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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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得了這樣的病是不幸,可能提前知道、并及時治療,將病情控制住,卻是不幸中的萬幸。 說完了蘇大伯和蘇衛陽治病的過程,錢春曉又狀似無意的問了句:“對了,蘭蘭,我聽你說那松林縣的兩位大夫醫術都挺好的,那你有沒有順道問問你大哥的情況?” 蘇慧蘭卻是嘆了口氣。 “怎么可能不問呢?可不管是胡老大夫還是秦大夫,都說沒有什么好辦法?!?/br> 錢春曉聞言表情有一瞬間的失望,喃喃道: “連這么厲害的大夫都說沒辦法,可能真的是不行……” 蘇慧蘭這時腦子里都在想著當時兩位大夫跟她說的那些話,因此也沒注意身邊好友的表情,只是以一種不確定的語氣說道: “不過,秦大夫倒是跟我講過以前他遇到的一個病例,很有些特殊?!?/br> 錢春曉下意識追問道:“什么病例?” 蘇慧蘭便道: “秦大夫說他曾經接診過一對來自鄉下的年輕夫婦,妻子患了耳聾,丈夫來陪她醫治?!?/br> “而這個妻子之所以患病,是因為她丈夫之前上山采藥曾一腳踏空,從半山腰上摔了下來,導致兩條腿失去知覺,再也無法走路?!?/br> “妻子和丈夫的感情非常好,就背著丈夫到處求醫問藥,可惜幾年過去,也沒有任何效果。后來女人因為cao勞憂郁,在一次淋雨發燒后,兩只耳朵就失聰了?!?/br> “丈夫不想拖累妻子,幾度尋死,都被妻子救了回來,后來妻子不放心就天天帶著丈夫一起下地干農活?!?/br> “妻子這樣不分晝夜的看顧著丈夫,再加上還要在田間勞作,自然十分疲憊,有一天中午就趴在田邊睡著了?!?/br> “誰知道那時,正好有一條毒蛇從草叢里爬出來,朝著妻子游了過去!丈夫當時被妻子放在一架板車上,離她有一定的距離,他拼命大喊想叫醒妻子,可是妻子患有耳疾,根本就聽不到他的聲音!” “眼看毒蛇離妻子越來越近,危機時刻,這個男人不知道從哪里生出一股力量,居然撐著板車站了起來,然后一下撲在妻子身上,一把抓住了毒蛇!” 錢春曉怔怔地聽著這個故事,忍不住道:“所以,這位丈夫的腿最后就好起來了,對嗎?” 蘇慧蘭點了點頭: “秦大夫是這樣說的,后來這位丈夫就能像正常人一樣行走了!很多人聽說他康復之后都覺得難以置信,連秦大夫聽完了前因后果也說這就是一個奇跡!” 錢春曉若有所思道:“即便是奇跡,也是這位丈夫對妻子深深的愛意才為自己喚來了奇跡!命運沒有辜負深情的人,聽起來可真好?!?/br> 蘇慧蘭挽緊了她的胳膊,“所以我一直不愿意放棄希望,尤其在大哥這件事上,我相信總會有那么一天,我們也能等來這樣一份奇跡?!?/br> 錢春曉聞言出了會兒神,喃喃道:“是啊,我也想盼來這樣一份奇跡……” 蘇慧蘭沒聽清:“春曉你說什么?” 錢春曉反應過來,忙道:“啊,沒什么,我就是感慨你大哥他人那么好,細心、聰明又有才華,像現在這樣未免太可惜了?!?/br> 蘇慧蘭嘆氣道:“我也覺得命運對我大哥太不公平了,他的長相別說在秀山,就是整個公社也挑不出幾個來,人又那么周到知禮,你別看他整日只能待在炕上,但是其實我大伯家大事小情,大多是他來拿主意的?!?/br> 錢春曉跟著點頭:“這個我也發現了,那會兒蘇伯伯生病的消息傳來的時候,奶奶傷心的直哭,蘇伯母整個人愣住了、半天沒反應,志國大伯又不知道怎么勸?!?/br> “只有他一直很冷靜的安慰奶奶和蘇伯母,勸蘇伯母趕緊收拾東西,然后又請求志國大伯幫忙帶蘇伯母走一趟松林縣……” 蘇慧蘭能想象到家里得知大伯生病后慌作一團的樣子,但是說實話,也是因為有大哥,她當時才敢那么堅決的給家里遞信兒。 