉樹幾次想試著把搭在手上的外套給溫蕊披上,終究還是沒提起勇氣。 他暗暗在心里罵自己孬種。從一認識溫蕊喜歡到現在,他一直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以前是聽說她有喜歡的人,后來知道她居然已經結婚。 如今她恢復單身,一切正是剛好的時候,衛嘉樹又變得有些猶豫。 萬一被拒絕,是不是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他為難地撓撓腦袋,屬于年輕人的那股勇氣的小火苗燒了又滅,眼看著溫蕊就要往地鐵站的方向走,他掃了眼見四下無人,終于著急地喊了對方的名字。 溫蕊就回頭看他:“怎么了,落東西了?” “沒、沒有。就是突然想起有樣東西,想給你?!?/br> 衛嘉樹站在陰影里,借著夜色掩飾住臉上小小的尷尬,然后從外套里摸出了兩張票,遞給溫蕊。 溫蕊以為是演出票,接過來一看才發現居然是游樂園的門票。 “朋、朋友給的。就大炮他們,說是抽獎中的,他們不想去就給了我。你有沒有興趣,這周末我們一起去玩?” 一番沒度氣的話說完,衛嘉樹站在那里等溫蕊的回復。他從來沒有這么緊張過,當年高考查分的時候心跳都沒現在快。 溫蕊正好站在路燈下,借著燈光看了看門票的正反面,心里就明白了。 什么贈票,這明明就是自己買的門票。這游樂場是本市新開的,剛開業門票很搶手,大炮他們還沒這么多閑錢,搶到票自己不去送給別人。 她的視線從票上移到了衛嘉樹的臉上,哪怕他整個人站在陰影里,那種周身散發的局促感還是很容易察覺。 溫蕊突然就意識到,這人果然比自己小,還跟個孩子似的。 她笑了,晃晃那兩張票:“所以你這是在討好學姐?” 衛嘉樹一聽她提學姐兩個字整個人都放松了:“是啊,希望學姐在學業上多多指教。大三了,課都變難了?!?/br> “這樣啊,那……好吧。我們周末去玩一趟,說不定還能寫點游樂場的段子?!?/br> 衛嘉樹立馬兩眼放光:“對對對,寫段子寫段子,我們能寫好多段子?!?/br> 溫蕊被他的傻呼呼的樣子逗樂,忍不住笑出聲來。兩人并肩而行,邊聊邊聊段子的事兒,很快就走出了某人的視線范圍。 - 馬路對面的黑色汽車里,司策看著溫蕊和衛嘉樹兩人漸漸遠去,順手掐滅了手中的煙。 車里始終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嚇得前頭開車的司機大氣不敢出。 他給司策開車幾年,很少碰到這樣的情況。這一回這么不安還是前一陣兒在家附近,看著太太從一輛出租車里走出來。 當時老板讓周助理去查一個男人,是不是就是今天的這個? 司機對司策的婚姻了解不多,只知道他跟溫蕊結婚幾年還沒有孩子。私下里感情如何一無所知。 在他的印象里,豪門婚姻大多塑料,但司策和溫蕊這一對似乎又有點不同。 具體哪里不同司機說不上來,但他可以肯定別的大佬應該不會大晚上一聲招呼不打來到某家咖啡館前,坐在車里一等就是幾個小時。 那濃重的煙味連司機都有點受不了,但司策仿佛失去了嗅覺,對此渾然不覺。 現在太太走了,司機愈發躊躇,正想不好要不要開口發問,司策倒先說道:“去d大?!?/br> 司機不敢多問,啟動車子一腳油門下去,在空曠的街道上狂奔起來。 開車比地鐵公交快很多,司策到的時候溫蕊還沒有回校。他讓司機把車停在僻靜處,自己則下車慢慢地往前走。 他雙手插兜走得不快,腦海里滿是溫蕊和衛嘉樹在一起的畫面。走出一段離校門越來越近時,他突然想起了一樁事情。 周矅和他提過,姓衛的在學校對面的小區租了套房子?,F在已是深夜,若是溫蕊遲遲沒回校,是不是意味著…… 司策被自己這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了一跳,站在那里皺眉沉思了片刻。 他不該那么想溫蕊,可那種擔憂卻揮之不去。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不確定感,從他十二歲認識溫蕊起,這個小姑娘似乎就一直在自己的身邊。 她膽小安靜,脾氣特別軟,身邊總是不乏想要欺負她的人。她似乎永遠不知反抗,偏偏命運又對她特別不公,總是有那么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纏上她。 于是他想辦法把她帶離了泥沼,帶回了司家,想著擱在自己的身邊總能讓她活得安穩些。 可那天兩人的爭吵讓他意識到,他對溫蕊所做的那一切,似乎只是將她從一個泥潭拉出,卻又推入了另一個。 她活得不開心,而這一切竟是他造成的。 所以她才會離開他,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司策下意識地伸手去口袋里摸煙,才發現煙盒早就空了。他煙癮不大,前一陣接了戲后已準備戒煙??勺罱闊煹念l率越來越高,溫蕊的離開在他的心里開了一個大洞,他只能用煙草暫時將它填滿。 但此刻司策覺得,即便是煙也很難再起作用了。 他快走幾步朝學校走去,快到門口的時候看到溫蕊遠遠的從馬路對面過了紅綠燈,朝這邊走來。 前面的路燈壞了兩盞,那一片區域幾乎全黑。司策進了那片陰影,趁溫蕊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然后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是我?!?/br> 擔心她害怕,司策及時出聲在她耳邊低語了一聲。果然懷里的女生瞬間安靜下來,跟著他走到旁邊的花壇處,身體貼在了學校的圍欄上。 兩人很久沒有靠得這么近過,彼此身體皆是一僵。 溫蕊平復了一下心情,伸手去推司策??上扇肆α繎沂?,司策紋絲不動。 溫蕊火了:“姓司的,你要干什么?” “連名字都懶得叫了?” 司策想起她對著衛嘉樹時那溫柔的笑意,再品了品她此刻對自己不耐煩的態度,一股巨大的落差襲上心頭。 沒有多想,他低頭湊過去想要吻溫蕊的唇。 可惜還沒碰上,臉上倒是挨了清脆的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