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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也足夠他噤了聲。 “……我現在很生氣,你先讓我整理一下思路,”云瓔開口,隱忍怒氣按了按自己的額角,“首先,這些餅干并不‘破破爛爛’?!?/br> “它們很好吃,很有營養,是通過正規加工手續做出來的,干凈又衛生,你憑什么說它們破破爛爛?” 樂禮贊無聲地張口又閉嘴:……明明很生氣,但是她首先提到的卻是餅干?這是重點嗎? 但是,就像是被某種氣場震懾住了一般,樂禮贊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黑曜石般的瞳孔吸引,屏住了呼吸無法回話。 高貴的,黑色。 “其次,我想說什么來著?”云瓔像是被自己氣笑了,“……算了,我忘了,就是你說的那個什么異族?!?/br> “自己叫自己異族,叫別人純種,你不覺得很不尊重人嗎?你有把自己當人看嗎?誰會這樣談論自己啊?!?/br> “啊,這么一說我就想起來了——血液骯臟,別人血液就很干凈嗎?你知不知道人的血液里除了血漿還有好多細胞,真論干凈的話都不干凈……” 意識到自己的辯駁點似乎拐錯了方向,云瓔聲音弱了下來,“總之,總之,最主要的還是餅干!你不能說餅干破爛!” 說完,就像是為了維護自己的聲勢,她重重地“哼”了一聲,而后轉身離開。 留下了盯著她身影離開的樂禮贊。 “……都不干凈,嗎?!彼鬼?,看向地上剛剛被云瓔扔過來的餅干,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鎖鏈。 真奇怪。 明明是被他最討厭的高等級血統人類狠狠說教了一番,易怒的他卻并沒有因此覺得暴躁。 剩下的,是心中一絲淡淡的不敢置信。 ……作為帝國皇室正統的公主,明明她最應該擁護的就是血統制了。 但是,云瓔的那些說法,簡直就像是—— 樂禮贊低低地呻/吟了一聲,沿著墻壁緩緩坐下,將臉埋進撐起的膝間。 簡直就像是,完全沒有一絲他實際上是低人一等的偏見一樣。 又想到了云瓔的話語,樂禮贊無聲地露出苦笑:在她看來,那一包餅干都比自己在意的血統更重要,不是嗎? 此刻,在樂禮贊心中偏僻的一隅,無聲地燃起了連他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希望。 ——— “我不氣我不氣,氣出病來誰來替?!?/br> 云瓔在口中默念著消氣口訣,輕車熟路地回到自己房間,卻在門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喬安,晚上好啊?!彼髅鹘裢硖匾鈬诟肋^喬安,讓他好好休息,最后一天就不用守在她房門前了。 喬安看到她,唇角逸出無奈的笑意,“所以,又是一次逃跑?” 果然,在云瓔提出“晚上不用幫她守門”的請求時,他就意識到了不對勁:破天荒對他噓寒問暖、扯東扯西的云瓔,一定是想做些什么破格的事。 雖然明白云瓔的破格只是脫線的小打小鬧,但喬安還是放心不下,在輾轉反側的后半夜來她房前查看情況,結果就恰好看到了從囚禁樂禮贊監牢回來的云瓔。 只見云瓔將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討好地對他眨眨眼,“……不要告訴朱莉。我相信你,喬安?!?/br> 這個場景,就像是先前城堡中的每一次逃課的復刻。 在感到無奈的同時,喬安心中也涌起一股特殊的暖流,他開玩笑似的對云瓔說,“那么,至少可以告訴我一件事,你沒有勘探好逃離明曜公爵飛船的路線,對嗎?” “這個嘛,我可不敢保證?!笨磫贪采裆绯?,沒有責怪她的模樣,云瓔便也玩笑似的對他回敬。 喬安瞥了眼她手中拿著的幾包餅干,突然向房門前移了幾步,無聲地向她攤開手心。 見云瓔有些疑惑地抬頭,他言簡意賅地說:“……禮物。封口費?!?/br> 如果是放在從前,喬安一定不會想到,有一天自己敢這樣輕松地對皇室的成員說話談天。 而在一起經過了種種風浪后,喬安也敢偶爾這樣打趣一下云瓔了。 走廊四壁散發著的微光落在她的眼角、臉龐跟發梢,又讓喬安想起了,那個阻止他犯下罪惡的夜晚,那朦朧卻格外美好的月光。 ——實在是萬幸。 他沒有選擇對云瓔下手,而是選擇去保護她。這或許是這輩子,他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 喬安看到云瓔露出了一種堪稱是驚喜的笑意,她笑容滿面地將一包餅干抽出來,鄭重其事地放在他手心。 “這種餅干,一定是稱得上是真正的禮物,對不對?” 一邊說著,她還癟了一下嘴,“嫌棄這種餅干的人,實在是世界上最傻的……” 似乎是想不到什么合適的詞語,云瓔最后只得用簡單的“笨蛋”收了尾。 “所以喬安,你不是笨蛋?!彼槐菊浀貙贪舱f。 喬安:……這算是夸獎嗎?好吧,姑且就算是夸獎吧。 笑著點了點頭后,喬安將拿著餅干的雙手鄭重地放在身后,讓開了一個身位,“那么,晚安,云瓔殿下。愿你有個好夢?!?/br> “當然,后半夜我會一直守在門前。至于之前的事情……”喬安頓了頓,“我就當公主一直在好好睡覺了?!?/br> 云瓔忙不迭點頭,“當然當然?!?/br> 進入房間,快要關門的那一刻,她又想起了什么,探出頭來對喬安說,“謝謝你,喬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