錢春曉繼續道:“而且他畫的畫也是真的好,我看過他照著小人書臨摹的圖畫,就像直接從原本書上扯下來的一樣……” “對了,蘭蘭,忘記跟你說,我已經寫信讓我大哥有空去哈市一趟,找找跟畫畫有關的書籍,我估計等他下次再給我寄信,就會把書給我一并郵過來了!” 蘇慧蘭聽了自然也十分高興,她之前還遺憾在松林縣只買到了兩本普普通通的參考畫冊,要是錢大哥能從哈市買到相關書籍,肯定比她手頭上的好。 “謝謝你,春曉!還有這些日子,你為我們家做的,我們全家都會記在心里!” 錢春曉露出溫柔的笑容,輕聲道:“傻蘭蘭,忘了你總對我說的話嗎?我們倆是好朋友,做什么那么客氣!” “從前在濱河,我開始的時候是誤會你不喜歡與大家一起玩,等后來我從爸爸那里了解了你的事情,想去找你,可你那時已經寄人籬下,身不由己!再之后我們家搬走,就離得更遠了,我和爸爸一直覺得遺憾,我們應該從很小就要好才對!” 蘇慧蘭也笑了起來:“小的時候你不跟我好也對了!我小時候可是又兇又孤僻,誰要是敢笑話我沒有mama或者有個跛子爸爸,我保準能把他們臉撓花,為了這個,連家屬區的幼兒園都待不下去呢!” 錢春曉聞言,臉上卻露出一抹兒心疼的神色,一把抱住蘇慧蘭。 “好蘭蘭,我真后悔!那時應該早點去找你,要不然我們也不會錯過那么長時間了!” 蘇慧蘭失笑:“你這聽起來倒像是把我當成如意郎君了!” 錢春曉捶了她一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臉上紅了紅,忙悄悄扯了扯圍在臉上的圍巾。 兩人笑鬧了一會兒,等前面貯木場已經遙遙在望,才依依不舍的分開。 回去的路上,眼看還有百多米就進村了,斜里一個小高坡旁邊突然走出來一個人,差點沒把蘇慧蘭嚇一跳! “羅大哥?你怎么在這兒?” 羅天成看她一雙眼睛因為受驚陡然睜圓了,就像村子里的小貓一樣,心里喜歡可又不敢多看,只得低頭輕咳了一聲,道: “對不起,把你嚇到了吧……我、我有點事想找你,你能不能跟我來一下?” 蘇慧蘭以為是羅小蕊有事,也沒猶豫,立刻道:“羅大哥,是不是小蕊找我?” 羅天成卻含糊道:“你先跟我過來吧,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她也沒多想,結果羅天成卻并沒有進村子,而是帶著她從村子前頭繞過,然后拐進村東頭那條小路,繼續往東邊去了! 兩人一前一后踩著厚厚的積雪往前走,一路上也沒怎么說話,蘇慧蘭想起他的傷勢,便快走了兩步與他并肩。 “羅大哥,你手上的傷怎么樣了?” 羅天成下意識放慢了腳步,一側頭正好對上她看過來的眼神! 她可能是走熱了,所以把臉上的圍巾都拉下來了,露出的半張小臉又白又嫩,嘴巴也像秋天山里結的小紅果兒似的,小小的、紅紅的,好看極了。 他忍著“砰砰”跳作一團的心臟,小聲道:“好多了……” 說著,就把手上的手悶兒都給摘了下來,攤開掌心讓對方看。 蘇慧蘭只見羅天成的手幾乎比自己的大了一半,此刻這兩只大手的掌心和手指上布滿了一塊塊的暗紅色血痂,有的血痂邊緣已經脫落,露出新生的、發白的皮rou,整個手掌紅紅白白,顯見當初受傷時的慘烈! 看著這樣一雙手,蘇慧蘭心里突然就有點難受,忍不住問他:“還疼嗎?” 羅天成看著對方眼中的關切,心里甜蜜的不行,連忙搖頭: “不疼,其實當時也不怎么疼!這真的只是皮rou傷,就是看著嚇人而已……” 蘇慧蘭卻還是認真道:“不管怎么說,還是太危險了!羅大哥,你以后再打獵的時候還是要多加小心?!?/br> 羅天成覺得她這樣就像一個不停叮囑丈夫要注意安全的小妻子一樣,登時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揚!