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哪里怪了?”浪漫神經比較粗,對周圍人和環境的變化一向不敏感。 “你沒覺得吳瓊最近有點心事重重的嗎?” 姜還是老的辣,浪漫看不出來的事,徐老師替她盯得明明白白。 “他不一直就那樣嗎?”浪漫沒當回事。 徐老師搖了搖頭,“那是裝給你看的。吳瓊最近下班以后,老是去樓下抽煙。好幾次,我在陽臺上看了,他都是邊抽煙邊擰著眉在打電話?!?/br> “是、是么……” 浪漫一回想,好像最近吳瓊抽煙的次數是多了點。 “還有,最近大家一起吃飯,吳瓊的胃口明顯沒以前好。每天我淘的米,我煮的飯,能不清楚?” “有這回事兒?”浪漫起疑。 “嗯。話我就不多說了。你們小倆口的事兒,你們自己去解決吧?!毙炖蠋熎鹕頊蕚淙プ鲲?。 臨了,她不放心的又丟下一句:“別成天無事忙。結了婚,老公的事就是大事。男人也需要關心的,他肩上背著擔子,手里還要捧著你,不容易的?!?/br> 浪漫撓了撓頭,仔細回想著吳瓊最近在家的舉動,還是覺得沒啥特別的。 可能她的確線條比較粗吧。 這時,浪漫的手機響起,她拿起來一看,是小鹿的語音。 浪漫隨手接了起來:“喂?小鹿,找我有事兒么?” “浪漫姐!跟你說個八卦!我實在是氣不過?!彪娫捘穷^傳來小鹿急促的聲音,“酈教授的書出來了,市場反應好得不得了!我聽出版社的人說,社里正打算舉行新書發布會呢!搞了好大的規模!社長想讓這本書今年去評圖書獎,所以預算給的特別足!因為你離職了,聽說發布會讓丁曉玲去答記者問。我估計你還不知道這事兒的吧?” 浪漫一愣,努力回想了一下,印象里,兩三天前,確實收到過老同事的祝賀微信,說新書反響不錯之類的。 她也沒當回事兒,因為以前每次發書,出于禮貌,同事之間也會發這種消息互相鼓勵一下。 加上最近浪漫每天都在“無事忙”,她確實也沒去掃榜關心一下酈教授新書的成績。 酈教授新書的推廣,在浪漫離職前,她就已經全部聯系完了。 連新書發布的通稿,離職前她都寫好,遞交給主任了。 “成績真的還行?”浪漫不自信地又問了小鹿一句。 第七十四章 真出事了 “我的親jiejie,你都不上網的嗎?酈教授的書昨天都已經沖到當當新書榜第十了?!?/br> 電話那頭,傳來小鹿不屑的聲音。 “我是特約編輯,昨天都發朋友圈嘚瑟了。漫漫姐,你該進入狀態了?!?/br> 李浪漫合上手機,心里一陣苦笑,呵,進入狀態? 她一個被社里掃地出門的編輯,進入什么狀態? 社里把資源給丁曉玲也是合情合理的舉措,人走茶涼,這時候總不能為了一本已經弄完了的書,再把李浪漫請回去吧。 職場上最不缺的就是人,離了誰地球都照常轉。 晚上,吳瓊回來了。 李浪漫咂摸了一下,好像最近幾天他回來得確實比較晚。 而且過去的吳瓊是很勤快的,只要他回來了,就手腳不停地忙家務,絕不讓徐老師累著。 可這一兩天,他回來吃過飯,碗一推,就是窩進房間,手握timi。 你說他在打游戲吧,“defeat”的聲音一把接一把地傳來,聽得李浪漫都煩了。 而且,吳瓊根本就不是個沉迷游戲的人。 “你是不是最近工作上遇到啥不順心的事了?” 吃過晚飯,浪漫照舊坐在床上抹護手霜,她假裝和吳瓊閑聊,探探口風。 “沒有啊,都挺好的?!?/br> 想也知道,吳瓊會是這個回答。 “那這周末,你陪我去顧村公園走走吧,我工作的事沒找落,天天在家悶得慌,正好帶小白出去玩玩?!彼质且粋€假裝不經意。 “下周再去吧。這周末我有點事,要出去?!眳黔傔叞词謾C清兵邊回絕道。 他對浪漫向來有求必應,過去就算是手頭有工作,也會盡量以浪漫的需求為先。 浪漫覺得,徐老師白天和她說的話,十成有九成是真的了。 見吳瓊少有的提不起精神,浪漫搓了搓手,硬生生把喉嚨口那些關于江日落的抱怨話給咽了下去。 伴隨著又是一聲“defeat”響起,吳瓊撂下手機道:“我去洗澡?!?/br> 趁他走進衛生間,李浪漫躡手躡腳做賊一樣翻開他的手機。 都說沒有一對情侶能活著走出對方的手機,手機查崗這事兒,浪漫從來沒干過,這次也不是為了查吳瓊有沒有外遇花花事兒。 她就想弄明白一條,吳瓊到底在煩什么? 先看通話記錄,浪漫上下翻了翻,發現光今天一天,吳瓊就和江日落有十幾條的通話記錄,整個列表從上到下都是“日落”的名字。 浪漫掩住砰砰亂跳的胸口,還好剛才沒和吳瓊吐槽。 他倆的通話記錄如此頻繁,電話里什么話不能說,需要浪漫來搬弄口舌。 再往下看,有三個相同的陌生來電,都是未接電話,顏色紅紅的。 