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容慕舉著的拳頭頓在半空,他愣愣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孩兒。 杏眼,白膚,櫻唇,黑發。一年的相處,明明再熟悉不過容貌。 但卻給他幾分危險的沖擊。 他皺著眉,談不上反感,卻也不愿意這人涉足自己最脆弱的領地。 他錯開身,踢飛腳下的石子,惡狠狠的沖著她吼:“滾開?!?/br> 顧暖直起身,雙手抱胸,與他那雙怒火中燒的丹鳳眼對視,慢聲說:“你除了會發怒,能不能做點兒符合年紀的事情?弟弟,你今年二十二歲了!之前說過,我……并不應該是你發怒的對象?” 涼風吹過,被淋濕的體恤粘在容慕的腹肌之上,他裸露在外的皮膚,生出一層層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 他垂著眼,五指陷入手心,掐出一道道深深的指痕。 抬頭,是她那張喋喋不休的唇。 怒火涌入眼眶,丹鳳眼猩紅一片,他壓迫的低下頭,聲音兇狠:“想教育我?你以為你是誰?我媽?你看看她在墓里。而你……呵!臉真大?” 他說完,長腿一掀,不留情面的踹過來。 顧暖嗤笑出聲,閃身,回頭,長發在風中飛揚。 “想打架?” 對面的男人沒有說話,他的拳頭再次揮來,用盡全力。 顧暖矮身,他的拳頭堪堪從她臉側滑過。 差點兒就被打臉,杏仁眼內怒意叢生。 作為一個高級綠茶,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盛世容顏。 即使如今頂著的身體不是她自己的,但是被她用著的外殼,也受她愛護。 想動這張臉,就如動了她祖墳一樣,令她不能容忍。 顧暖活動腕部關節,矮身,出拳,腳下生風,雖然力道不足,但身形靈活,每一下都打在容慕身體脆弱處。 顧暖前世吊兒郎當,她唯一的閨蜜卻是個機為嚴謹的人。逼著她學習各種搏擊技巧,迫著她記住人體xue位圖。 顧暖當時還嘲諷,憑著自己盛世美顏,誰能舍得動她一根手指頭?沒想到啊,沒想到,竟然真的用上了這一身本事。 容慕餓了一天一夜,又沒睡好,身體其實只是個空架子。 被顧暖這樣一通暴揍,沒幾下就摔倒在地。 他雙手撐著地面,喘著氣抬頭看她。 陽光下,她瑩白的臉頰白皙透亮,整個人似乎被鍍了層圣光,讓人不可直視。 他的聲音軟了幾分,出氣聲略顯急促:“你到底想怎么樣?打也打了,我就是想找個地兒自己呆著,能放過我嗎?” 顧暖躬著腰,原主體力不行,稍微運動了會兒,汗水順著頭發絲兒落下,渾身酸痛,她叉著腰,勉勵支撐著身體,才讓自己不至于因為打人累的跌坐在地上。 歇了好一會兒,出氣聲總算正常。 顧暖低頭,掃了一眼他。 她問:“打服氣了嗎?” 容慕瞇著眼,沒出聲兒。 她側頭,指著墓碑上容慕母親的頭像,語氣很淡:“你的母親是位很溫柔的人吧?如果她還活著,或者靈魂未散,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頹廢買醉,逞兇斗毆,憤怒得不到發泄,對著一個養了他一年的女人動手,你說她是個什么心情?” “你十歲的時候,父親去世,是你母親將你拉扯大,她辛苦了一輩子,不圖你出人頭地,只希望你成為一個有責任的男人?!?/br> 顧暖回頭,她那雙無波瀾的杏眸定定的看著他:“可你看看你現在是什么樣?一無是處,一心求死。你對的起她?對得起她當年養你流下的汗水?你想讓她在地下,與你父親相見時,抬不起頭?” 顧暖的質問一聲比一聲大。 容慕抖著手,猩紅的雙眼幾乎要滴出血來,他避無可避的迎著她的視線。 眼淚布滿眼眶,卻努力沒有讓它落下,他嘶吼:“她死了!說這些有什么用,是我!我害……” “你害的?你有多大能耐?” 顧暖出聲打斷他,她蹲下身,視線與他平齊。 他的眼神猙獰而痛苦,她的視線淡漠卻包容。 “如果喜歡音樂是錯的話,你母親當年不會省吃儉用給你報音樂興趣班……如果與公司解約有錯的話,她不會拿出家里的積蓄,替你付違約金?!?/br> 顧暖指著墓碑上的相片:“這個女人愿望很簡單,她希望自己兒子做喜歡做的事情,她在守護你!” “弟弟,你想想她死前的樣子,想想她對你的叮嚀。再想想這一年,你做了什么?” “我一向認為,人這一生,一定要是非分明,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墒悄惚灸┑怪昧?!” “你的確該憤怒,那些偷了你歌詞的罪魁禍首才是你憤怒的對象,而你只憎恨自己。拿自己的懦弱與逃避,向你死去的母親致敬!如今有什么碧蓮在她的墓地前說死呢?” 第10章 嘀嘀嘀 清晨的陽光,穿過細細碎碎的林木,投射在容慕猩紅的眼中,豆大的淚像血一樣一滴滴落下,他看著墓碑上那張巴掌大的相片。 長腿彎曲,“啪”的一下跪地。 沖著相片中正溫柔微笑的女人,叫了聲:“媽……” 聲音如生了銹的機器,沙啞撕裂。 兩行淚順著臉部輪廓打濕干涸的嘴唇,褪去了往日刻意武裝的兇狠,眼前的男人也只不過是大學尚未畢業的孩子。