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蘭蘭……老師!” 蘇慧蘭看他笑得那么開心,心里還有點納悶,她好像也沒說什么好笑的,這人怎么就笑起來了? 不過這人笑起來也挺好看的,他跟自家大哥蘇衛東那種天生的俊秀文雅不同,是那種偏向于極富男子氣概的英挺俊朗。 再加上可能出身不俗的緣故,這人一舉一動都頗有點與眾不同的氣質,不說在這樣偏遠的山溝溝,就是在濱河那樣的城市里,也算引人注目的。 兩人又走了一會兒,羅天成就忽然停下腳步,說了句:“到了!” 蘇慧蘭就發現這里正是自己常來的那片挨著白樺林的小河邊。 如今雖然已是陽歷三月,但是冰面上的白雪并不見消融。 蘇慧蘭詫異的看著羅天成:“羅大哥,你帶我到這來做什么?” 羅天成朝她笑了笑,忽然伸手在嘴邊打了一個呼哨,聲音又脆又響,瞬間激起林子里一片鳥鳴聲。 然后蘇慧蘭就看見一團棕紅色的小身影從河對岸的白樺林里箭一般沖了出來,飛快的朝著自己跑來! 她瞬間驚喜的睜大了眼睛! “飛飛!” 她飛快跑上前蹲下身子,飛飛的小身體就像顆球一樣整個撲進她懷里,被她一下緊緊抱??! 飛飛在蘇慧蘭懷里高興得呼哧呼哧的,拼命伸舌頭去舔她的臉,顯然一個多月沒見,非常想念這位曾經救過自己的好朋友。 羅天成在后面抿了抿唇角,有點不太高興,總覺得這只兇狐貍故意占便宜! “羅大哥,你怎么會碰到飛飛的?” 羅天成看心上人那么高興,終究還是忍住了上前一腳把兇狐貍踢飛的沖動,輕咳了一聲,解釋道: “我之前上山,有好幾次回來的時候,它就在后面偷偷跟著我,而且我還在你家附近發現了它的腳印,就猜想可能是它想見你,卻發現你不在,只好找到我這兒來了?!?/br> 在這一點上,他還是比較佩服這小東西的,有一回它跟著他下山,差點就被他回頭一槍打死! 不過,這件事暫時就沒必要說了。 盡管如此,蘇慧蘭聽完還是心疼的不行,揉著飛飛毛茸茸的腦袋,告訴它:“飛飛,下次不要這樣了,要是你被別人發現逮住怎么辦!” 飛飛在她懷里哼唧了兩聲,那樣子就像聽懂了似的! 蘇慧蘭抱著飛飛掂了掂,發現它不但沒瘦,好像還重了一點,不由高興道:“還好沒怎么瘦,估計你這段日子應該沒餓著肚子!” 誰知道她剛說完這句話,飛飛就忽然從她懷里掙脫開,掉頭又朝著白樺林里跑了過去! 蘇慧蘭和羅天成兩人面面相覷,還沒弄清怎么回事呢,就見飛飛去而復返,只是這次嘴里卻叼著一只肥肥的野兔子。 它一口氣跑回到蘇慧蘭身邊,把嘴里的兔子直接擺在蘇慧蘭面前,然后就乖乖蹲坐了下來,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緊張的注視著蘇慧蘭,似乎生怕她會不喜歡一樣! 蘇慧蘭心里暖融融的,張開雙臂,讓飛飛再次跳進自己的懷里,對著它額頭輕輕親了一口。 “謝謝你,飛飛,我很喜歡你的禮物!” 第65章 春天 冬去春來,轉眼到了四月末?!?/br> 冬去春來, 轉眼到了四月末。 群山環繞的秀山,冰雪開始消融,大河解凍,隨處可見的紅毛柳率先抽出了白絨絨的嫩芽。 現在平均氣溫已經回升到了零上, 存了一整個冬天的冰雪道開始大面積開化。 這個時候出行是最困難的, 在村子里走不上半圈, 鞋子就能濕透了。 因為沒辦法運輸, 所以連上山的伐木隊也停工了。 這里的春天非常短暫, 給人最深的印象就是在戶外待久了依然會覺著刮臉的南風, 和因為開化而無處下腳的道路, 當然還有巨大的溫差。 蘇慧蘭時常感覺白天天頭好的時候, 穿一件毛衣在外面也不覺得涼, 可到了晚上棉襖就得立馬套上; 明明院子里的積雪白天已經化成了一片“小湖”, 可過了一宿,頂上居然又結了一層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