浪漫點開,發現是一部本地的手機。 這個電話,從前天開始,每天按時按點地給吳瓊打,但吳瓊接到的機會少,即使是未接電話,也沒有他回過去的記錄。 浪漫蹙眉,又點開微信。 吳瓊的微信很干凈,對話框無非就是家里幾個人,除了——熟悉的頭像里,夾雜著一個用名山大川做頭像的陌生人。 浪漫點開這個陌生人的對話框,只見滿屏都是:“燈壞了?!薄皬N房洗碗池漏水?!薄按矇|太硬?!薄拔飿I今天又沒來收垃圾?!敝惖睦蝧ao。 浪漫一看就知道,這肯定是房客。 但…… 浪漫心底有股說不出的奇怪,吳瓊這個房東一向稱職,對房客有求必應。 他總說自己干的是服務業,服務態度是第一位的。 可是這個人,常常是發了好幾條,甚至好幾十條微信,吳瓊理都不帶理的。 奇怪。 就在這時,浪漫聽見衛生間里的水停了,她趕緊擱下吳瓊的手機,若無其事地鉆進被窩,假裝刷自己的手機。 吳瓊裹著一條白色的大浴巾走了出來。 浪漫不時地拿余光偷瞄他。 吳瓊拿一根棉簽攪了攪耳朵里殘留的水,突然沒頭沒尾地跟浪漫說了一句:“我想把幾套房子的房租轉到你卡上?!?/br> 浪漫愣了愣,然后笑道:“不用了吧,我缺錢的話,伸手問你拿?!?/br> 吳瓊沒說話,丟了手里的棉簽,仍然堅持:“你現在常用的是哪張銀行卡?” 吳瓊背對著她,但浪漫從他緊繃的背部線條中還是看出,吳瓊這話必定事出有因,絕不是隨便說說的。 要在平時,浪漫說不定又要耍小性子,質問吳瓊“你看不起誰呢?” 但今天,徐老師給她提前掛了號,浪漫便沒急著鬧情緒。 和吳瓊生活得久了,浪漫越發知道控制自己,光排遣情緒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她假裝若無其事道:“老公,你是不是怕我沒工作手頭緊???沒事兒,我工作這幾年的積蓄夠我花一段時間的了。再說了,現在你媽和我媽都住在家里,買菜、日用品、物業費,她們倆都包圓兒了,我也沒地方用錢?!?/br> 吳瓊聽了,轉過身,他清淡的臉上一如往常般平靜。 李浪漫若不是和這張平靜的臉已經生活了一年,她絕對不會去想,今天這個男人是不是真的平靜。 吳瓊是個什么事都喜歡自己硬扛的人。這種人就像神秘莫測的深海一樣,表面越平靜,暗流就越洶涌。 是人,怎么可能沒有喜怒哀樂?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寵辱不驚,不是裝出來的,就是在竭力克制。 “明天我和幾個房客說,就轉你原來在出版社的那張工資卡,卡號我有。房租都是每個月的20號到賬?!眳黔偫^續自說自話,“還有,家里的存款,都在招行那張卡里,密碼是你生日。你要……” 吳瓊頓了頓,方才又重新提了口氣說道:“你要用錢,就拿那個卡?!?/br> 李浪漫最煩別人跟她交代這些事情,每每聽見,就覺得跟交代后事似的。 于是,她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不爽,不耐煩地嗆道:“你干嘛?我不就是暫時沒工作嘛!你也不至于搞得像我破產了似的。我都說了,沒錢了,我會和你要的。你何必拿出包養我的姿態來?難不成你想我感恩戴德跪舔你??!” 吳瓊勉強笑了笑,沒繼續這個話題。 若在平時,他至少還會調侃一兩句。 倆人一夜無話。 都這樣了,浪漫自然更不可能拿出版社那些破事兒來煩他。 浪漫只祈禱,吳瓊工作上的事情快點過去,讓他能夠恢復以往正常的樣子。 可生活就是這樣,明天和意外,永遠不知道哪一個會先來。 浪漫捂著漸漸隆起來的肚子,把所有的疑惑和情緒都隱藏起來,像對待大熊貓一樣,小心翼翼地侍奉了吳瓊半個月。 卻在星期四的下午,浪漫接到了她活這么大,聽到的最意外的通知! 布滿陰霾的天空下,浪漫正在散步,卻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電話里三言兩語的,護士也說不清楚,等浪漫叫了個車,踩著平底鞋趕到病房,只見洪霞已經一臉慘白地躺在病床上了。 “病人是宮外孕,需要馬上手術。不過病人長期勞累過度,我們不確定她現在的身體狀況能不能扛得住手術的傷害?!币晃淮┲状蠊拥尼t生對浪漫說道,“醫療方案需要和你們家屬商量?!?/br> 樓道里,李浪漫看見了暌違十多年的洪霞的mama。 洪霞是單親家庭的孩子,她唯一的至親,就是眼前這個已經哭成淚人兒的老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